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阿卑羅
這一下沒拽動。
「去哪?」流夜目標明確,反掙了一下,「我要去報考北爾斯皇家學院。」
「……」梵落覺得頭有點疼,「去去去!姑奶奶您想去哪去哪!」但心下也稍定,想這丫頭果然實力不俗,兩人合力也許有機會脫出。
彷彿察覺到此間動靜,周圍沙沙聲猛然大作。
夜色深沉,但黑暗對流夜而言從來不是滯礙。她看得分明,這聲響,是周遭的林木如活物一般行動了起來,不由咂舌:「這座森林的植物,都是活物么?那確實有些可怕。」
梵落拉著她,直衝西面林木尚未合圍之處,一面沉聲道:「不,是阿卑羅。」
流夜疑惑:「阿卑羅是什麼?」
兩側的藤木像張牙舞爪似的抓來,梵落手中一晃,現出一柄黑漆漆的長尺。這尺子較尋常戒尺稍長,稍厚,稍寬,在梵落手中旋如風扇,將一側的林枝盡皆打斷。
卻又覺另一側頸項勁風襲來,來不及看、來不及多想,本能叫他竭力前屈閃避,緊跟著就覺肩膀一痛,不由低嘶一聲:「嘶——葉……!」
他扭頭看去,原以為是「葉蘭」阻攔不力,一看——分明是壓根未攔!
葉蘭身形輕靈,極是輕巧地躲開枝蔓。
我有一句……梵落咬咬牙:「你倒是將你那側攔住!」
「啊?……」流夜一掃,連忙誠懇認錯,「不好意思,我躲習慣了。」
這是實話。不論是原本的隱夜訣,還是現在的無名功法,突出一個特點: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她取出那把花里胡哨的幽夜之眼,噌噌挑開兩根樹枝,就聽「咔」地一聲——匕首刃斷了。
「……」
「……」
空氣有一瞬的寂靜。
梵落想,我能不能從來一次,選擇把這坑人玩意丟籠子里?
但情勢危急,來不及多想,他只能死攥著這人,拚命奔逃。
流夜疑惑未解,鍥而不捨發問:「阿卑羅是什麼?」
「……」梵落抿抿唇,視線快速掃過四周。衝出那一道包圍,周圍「活起來」的樹木頓少,不成氣候,他略略放鬆,方有一些閑心講解:「墨淵之森茫茫萬里的深林中,也有人族生存……」
「什麼?」流夜出聲打斷,「墨淵之森居然有人居住?」
在她的記憶里,墨淵之森,作為北爾斯王國與利墨爾的天然屏障,一直是被僉川人等當作恐嚇三歲小兒止哭的極險之地,萬沒想到居然有人生存?
被人打斷說話,尤其是這樣危機的情況下抽出心神細說,很是不悅。但念頭一轉,意識到她所言,不由微起思量:她竟是不知曉墨淵之森有原住民?
收斂心神,又慢慢道:「墨淵之森自然是有原住民的。阿卑羅,便是墨淵之森的原住民部落。」他有些惆悵地嘆了口氣,「阿卑羅部世代居於墨淵之森深處,修鍊的功法頗有些奇特,是我們這等常年穿行於這片森林中的商隊之大忌。」
流夜砸吧過味兒來,適時捧場:「怎麼奇特?」
此時他們已經跑出一段距離,周遭的動靜漸弱,梵落仔細地掃過,壓低聲音:「控木,他們可以操縱植物。」
控木?
流夜不由一愣,下意識掃了一眼周圍那黑黢黢的森林,想這能力在這地兒可真是真·草木皆兵。
她隱約覺得有些不對。
周圍林木層疊,靜默矗立,是如死一般寂靜。
「……」流夜倏然想起圓球翻閱軍陣時瞥見的隻言片語,靈光乍現,下意識拉住梵落。
梵落嫌棄地瞟了她一眼:「您又有什麼事?」
「你聽說過『圍師遺缺』沒?」
「虛留缺口,圍三缺一,包圍三面,敞開一面,預設伏兵。」
這聲音如蒼翠木葉上滑過的深露,冷肅清凈。
非是梵落所言,陌生的聲音叫兩人臉色都是一變。尋聲望去,層疊林木自開,數十面帶猙獰鬼面之人靜靜而立。
「……」梵落面無表情,然後,緩緩地,舉起雙手。
——標準的投降姿勢。
「……」流夜心中鄙視他,然後,也舉手投降。
匐在地上的藤蔓窸窸窣窣蜿蜒而來,牢牢纏繞上兩人手腳。流夜只覺手腕一痛,微微偏頭,就看見藤蔓上的尖刺鑽破皮膚,將不知是什麼的深綠色液體注入血脈。
「這什麼……」
「僵藤。」
被藤蔓扎針的滋味不好受,流夜趁人不注意踹了他一腳:「哎,幹嘛直接舉手投降?」
梵落努了努嘴,示意她看阿卑羅部眾最前面那一人。
那是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矯健勁瘦,裸露的臂膀上畫著花花綠綠的紋理,有種奇異的野性之美,像是一匹獵豹。
梵落斷言:「那圖案,必是是阿卑羅部落高層。」
眼見兩人手臂都快被染成綠色,那高大男人方才大手一揮:「走。」
兩人被藤條拽著踉踉蹌蹌跟在他們後面。流夜發現,自個身體關節像是生了銹似的,很是僵硬,大約便知曉這「僵藤」是何等作用了。
「梵落!」營地主帳旁,伊萊恩一眼看到被綁來的兩人,神色霎時頹唐,「你也被抓住了?」。
伊娜眼眶通紅:「梵落哥哥……」
這裡原本是商隊大本營,此時被阿卑羅部眾佔領,來來往往,搬運、搜尋財物。流夜敏銳地發現,被藤條綁在一邊的商隊眾人,雖有些灰頭土臉,卻沒什麼重傷。
等到兩人也被丟到這堆俘虜中,更近距離,流夜微妙地感受到:士氣雖低落,卻並無太多絕望之意。她想了想,戳了戳梵落:「阿卑羅部落抓我們去做什麼?」
梵落正一個頭兩個大地安慰大小姐,沒好氣道:「你說呢?」
流夜靈光閃現,脫口而出:「壓寨夫人!」
「哈?」伊娜給她逗笑了,「阿卑羅又不是沒人了,犯得著來外頭捉人做夫人?」覷及她顏色,嗤了一笑,「你若真能做了哪位阿卑羅夫人,且記得照料我等一二。」
「那他捉我們做什麼?」
「血奴。」像是怕她不理解,伊娜又哼著解釋,「字面意思,放血的奴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