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渣男

兩天後，苗俏俏被自己的父母接回了苗家。

苗家所在的居民樓建築於八三年，有著濃重的八十年代氣息，都是小磚樓，最高六層，苗家的三居室位於三樓，兩明一暗的戶型。

出嫁前，苗俏俏住的是朝陽面的一個稍小的房間。此時，裡面的家居擺設還維持著她在時候的老樣子。

躺在柔軟的席夢思大床上，屋子裡擺放的傢具充滿里了九十年代的氣息。

刷著綠漆的鐵框窗戶，同樣是淺綠色的房門，門口的爐子上，鋁製的水壺噓噓地冒著熱氣。

窗外，又在下雪，可是房間里因為爐火很旺，溫暖如春。

苗俏俏記得，明年入冬的時候，這裡就會通暖氣，現在應該是最後一個有著溫暖爐火的冬天了。

穿著媽媽縫製的厚絨家居服，她斜靠在床頭，身上蓋著藍色小碎花棉被，同樣是媽媽親手給做的，棉被和枕頭上散發著陽光的味道。

「俏俏，起來吃飯了。」一個年輕的女人推門進來，她身材苗條有如少女，梳著利落的短髮，跟苗俏俏長得很像，只是眉眼英氣十足，比苗俏俏顯得精明能幹。

這是苗家老大，大了苗俏俏十歲的苗華，是某醫院的急診護士長。雖然已經三十齣頭，看上去只有二十四五歲的樣子。

「姐，你什麼時候回來的？」苗俏俏掀開被子，把腿耷拉到床邊。

「早來了，飯都給你做好了，你個小懶豬。」苗華把一雙厚厚的棉拖鞋送到妹妹腳邊，抬頭仔細打量妹妹的臉色。

「看你那一臉倒霉樣子！」對著妹妹蠟黃的小臉，苗華翻了個白眼，站起身，用指頭點著苗俏俏的額頭數落道：「吃了這麼大虧，知道醋打哪兒酸，鹽打哪兒咸了？」

「姐！」苗俏俏捂著被姐姐戳得生疼的腦門，委屈地撅嘴。

「姐什麼姐？你還認我這個姐姐，還知道回這個家？沒良心的，跟媽媽賭氣，跟爸爸犟嘴，吵得家裡雞飛狗跳，非要跟那個缺德小子結婚。現在怎麼樣了？被那死老太婆收拾成這死樣子，你還知道回家啊，你還知道我是你姐啊？」

苗俏俏的姐姐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她越是心疼妹妹，嘴上數落得就越厲害。

上一世，苗俏俏根本就不理解姐姐對自己深沉的愛護，姐倆一見面就開吵。直到最後，她跟姐姐的關係簡直是形同陌路。

可是患難見真情，在她患病的時候，是姐姐衣不解帶地照顧她，跟著齊磊一起，帶著她奔波於各大醫院，為了給妹妹治病，動用了她所有的人脈，看著日漸憔悴的妹妹，好強的姐姐經常背著人偷偷痛哭。

在苗俏俏離開人世后，姐姐更是蒼老得厲害，明明四十歲的年紀，卻是滿頭白髮。

可現在的姐姐，還是那樣風韻迷人，還是那樣嘴巴不饒人。

「你當然是我姐姐啦，是我親得不能再親的姐姐！」穿好鞋，苗俏俏站起身，撒嬌地摟著姐姐的腰，把頭擱在姐姐的肩膀，笑嘻嘻地說道。

「嘿呀，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小妹很久沒有這樣了，苗華眼睛有些發熱，她一手摟著妹妹，一手搭在額頭，誇張地看在窗外，調侃道：

「不跟我吵了？你的尖牙利嘴呢？這小脾氣，咋這軟和了？」

「不吵了，不吵了，你就是把我罵成豬頭，我也不還嘴。」苗俏俏依然在苗華身上膩胡，一絲絲甜蜜升上心頭。

「去，一邊呆著去！」苗華嫌棄般地推了推妹妹，「老大不小的人了，還跟這發嗲，你想噁心死我吶！」

雖然話說得不好聽，可是笑容卻怎麼也藏不住，苗華的嘴角上翹，美麗的丹鳳眼笑成了兩彎月牙。

「華兒，你妹妹醒了嗎？」姐倆正笑鬧中，宋明月走了進來，一看到兩個女兒親熱的樣子也跟著笑了起來：「華兒，俏俏身子虛，你可別跟她吵。」

宋明月的這兩個女兒都是要強的性子，只是大女兒的嘴巴厲害，小女兒說不過姐姐，一著急就吵架。尤其是苗俏俏認識齊磊以後，姐妹倆就像兩個火藥桶子，見面就爆炸。

她實在是想不到，兩個女兒會這麼親密，好像回到了小時候，苗俏俏像小尾巴一樣，姐姐走哪兒她就跟到哪兒。

「媽，你看小妹這幅樣子，發燒燒得神智不清了呢。」苗華用手輕輕拍打著苗俏俏的臉頰，笑著說道。

「臭丫頭，從你嘴裡就說不出好聽的話！」宋明月埋怨道：「明明心疼她，話盡往歪里說。」

「媽，做了什麼好吃的？」苗俏俏抽抽鼻子，好熟悉的家的味道。

「沒心沒肺的傢伙，油嘴滑舌！」苗華推開了膩在自己身上的苗俏俏，雙手插進褲子兜里，帥氣地甩了甩短髮，非常高冷地走出了房間。

「俏俏，別跟你姐姐一般見識，她就是這樣。」宋明月生怕小女兒受不了大女兒的態度，連忙解釋。

「我知道，姐姐是真心疼我的，她呀，就是死鴨子嘴硬。」苗俏俏又像軟骨頭一般膩胡到了宋明月身上，樂呵呵地道。

「你穿暖和了，房廳里有點冷。」宋明月握了握苗俏俏的手，憐惜地問道：「要不，我把飯給你端屋裡來？」

「我不。我就想跟爸爸媽媽一起吃飯，跟小時候一樣。」

因為家裡還沒有通暖氣，房廳中沒有生爐子，溫度果真有點低。

可是飯桌邊團團圍坐的家人，卻使得氣氛非常溫馨，讓人很容易忽視那一點點的寒冷。

「小妹好點沒？」姐夫趙立新微微站起身，帶得椅子咯吱咯吱響。

「嗯，謝謝姐夫。」苗俏俏的笑容有些冷，敷衍地點點頭，坐在姐姐旁邊。

趙立新，教科書版的渣男，長了一副典型的渣男好皮囊。別看他現在對姐姐溫柔體貼，對岳父岳母恭敬有加。可是後來他做生意發財后，卻背著姐姐養小三，找小姐。

性格剛強的苗華髮現丈夫出軌，她毫不猶豫地離婚，除了兒子把兒子趙闖帶走，對那個家沒有一絲留戀，幾乎是凈身出戶。

離婚對渣男趙立新來說毫髮無損，反而一身輕鬆地帶著小三移民去了美國。

可能是老天都看不下去，出國每幾年就發現，由於自己長年的放浪形骸，渣男徹底失去了生育能力，真可謂是自作自受。

看著診斷書，卑鄙的趙立新想起被他遺棄的，他唯一的兒子。在趙闖上高中的時候，他花言巧語地從姐姐身邊把趙闖騙到了美國。

可憐的姐姐，從那個時候開始就再沒見過兒子，從此孑然一身，直到苗俏俏魂飛魄散，她還是過著孤單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