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無情棄舊屬
河淵接掌碧水閣，艮離山能夠讓他把先前答應的條件一一兌現，已經是厚著臉皮，再沒臉面干涉太多。
至於風雷觀、春明門兩派，一派對立不深，另一派雖然出力不多，畢竟為河淵上位出過一份力。
碧水閣易主以後，九環嶼迎來新主人只是一個開始，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所以雲雷離開，寧風真人和水碧瑤卻留了下來，一方面襄助三河兄弟穩定局勢，另一方面也是監督。
海平線上，兩道劍光無聲飛來。
突破音障產生的環形煙雲，在兩道劍光背後擴散展開。
劍過無聲，聲音始終不能超越視線里的飛劍提前傳入幾人耳中。這明顯是飛行速度超越音速的特徵。
站在河淵右側，一直垂首觀戰的寧風真人抬起頭來，忽然贊道：「看他二人御劍飛行，雨濤師弟已經讓人不敢相信，他僅僅是不久前才成就金丹。而張師侄運劍、控力，竟似猶在雨濤之上。你這個徒弟當真了不得！」
河淵抬頭笑應一句：「就是須得小心，不要還沒撐過一個甲子，就被徒弟超過，那就沒面子了！」
雲霖子跟著抬頭，撫須笑道：「代代青出於藍，才是門戶興旺，區區面子，我又哪裡在乎？」
兩句話的功夫，兩道劍光已經到了九環嶼內，直奔平天萬寶樓射來。
青蛟銀芒收斂，顯出兩人身影以後，空氣中才轟然大響，一陣悶雷般的破空聲跟著傳來。
兩名穿著刳山宗制式藍衫的英俊青年，並肩而行，凌空走下。
「參見師父、河淵師叔祖、寧風師伯、春波師叔！」
雨濤之後，張焚跟著向眾人一一行禮問候。
河淵、寧風含笑點頭，水碧瑤卻「咯咯」兩聲輕笑，擺手道：「不必如此，我們春明門可沒有你們刳山宗這些老古板規矩。」
「這是在暗示什麼？」張焚心頭一動。
水碧瑤屢次或明或暗的幫他，和雲霖子關係不同，又有關於這具身體身世種種傳言，對她的話不由得張焚不重視幾分。可是細看幾人神色，又不見異常，看不出什麼端倪。
雲霖子乾咳一聲，清清嗓子道：「叫你前來，主要有一件事要你去辦……」
「還是由我說吧！」
話剛說了個開頭，便被河淵開口接過。
「張師侄，我擊敗苦潮得以入主九環嶼，最主要的，自然是苦潮倒行逆施，自絕於正道。師侄你功不可沒！不過，其中也頗有藉助外力的地方。比如說，王船幫……」
河淵輕敲棋子，繼續道：「既然我已擔任碧水閣閣主一職，這王船幫長鯤王也就成了過去。王船幫里良莠不齊。我同幾位道友商議，願意順應正道，改邪歸正的，都收入碧水閣，當做記名弟子。另外仍然怙惡不悛，罪大惡極的，也不能放任自流。
「我跟他們終歸有一段香火情，也不便勞煩幾位道兄，所以這事，就要落在賢侄身上了。」
張焚抱拳問道：「請問師叔，這事該怎麼辦？總要給弟子一個章程……」
「除惡乃揚善，殺生即救生。除惡務盡，該殺的都殺了吧。」
河淵語氣平平淡淡，聽到張焚耳中，卻將他嚇了一跳。
「啊？」
目光投向河淵，從前的長鯤王，今日的碧水閣主河淵真人面容冷硬，目光微微閃爍，內心顯然不像表面一樣平靜。
張焚心道：「這跟之前的打算可不一樣啊？」
河淵是怎麼打算的，當然不會跟張焚商量。不過從派遣河湘、醉佳音威逼金不惡、羽衝天投靠，以及圍攻九環嶼時候的種種安排，可以看出，之前河淵打算的是將河淵身份和長鯤王做出切割，只讓極少數人知道兩人一而二二而一。
大多數人只會知道新任碧水閣主重返九環嶼，藉助了王船幫的力量，卻不知道他就是王船幫三大王之首的長鯤王。
可是現在……
雨濤事先講過一些，可也沒說明白，事情竟然會變成這樣。
張焚抬頭依次看過雲霖子等人。
雲霖子輕輕向他點頭；水碧瑤淺笑吟吟，似乎渾不在意，信手拈起紋枰旁邊梅甁里搖曳的鮮花，靠近輕嗅；寧風真人兩眼下垂，像是忽然有發現棋盤上有趣的地方，一心鑽研進去。
看三人樣子，分明是心裡有數！
心頭一震，張焚忽然明白過來。
河淵想著一明一暗，一正一邪，同時掌握碧水閣、王船幫兩支力量，其它四派卻容不得他這樣做。在這一點上，四派利益一致，連刳山宗都不例外！無錯
四派聯手，佔盡優勢，河淵也不得不服。
所以，現在是龍山四派逼著河淵同王船幫做出切割，一刀兩斷！
河淵也沒到完全無力與抗的地步。
假如是那樣，那麼應該很快上演，碧水閣新任閣主大敗王船幫，斬盡殺絕的戲碼。而不會像現在這樣，允許河淵，收一部分，殺一部分。
看出張焚有些猶豫，河淵彈指輕笑道：「賢侄不必顧慮。說句實在話，王船幫里的人，十個有九個，挨刀都是不冤的。縱使其中有那麼一兩個好人，也不會在剩下那些人里……」
縱然是這樣，能夠輕易把過去手下棄如敝履，也足以見得河淵心硬如鐵。
心中生出涼薄感覺，張焚面上不露，含笑答應：「是！弟子明白了……」
說是由他接下任務，實則卻不是要張焚一個人完成。
雲霖子點了成雨濤、雨靈深、聽潮、河湘，連同張焚五人，正要下令。春波仙子水碧瑤忽然輕舒懶腰，道：「不妨算我一個。在這裡看你們下棋也是氣悶，倒不如出去走走。」
她身為春明門掌門，雲霖、河淵也沒有命令她的權力，只能隨她的意。見她毛遂自薦，雲霖子向河淵看了一眼，點點頭道：「師妹你……盡可自便！」
水碧瑤搖頭笑應：「此行是以張師侄為主，我只跟去看看熱鬧。這一節我自然理會得……」
進來時候只有兩人，離開九環嶼，卻是六人一起，帶領二十二十名精挑細選的碧水閣上一代、上兩代弟子，浩浩蕩蕩，御器飛行。
這些人雖然由於天賦、際遇等等原因，修為遠遠落後於同輩里的崇山真人，以及河淵、雲霖等人，但是勝在修鍊時間夠長。
以時間補資質。比張焚長了兩輩，差不多三甲子前進入碧水閣的幾位，都有接近聚丹頂峰修為。即使只比他大一輩，修道百年的那些人，最差也是積年的神光。
放到外面，個個都能支撐起一個二三流的家族。
加上一連安排了五個真人級的戰力壓陣，而王船幫三王盡去，河湘、醉佳音、金不惡、羽衝天等人也……
此消彼長，現在的王船幫其實沒剩下幾個拿得出手的高手。
「所以其實聽潮、河湘帶人來已經足以掃蕩王船幫，讓我們來，還真的是起監視作用？」
不理會他心裡自己琢磨些什麼，虎鯊王莽撞少智，點星子戰鬥力又差了一截，不足與抗。作為王船幫最近二十年來事實上的幫主和重要人物，需要反手將王船幫剿滅，河淵、河湘兩人佔盡優勢。
不勞幾人費心追蹤，尋覓王船幫殘餘部分的蹤跡，河湘便已安排得妥妥帖帖。一路上，不時有親近河淵、河湘的王船幫成員，河湘預先安排下的人手，從前方趕來，為幾人指路，帶領幾人向著王船幫余部聚集的海域飛去。
暮色蒼茫中，又是一名身著青衣勁裝的精壯漢子凌空飛來，雙手向河湘一抱拳道：「大總管……」一通稟報過後，又垂手站立，恭謹地道：「請大總管示下！」
河湘感覺為難，皺起眉頭，擺擺手道：「不要再叫什麼大總管。我和師兄重返碧水閣，你們這些有心跟隨的，就都是碧水閣記名弟子。長鯤王、大總管這些稱呼都收起來吧。從今以後，沒有長鯤王和大總管，只有閣主和長老！」
「尊長老諭令，請長老示下！」
「用不著這麼嚴肅！」河湘笑道，「既然以後都是碧水閣的人，那麼你也該認識認識這幾位。」
先替他介紹了春明門主水碧瑤，河湘手指雨濤、靈深二人，道：「『青蛟劍』成雨濤，刳山掌教真人的師弟。還有這一位『璃浮散人』雨靈深。原本是龍山境內最出名的散修之一，現在與成師弟喜結鴛盟，所以今後也是刳山宗的人。」
勁裝漢子抱起雙拳，道：「兩位前輩人中龍鳳，佳偶天成，大名已經久仰了！」
河湘轉過頭來，為成雨濤、雨靈深以及張焚等人介紹這名身著勁裝的精壯漢子。
「這位是『水底蛟』時萬籌，雖無師徒之名，卻是由我師兄親自指導、訓練出來的，在王船幫里也算好手！」
時萬籌再抱拳道：「弟子受惠於閣主、長老甚多。」
河湘輕輕點頭，像是對他態度表示滿意。
聽他這麼說，成雨濤兩人心知肚明，明白這人必是河淵在王船幫里的心腹。
同樣是神通巔峰。他們身後碧水閣眾人里修為超過這人的至少有七八個。論戰力，不可能勝得過其中幾位聚丹巔峰。
眾人對他的重視程度卻不能相比。
時萬籌身上生機旺盛，朝氣蓬勃，看樣子就知道真實年紀不算太大，和張焚算是同一代人。這樣年紀，這般修為，說是未來的金丹種子並不過分。
跟靠著時間，一點點把修為打磨上來，耗盡潛力，垂垂老矣的聚丹巔峰當然不可同日而語。
看得出來，他跟河湘很是親近。
如果不是一身真元不是碧水閣「兩儀玄冰功」的路數，在得到河淵真人指導之前，已經修為頗深，又沒捨得廢功重修。河淵帶回碧水閣的真傳弟子，應該有他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