第六十一章 舍屋

第六十一章舍屋

到了此地，方景雲反倒不急著進去了，他沿著地上的漢白玉小徑慢慢前行。小島不大，以方景雲緩慢的腳步也只用了半個小時就轉了一圈，驚嘆於此地的景緻優雅之外，唯一吸引他的注意的就是環繞整個島嶼的小徑。小路時而穿梭林間，時而順勢而上，將每一處都連接於一起。如果單是這樣，並不奇怪，遊戲里的景、物在「飛天」的資料庫里只不過是一些數學而已。但這路面不同，從頭到尾方景雲都找不到一個介面，好像整條小路就是由一整塊漢白玉石開鑿而成。就算是飛天的龐大功能，要做到這一點也非易事。

站在小島最高點上，方景雲拿出了青竹套裝將周圍的景緻留在宣紙之上。

落日餘輝中，碧波千里，一澤小島如明珠般鑲嵌其中，令人睱思萬千，那高大挺拔牌樓在迷濛的雲煙中時隱時現，令人感到神秘莫測。

夜空清澈，星月交輝，藉助著偷光之戒落下最後一筆，方景雲滿意地收起了筆墨。夜間更顯潔白的蒲團、散發出柔和白光的牌樓此刻在他的眼中都是那麼的耀眼。除了感慨「飛天」的強大功能之外，方景雲不由得衷心地佩服那些遊戲的設計者們，正是他們的妙想奇思，將整個遊戲設計得如同童話般的美麗。

踏入牌樓的那一瞬間，方景雲心中轉動著各種想法，既想走出這個關卡。又不願就此離開這個美麗的童話世界。不過，所有地想法都在片刻之後煙消雲散了，穿過那層迷霧，就是熟悉的雲霧山。或者剛才所在的那個小島，就是桃花源吧。

雖然沒有陶淵明筆下的阡陌相聞，不知世間何時，也算得上是個寧靜安逸的地方了。

沒有容他多想。眼前的景緻再次變換，待他反應過來時。已經太遲了。走進牌樓的一步，他已經站在第四級台階之上，而正向前邁地左腳落處，已經是第五級台階了。

一張簡單的木桌，兩張方椅，一個臉上布滿皺紋NPC，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方景雲想了想。走上前道：「這位老人家，你好！」

老人望了望方景雲，微微點了點頭：「我叫捨棄，請坐吧！」

方景雲也沒有推辭，面對著捨棄坐下。沒有前面幾關地龐大地形，這一關的難度卻不一定會變低。無論方景雲怎麼使用識人之技，眼前的這個老人還是只讓他看到名字。

「此屋名叫舍屋，也叫兩袖清風廬。捨去身外之物，你就可以離開了。」蒼老的聲音在屋裡響起，讓方景雲有點愕然。

老人言下之意，就是只要他把身外之物留下就算過關了。如果是初入遊戲之時，方景雲會毫不猶豫地將身上所有的物品都放下，然後轉身離開。可是現在卻很難做到。

綠蘊葯蘿、天方戒指、國語……那一樣不是價值連城？

雪熊衣、偷光之戒、青竹套裝……那一樣不是極其罕有之物？

葯蘿里的那些經過長時間培育的藥材。天方里地那些裝備，又有那些是普通之物？

更有好不容易才得到的食物，難道這些也要放下嗎？

現在要將這些東西全都放下，又有誰捨得？

取捨，有取才有舍，可是現在方景雲卻連這次雲霧山之行到底會得到什麼都不知道，要他就這樣放棄所有，難怪他會心有所慮。更何況，這些物品中，還包含著很多情誼在裡面。

「放棄之後。我會得到什麼？」

捨棄眼中精光一閃。隨即暗淡下來，道：「放棄之後。你就能離開這裡。」

「呵呵，只是離開這裡嗎？這個葯蘿是李老送給我的，裡面包含著他對我的情誼，不能舍；天方戒指是孔嘉先生送給我的，這裡面，有他對我的賞識與贊同，也不能舍；雪熊衣，記載了我在寒雪山的快樂時光，更蘊藏著寒雪山人民的深情厚誼，更不能舍……」

方景雲每拿一件，就向捨棄介紹著他地來歷。開始之時，捨棄一臉的不宵，以為方景雲是捨不得身外之物，可到後來，他已經聽得連連點頭了，不時還詢問著其中的詳細經過。

將每一件物品都介紹完，方景雲才發現自己身上竟然帶有這麼多的物品，那張桌子早已經放滿書籍，地上還擺著兩大堆。如果其他的玩家看到這個情形，恐怕都得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方景雲一介書生，可是他帶的東西卻是其他玩家地十倍之多，清風袖放書籍，「天方」放雜物，相信沒有一個玩家能有這樣的待遇。

指了指堆成了小山般的一堆裝備，方景雲道：「取捨有道，你要我放棄所有是不可能的，這些裝備是我撿來的，得失都無所謂；可是其他東西，或是我辛苦所得，或是朋友相贈之物，我捨不得，也不敢舍。」

捨棄嘆了口氣，道：「你還是沒看透世情，人生不帶來，走不帶去，有什麼不可舍？」

方景雲一正容：「這些書畫，是我的血汗所凝成，記錄著我所有的經歷，能舍嗎？這些物品，是朋友相贈，舍之難忍。何況，取之有理，舍這有道，請問老先生，你又有什麼理由要我丟棄他們呢？」

捨棄一怔，為之語塞。

從捨棄說出要捨去身外之物才能離開的那一刻，方景雲便心中不服，如果他只是要自己放下在前面幾關得到的物品，那麼他將毫不猶豫地丟下轉身就走，可是捨棄卻要他將所有的東西放下，這就令人難於接受了。在這些物品之中，有多少件是多餘之物？自己從來沒有想過憑這些東西來掙取什麼，但也絕不能隨便地放棄。

捨棄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那你就留在這裡吧！別想做什麼手腳，就算你死了，也只能死在這裡。」

說罷，轉身朝牆壁方向走去，然後像傳說中地穿牆術般穿過去消失了。

方景雲怔了怔，並沒有叫住捨棄。他可以忍受別人地漠視，可以忍受別人的無禮，卻無法忍受這種威脅。既然不能離開，那就不走吧，大不了吃光這些食物等著餓死。

正如他當然選擇離開中央圖書館一樣，方景雲認定了地事情就不能改變。

雖然心裡已經作了最壞的打算，但他並不准備坐以待斃。收拾好桌上、地面的東西后，方景雲四周打量著這座房屋，尋找著出去的路。

這座房子不知是用什麼做成的，觸手冰涼，沒有窗，只有一道緊閉的門。無論他用什麼方法，大門還是紋絲不動。

「想不到自己連沙漠那種地方都能安然渡過，卻被困在這個地方。呵呵！是我貪財，捨不得放棄這些東西嗎？」方景雲自嘲般笑著，然後離開了遊戲。

方景雲在家吃過飯後，拿著已經看完的幾本書前往市立圖書館，剛走進大門，就聽到了李伯的聲音：「書蟲，你終於來啦！呵呵，這幾天都在幹什麼？怎麼都沒來還書啊，這可不像你看書的速度哦。」

方景雲走上前笑道：「我看書的速度不變，只是這些書比較難懂而已，要細讀才能品出其中的滋味，加上又被遊戲里的一些事情所困擾，所以這幾天都沒來。」

「呵呵，差點忘了你在勉世里也是個書蟲了。先不說這些，來，給你介紹個朋友。」李伯一把拉著方景雲就往招待室走去。

「朋友？」方景雲怔了怔，然後興奮地道：「是那兩個嗎？」

李伯微笑道：「不是他們還能是誰？不過今天先介紹老謝你認識，改天有機會再認識另一位。老謝，你想見的那位小朋友來了。」後半句，是對著裡面講的，只是這話聽得方景雲有點汗顏不已，都二十好幾的人了，竟然還被人叫做小朋友？

「呵呵，來，給我看看書蟲現在變成什麼樣了。」

沿著聲音望去，方景雲看到了說話的老謝，不由得微愕，面露訝色。

向他們迎來的是一個光著腦袋，坐著輪椅的老人，樣貌並不出眾，和平常所見的普通老者並沒有什麼區別，這不就是以前在圖書館中認識的書友老光頭嗎？

「很奇怪是嗎？」老謝抬起頭，望著他微笑道。

方景雲這才發覺自己失態了，連忙道歉道：「對不起，剛才有點失神了，你就是老謝？」

老謝哈哈大笑：「書蟲，你不相信？老光頭就是老謝，老謝就是老光頭，難道還有假不成，還是你不相信？」

「不，不是的。」方景雲連聲道，然後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你會經常借給我一些這裡沒有的書，原來是這樣。」

老謝與李伯齊聲大笑，道：「不然你以為我一個殘廢的人從什麼地方拿那些不多見的書籍回來。」

方景雲點點頭，呵呵笑道：「李伯，老光頭，你們可瞞得我好厲害啊！」

「不是有意瞞你，而是那時就算告訴你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而現在，則不用說也知道了。來，大家坐下好好淡淡吧。」李伯拉過兩張椅子，招呼方景雲坐下。

老朋友相見，話當然比較多。說起來，老光頭還是他家搬到這裡來后認識的第一個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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