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只想靜靜
第二天清早林凡就起了床，一晚上沒睡，雖然有內功滋養，鏡中的自己還是略顯滄桑。
已經很久沒這麼在乎自己的容貌了，雄性裝扮自己無非是為了吸引異性，自己躲還唯恐不及呢。
把頭髮好好梳理了一下，家裡沒有髮膠，只好耗費內力給定了個型，他的長發已經剪短，鬍鬚也只留了淺淺的一圈。理髮師覺得很可惜，但他獲救時被人拍了很多照片，為了不被人一眼認出只好換個造型。
要知道，他那個時代講究「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頭髮掉落的時候，他對自己說：剪去三千煩惱絲，開始新的人生。
洗漱過後他換上林佳買的名牌運動服，戴上運動帽就開車出了門。二十分鐘后，林凡就到了城院——林靜就讀的學校，這所學校算不上名牌，但土木系在全國都很有名，而評論里說林靜讀的是中文系。
林凡來這裡是想感受一下林靜的學習和生活環境。他在校門對面的早餐店吃了一碗米粉，然後優哉游哉地漫步在校園中。
今天是周六，陽光明媚，南方的秋季一派生機盎然，三三兩兩的男生女生從身邊走過，或捧著書本，或嬉笑打鬧，有一支校園樂隊在草地上彈唱，唱歌的女孩聲音稍顯稚嫩卻勝在自然。
城院中有一座小山，建設時沒有推平，而是繞山開挖出河道，又修建了木橋、登山小道和亭台樓閣，曲徑通幽頗有畫意。
林凡登上小山選擇一條僻靜的小路，本想隨意走走，卻在一塊空地上遇到了幾個排練舞蹈的女孩子，只穿了緊身的裡衣，將曼妙的身材勾勒得一覽無餘。
不得不說這是看臉看身材的時代，自命清高的林凡也忍不住貪看了幾眼，末了餘光還在一個女孩露出的後背以及翹臀上颳了一記，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走了過去。
反過來，本來女孩子被人家看去春光多少會惱羞成怒，但看到他這麼帥氣高大，反而露出含羞怯怯的表情。偏偏林凡不解風情，奪路而逃。
從另一頭下得山來，也有一座木橋，橋頭幾個男生正在一塊大的塑料材質的地毯上練習街舞，旁邊的錄音機放著動感的音樂。
這幾個男生的服裝並不異類，動作也很簡單，卻充滿朝氣和活力，他們不斷構思著花哨的動作，沒有斗舞的咄咄氣勢，只是相互切磋。他們選的這個地方倒是講究，這裡離女生宿舍不遠，來來往往的女生很多，正適合吸引關注，
可此時圍觀的除了林凡就只有一個中年大媽外加她推車上的娃娃，大多數的女生只是撇上一眼就走開了……
林凡看著這群男生不由想起了以前的那群師兄弟，他們才拜師的時候同病相憐，一起打打鬧鬧，練習招式的時候就如同現在這般想盡辦法吸引幾個師姐師妹注意。
林凡突然來了興緻，他招呼一聲踏上地毯，伴著音樂的節奏來了一段機器舞，幾個男生一下子被燃炸了，林凡跳得很專業，動作難度很高。他們不知道林凡是第一次在「光天化日」下舞蹈。
林凡很喜歡街舞，尤其是POPPING，他覺得這種源自貧民的舞蹈能夠釋放自我。他常常在網上看街舞視頻然後模仿創新，即使不用內功，他也能憑藉練武的底子作出很多高難度動作，就拿機器舞來說，他身上絕大多數骨骼和肌肉都能控制自如，跳起來自然得心應手。
此刻他跳的是自己編的一段以苗疆趕屍為原型的機器舞，跳得興起還來了幾個超難度動作：「殭屍」好像是發了狂開啟了暴虐的自殘模式，先是下腰到雙手撐地，然後，使勁對摺自己的身體想把自己折斷成兩段，沒有成功，然後顫抖著站了起來，偏還翻著白眼，大白天的十分驚悚，引得圍觀女生的一片驚叫。
驚叫還沒收尾，林凡一個一字馬突然下去然後又彈了起來再下去，女生們已經拿雙手捂住了嘴，這不算完，「殭屍」開始掰自己的小腿，掰完前腿掰後腿，將腿骨掰得反轉好像是斷了，最後他雙手抓住腳尖，將身子也扭轉了過來……
「啊——」又是一聲尖叫，眼下其他人都捂住了嘴，也就這位妹妹能叫出來，剛才已經幾次發聲捧場，林凡不禁抬頭望去，運動帽十分配合的滑落簽到地上，自己不是街頭賣藝，但人家這麼給面兒得表示感謝啊。
目光對上，似曾相識啊……
「你……」那女孩也終於捂住了嘴，「是你！」話音一落她就向林凡跑過來。
林凡反轉著身子仰頭看她「洶湧」而來，因為視角的關係倒是飽了一些眼福。
然而接下來——女孩掄起背包「砰砰砰」劈頭蓋臉給他來了三下。可憐林凡凹成這鬼造型，又被女孩豐滿的身材牽扯了注意力，結結實實挨了三下，這三下把他打蒙了，發出「啊？啊！啊——」三聲慘嚎，旁邊的觀眾也跟著整齊的三聲嘩叫算是給他做了和聲。
他終於記起了這個女孩，就是酒吧里和林靜一起的女孩，上次酒吧受的拳腳之上並沒造成多大傷害，倒是臉上脖子上的一道道抓痕讓林佳看得觸目驚心，這些都是此女的傑作。
「哎，平素自己深藏不露，深怕惹禍上門，今天一時腦殘下了場竟落得這般凄慘，真是賠了吆喝又折腰啊。」林凡懊惱地閉上眼睛，想著今天出門肯定是沒看黃曆，穿什麼阿迪達斯啊，「安得打死」呀！
林凡的模樣嚇著了那女孩，見他雙眼緊閉，表情痛苦不堪，身體扭曲得越發厲害，該不是被自己打壞了吧。她惶恐得看向身後……
林靜一臉複雜的表情，她剛剛走出酒吧事件的陰影，對別人來說，那只是一出鬧劇，但於她卻失去了初吻。這感覺就好像三歲小孩珍藏的一粒糖果卻掉在地上被狗吃了。閨蜜勸她就當是被狗咬了一口，她告訴自己，也只能這樣想了，總不能咬回去。
幾天過去，她慢慢淡忘了這件事，也從最初的傷心苦悶中慢慢平復過來。今天本想趁著陽光正好去散散心，沒想到又見了鬼。開始隔得遠，這人又戴著帽子，只覺得他舞技高超，加上光顧著看他表演，一時沒想到是他，這人怎麼像個殭屍一樣陰魂不散！
閨蜜替自己痛毆了對方，她覺得痛快，但是看對方的樣子似乎傷得很嚴重，她疾走上前彎下腰，「你，你沒事吧？」，她並非同情林凡，只是擔心對方若是傷重閨蜜可能得負刑事責任，那這輩子就全完了。上次是林凡有錯在先，群毆他的時候自己也盡量勸止不會有太大問題，這次人家可沒犯錯。
聽到熟悉的聲音，林凡慢慢睜開了眼睛，眼睛頓時瞪得老大，他下意識想伸手去捂住嘴巴，才發現手在腳上，自己還憋屈地凹著。
「沒事沒事」，他手忙腳亂的收拾好全身的「零部件」，「彈」了起來，「林靜，哦，林小姐，上次的事十分抱歉，我是認錯了人。」
「認錯了人?認錯了人你知道她叫林靜?」林靜閨蜜的話十分犀利，語氣卻不怎麼咄咄逼人，因為她毆人在先，又被林凡的表現嚇住。
林凡急忙解釋：「真是認錯了人，她……死了兩年多了，我是在論壇評論中看到你的名字的。」
這個解釋林靜並不相信，她也被林凡的「炸屍」表現嚇了一跳，這個人的臉皮厚到有抗擊打能力了?
她鄭重地看著林凡字斟句酌道，「我相信你的話，也接受你的道歉，既然是誤會，今後可否不來打擾我們的生活?」她之所以這樣說並非原諒了林凡，只是閨蜜當眾打人在先，對方又是個打不死的無賴，只有劃清界限，不行再另想辦法。
「我沒想打擾你的，只是過來看看，向你道歉，我這就回去，今後不會再來城院。」林凡自然聽得出她的意思，他是個有書生意氣的人，自然不會賴在這裡。
「你去哪裡是你的自由，」林靜從閨蜜的拉扯中抽出衣袖，「我只希望今後我們大道朝天，各走一邊。」林靜這樣是為了把話講清楚，對方要是真要來糾纏，一句保證也沒有作用。
林凡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他沒有去酒吧，這樣的狀態會讓林佳擔心。
他只想一個人靜靜，哦不，不能想靜靜!
林靜的話並不絕情，都沒產生感情哪來的絕情。自己為什麼這麼悲催，第一次見面像個神經病，這次直接成了喪屍。他看過不少心理學方面的書，知道第一印象太重要，現在搞成這樣，自己麵皮又薄怎好意思再去?
其實他不知道，自己走後林靜和閨蜜就被圍觀的群眾包圍，
「哇，張婉君，你可一點都不婉約哦，下手那麼狠，出人命咋辦!」
「林靜，這就是上次非禮你的那人啊」
「這人好帥哦，街舞太酷了」
「小樂，你有沒有是非觀念，他是個流氓，強吻了林靜呢」說這話的是她男朋友。
「就是帥就是酷，你強吻老娘還少嘛，你個臭流氓!」
……
林靜和閨蜜張婉君落荒而逃。
……
皎潔的月光照進寢室，林靜靜靜地躺在床上，卻沒有睡著。今天的晚飯她多吃了一小碗，上午的事並未給她帶來很多負面情緒，反而覺得解脫了很多。對方應該不會再來糾纏，現在想來林凡也沒有那麼可惡，看他急切解釋、掉頭就走的樣子可能真是認錯了人?
「林佳呀林佳，浮躁的社會，看臉的時代，你可不能因為對方長得帥舞跳得好就覺得吃虧不大啊!」她在心裡告誡自己。
她今天一直和張婉君待在一起，沒少討論這事。張婉君其實是個花痴型少女，最喜歡又帥又酷的男孩，林凡的條件無疑是對她胃口的，可她為了閨蜜愣是將林凡數落得一無是處，可末了還是感嘆，「真是白瞎了這副皮囊。」
她卻不知林凡前世就是瞎在這副皮囊上。
林凡也沒有入睡，月光也照到了他的床前，他吟起了少年時喜歡的一首詩，直到眼眶變得好濕好濕:
月出皎兮
佼人僚兮
舒窈糾兮
勞心悄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