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哥們兒
」我一直在幹活,你哪隻眼睛看我閑著了?哎我說馬主任,看您這一身衣服乾淨的,這是多少年沒幹過體力活?「
楊子嘴裡發出嘖嘖聲,圍著馬有財轉了好幾圈兒,又翻過那嶄新的衣服領子,誇讚道:「真是人比人氣死人,跟您這身比起來,我們的工作服都成黑油包了,我說主任啊,您這樣可不對,脫離了人民群眾,怎麼著您這是在搞特殊化?」
楊子對馬有財的怒火一點不感冒,他爸爸老楊雖然已經退休,可是這機床廠里有不少老楊的徒弟。在這機床廠里,楊子除了齊磊,那是跟誰都不含糊。
楊子雙臂環胸,吊兒浪當地斜睨著馬有財調笑道:「人家三車間的李主任可是一直帶著工人幹活,三車間誰敢不聽李主任的?您吶,好好跟人學學唄!」
「齊磊,我今天正式通知你,苗俏俏明天再不來上班,以後就不用來了!」馬天財確實有些怵楊子,色厲內荏地對齊磊吼了一句,不敢再停留原地,轉身匆匆溜回自己辦公室去了。
「呸,什麼東西!」楊子沖著地面狠狠啐了一下,抬頭對齊磊說道:「磊子哥,別理他,就讓嫂子好好歇著,我看他馬有財敢找嫂子麻煩!別人怕他哥們兒可不怕,惹急了,哥們兒叫幾個人把他們家給端嘍!」
「我就沒打算搭理他。」齊磊不在乎地一笑,拍拍楊子的肩膀道:「咱們廠子的活太累,我不想讓你嫂子在這兒受罪了。」
「那,那嫂子她做什麼?橫不能跟家歇一輩子吧?「楊子有些傻,抓著腦袋問。
「都是因為我,她才會放著好好的醫院不去,跑到機床廠跟我受罪。現在她身體不好,無論如何我是不會再讓她回來挨這份辛苦。」齊磊想起苗俏俏為自己做出的犧牲,心裡就不是滋味。
其實,按照苗俏俏的家庭條件,跟他這個窮小子根本就不可能有交集。
苗俏俏上高中的時候學習成績還是不錯的,許是命運弄人,她卻在高考的時候病倒了。發著三十八九度的高燒,苗俏俏咬牙堅持完成了三天的考試。
於是,原本有希望考上大學的人,卻陰差陽錯地名落孫山,高考成績只能進普通的中專,這讓苗俏俏很不服氣。然而,就在她想著重讀高三,再戰高考的時候,她遇到了齊磊。
緣分這東西確實挺奇妙,跟齊磊的熱戀讓苗俏俏放棄了上大學的夢想,並且,她還放棄了苗庭玉安排的醫學院附屬醫院門診收費工作,鬧著讓父母找人吧她安排進了機床廠。
苗俏俏這個心思單純的女人,遇到齊磊這個命運多舛的男人,真的說不好是她的幸運還是不幸。
所以上一世的苗俏俏,即使齊磊對她情深義重,她的命運註定是以悲劇結束,因為上一世的她太不知道惜福。
齊磊當然不知道,此時的妻子是歷盡苦難重生而回,她不但改變了自己的命運,同時也影響了齊磊的生命軌跡。
下午五點多,幾個小年青騎著自行車在路上畫著圈兒,一路叮叮噹噹地出了機床廠。
因為李鳳珍一早就去李存廣家還沒有回來,而齊芳也不知道找誰鬼混去了,當齊磊帶著朋友們回到家的時候,家裡一個人都沒有。
看著家門掛著大鎖,齊磊倒是鬆了口氣,沒有李鳳珍攪和,在朋友們的幫助下,他很快就把早晨收拾的衣服被子等小物件搬下樓,用繩子把包裹捆在後衣架上,又一路嘻嘻哈哈地向著他們的新家疾馳而去。
把能搬的都搬進了新居,齊磊又請了那些幫忙的小夥子吃了頓涮羊肉。喝了點小酒,齊磊醺醺然地走進了苗家。
「小齊?」一開門宋明月就聞到了齊磊身上的酒氣,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怎麼回來這麼晚?」
「找了幾個朋友幫我搬家,就請了他們在外面吃頓飯。」被丈母娘冷眼一瞪,齊磊的酒意立刻散了乾淨,連忙解釋道:「實在是找不到大車,只把衣服被子還有一些盆盆罐罐搬到新房。不過您放心,禮拜日我歇班一定能把傢具搬過去。」
「你這孩子,心眼兒太實誠!「宋明月臉色緩和下來,埋怨道:「俏俏想起一出是一出,你也跟著她胡鬧?搬家可不是小事,她讓你搬你還真搬啊?這還上著班,看把孩子累的!」
說著,宋明月一把將齊磊按在了飯桌前的椅子里,又開始數落著聞聲而來的女兒:「俏俏快去,給小齊沖杯蜂蜜水。酒喝多了傷肝,得多補充點維生素。明天還得早起呢,今天就別折騰了,睡在你大哥房間里吧。」
「你還真的收拾東西搬過去了?」沖好了一杯溫熱的蜂蜜放在桌子上,苗俏俏坐著齊磊身邊小聲問道。
「可不?我再不麻利地搬,就你昨天那勁頭還不得削我?」齊磊仰頭喝光了一杯水,今天他酒喝得不少,此時正口渴,一杯蜂蜜水下去,頓時覺得清爽不少。
「舒坦!媳婦兒,再來一杯吧?」他把空杯子往苗俏俏那邊一推,樂呵呵地耳語道。
「德行!」苗俏俏斜著眼睛瞪他一眼,遂即嘴角含笑地拿著杯子站起身。
「小齊,你先歇著,我這就夾塊煤到在津屋的爐子里,等會兒那屋子裡就暖和了。」苗庭玉拎著個煤夾子溜達過來,笑咪咪對齊磊說道。
「爸,您別麻煩了,我不怕冷。」齊磊心中一暖,連忙站起來說道。
「坐著坐著,這麼冷的天兒,不生火可要著涼的!」苗庭玉說著就走進了老兩口的房間,沒一會兒就用鐵夾子鉗著一塊燒的通紅的蜂窩煤,快步走進了苗在津空閑的房間里。
「俏俏,再給小齊切片檸檬加在蜂蜜水裡。」宋明月從冰箱里找出了一顆青檸檬,大呼小叫地對在廚房忙活的苗俏俏喊道。
一家子,全都為了晚歸的齊磊忙碌起來。一時間,廚房裡響的是叮叮噹噹切東西聲音,而齊磊要過夜的房間里響的是咣當咣當捅爐火的聲音。
不知道怎的,齊磊的眼眶有些發熱,一雙手緊緊地在桌子下面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