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龍蛇盪血波

兩位真人一人選定一條帆船，御劍俯衝下去。

風聲雷動，俯衝時候撕裂空氣的聲響，震蕩九天。

海面上尖叫驚呼喊成一片，散亂不堪的王船幫眾紛紛躍起，從水裡、船上，飛身迎敵。

濃郁的寒氣從聽潮劍上散發出來。

比水碧瑤超前半個身位的聽潮真人飛劍所指，水裡掀起的波浪忽然凍結。前沖勢頭不減，變成一塊塊堅冰繼續湧起，砸在右側那艘帆船上咚咚作響。

不少從水裡浮上海面，想要上船支援，或者從甲板上飛行離開的王船幫眾被撞個正著。不管上船、下船，紛紛被砸得唉唉呼痛。

堅硬的寒冰受力不住自行破碎，大部分墜進海里。剩下一小部分隨著聽潮劍尖做出一個「挑」的動作，碎裂得更加徹底，化作一大蓬細碎的晶瑩，向著船體射去。

大塊不及金桔，最小隻有綠豆體積的冰晶勁急異常。

打在船體側面、甲板、船樓各處，一打就是一個深深凹坑。還留在甲板上的王船幫眾彷彿被機槍掃過的人群一樣，血花飛濺，紛紛倒下。

另外一邊春波仙子水碧瑤劍下又是不同景象。

一道道輕靈飄逸的劍光從空中降下。婉轉飛揚，好像一條條巨大無匹的碧綠絲綢。彎曲摺疊的碧光過處，另一條船上的王船幫眾擋者披靡，被卷進碧綠光華里的身體部分，或者全部莫名消失。

不見一絲血跡。

看上去絲毫不帶血腥氣息，實際消散在她劍下的冤魂一點不少！

兩大真人級戰力攻擊範圍籠罩中央兩條帆船。

八道劍光天空飛散。

仍然服從聽潮真人號令的碧水閣八名修士分散八方，從外向內攻擊海中妖族。

廝殺聲喊成一片。

「這些人……」河湘想要解釋，終於還是尬笑，揮揮手道：「上吧！」

刀光一閃，緊跟殺下。

到了現在，張焚哪裡還有不明白的道理。所謂把任務交他執行，不過是一張遮羞布。

清除王船幫殘餘分子，如果交由三河自己完成，龍山四派都不放心。

交給聽潮，眾人倒是放心，針對河淵的意味又太濃。

假如由雨濤、寧風等碧水閣以外真人擔綱，又不符合五派共治的原則。公之於眾，同樣顯得龍山四派對新任碧水閣主不夠信任。

碧水閣內部挑不出合適人選，只有張焚勉強合適。

雖然不是碧水閣弟子，終究還是未出師的「弟子」，即使是外派之人，消息傳揚出去，也不會有人以為龍山四派會用一名「弟子」鉗制碧水閣新任主人。

就算有點勉強，還算可以解釋過去。

雲霖子鄭重其事囑咐雨濤把他召回，交代任務只是幌子。真正負責清剿王船幫余部的主力既不是他，甚至也不需要碧水閣以外四派的人出手。

河湘、聽潮互為牽制，加上碧水閣一群神通、聚丹期的前、上兩代弟子，掃蕩殘餘已經足夠。

就算其中還有一、二真人級別高手，再添一人壓陣也已經綽綽有餘。

現在連張焚在內，足足派出五位真人級別高手，可謂小心得過分！

既然來了，張焚也不願意白白看戲。穿越時日已久，張焚自己沒有察覺，其實性情、認知都同穿越前發生了極大變化。行事作風偏向冷硬，變得殺伐果斷起來。

九環嶼上，河淵、雲霖都曾經點明，不肯「改邪歸正」的王船幫死硬分子，個個滿身罪孽，死有餘辜。

張焚也相信這一點。

不僅如此，他更相信連同肯歸附碧水閣的河淵親信屬下在內，挨個殺，或許有殺錯的，隔一個殺一個，一定會有大量漏網之魚。既然這樣，他也就不必留手。

張焚一笑轉身，向雨濤、靈深兩人抱拳道：「師叔師嬸，兩位新婚燕爾不宜殺戮，不由就由小侄代二位出手吧！」

說著一聲長嘯，臉上笑容轉冷，「四顧」離手，銀光滾滾，沖著海面殺將下去。

「新婚燕爾不宜殺戮，你們刳山宗還有這樣講究？」

成雨濤一笑道：「當然沒有！或許是他在凡間哪個地方聽來的吧。咦……」

他們兩人都不是喜歡殺戮的人，也沒有一定要出手的理由。既然張焚說了，也就作壁上觀，順便替張焚等人掠陣。

兩人居高臨下，看得十分清楚。

春波、河湘、聽潮等人中間，除了運氣太好，撞上一位大妖的聽潮以及明顯留有餘力的水碧瑤外，成為殺戮主力的河湘、張焚兩人當中，張焚造成的死傷，遠遠大於河湘。

這倒不十分令人驚奇，畢竟眾人聽聞前事，隱隱知道張焚戰力猶在河湘之上。尤其親眼見過，神念感知過眠蛇嶺一場大戰，對張焚戰鬥力評估已經提高一個檔次。

五派真人認知里，對他看法已經完成從「能夠和真人抗衡」提升到「在真人層級里也不是最菜」的整個變化。

河湘早前傷了根基，勉強成就金丹也未能彌補，論真實戰力差不多就是真人中間最弱的一批，被張焚超過也不奇怪。

令人驚奇的是張焚劍式里的濃烈殺氣。

用的像是刳山劍訣，內里卻多了一種奇特意蘊。不是他曾經在春明山展露過的五行輪轉，也不是傳說中，劍斬無雙上人所用的銳金劍意。不！或者不應該說是一種意蘊，短短時間裡，張焚的「刳山劍訣」里，已經變化出三種不同意蘊，同樣兇殘到可怕，凌厲得嚇人！

「那是什麼？不記得你們刳山宗還有那樣的劍式！」雨靈深負手而立，凌空踱步，眼睛里閃過好奇光芒。

「就是刳山劍訣，還是刳山劍訣裡面的基礎劍式居多！」對於刳山宗的劍法，成雨濤比雨靈深熟悉得多，一樣看出張焚劍術變化，全是來自「刳山劍訣」基礎十八式。

「但又不是刳山劍訣！」緊接著，成雨濤立即介面。不等雨靈深發問，他快速說了下去，「刳山基礎十八劍式衍生出的形，神卻不是。我們刳山宗沒有這樣兇殘、絕望、凌厲、毀滅熔於一爐的劍意！

「不過劍意這種東西，誰也說不清楚他是不是自行領悟。所以，結論就是，我也不知道。」

雨濤攤開雙手，向雨靈深俏皮一笑。

「那這就奇怪了！」名聞龍山，大名鼎鼎的璃浮散人皺皺瓊鼻，「刳山宗這一代的真傳大弟子，自幼入道，區區五十年已經力敵金丹。這樣的人，去哪裡領悟出來熔毀滅絕望於一體，煉獄般的劍意？」

「呵呵！」雨濤乾笑兩聲，搓了搓鼻頭，不做回答。

下方海水當中，新鮮血液一層層向外盪開，把海水染的快快斑駁。一團團、一塊塊深淺不一的紅。血腥味刺鼻濃重。

不知道殺了多少敵人，張焚越殺越覺得快意。

「刳山劍訣」的形，「龍蛇九變」里，已經練成的暗黑三式，加上「月瀆」「無想」的意。

使來使去，他越用對「龍蛇九變」的奧妙越是透徹清楚。

「可惜，可惜！可惜不能直接使出龍蛇九變大殺一陣，否則必然可以領悟得到更多！」

劍下殺到第一百三十九人，張焚心頭忽然生出一股妄念。

識海當中，一條魔龍咆哮出現。

漆黑長滿尖刺的龍身外面金光繚繞。

黑龍身後，魔猿形象隱隱浮現。

四色火焰猛地膨脹，把這一切全部壓制下去。火焰當中，浮現玉京身影，揮袖驅使火焰，焚燒他識海里的殘餘魔念，問道：「你怎麼了？」

張焚放鬆心神，吐出口氣，御劍不停，心裡答道：「一時有些上頭，幸好有你！」

「你修鍊的龍蛇九變和方天古殘篇都是最上等，直接傳承自魔君的魔道功法，最擅動搖心神，必須以極為強大的心性駕馭，否則很容易導致入魔，必須小心！」

張焚到不覺得怎樣。在他感覺當中，剛才靠他自己，也不是沒有機會掙脫，恢復正常，何況還有系統兜底。隨口問了一句：「那該怎麼辦？」

「不怎麼辦！有系統在你暫時不會出問題。不過我建議你最好減少在這方面減少對系統的依賴。」

「哦？說說你的看法。」

「還是原來那幾句話，系統在面對頂級真人時，已經表現出一定程度的……小心，或者說是戒備，說的嚴重一點，甚至可以用懼怕。留下這些東西的魔君，實力最差也是真君，不用說也會超過我們見過的頂級真人。隨著你修為越來越高，到時候會發生什麼，就不好說了。」

張焚默然。

這些道理他不是想不到，可是提升心性修為談何容易？

「刳山宗不以精神修鍊見長，倒是佛門據說有獨到之處。莫非我要到大雪山走上一遭？」想起大鵬明王，張焚不禁打個寒顫，「那老和尚一天不死，我一天不會往嘎煞沙門山去！

「春明門擅長惑心，想來應該也擅長煉心？有機會倒是可以向春波師叔請教一番！」

這片海域的王船幫餘黨看上去數量眾多，但不管怎麼說，這些都是成了精的妖怪，修行有成的人類、半妖，不是大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