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離開地球
華夏國，某內陸省份。
一條河流平緩流淌，晴日里波光粼粼。河流兩岸，與人同高的荒草隨風起伏，宛若褐色的波浪。
一個身穿黑衣的年輕人從這草浪中走來。
他撥開面前的荒草，一步一步，走到岸邊。
現在，這裡是一片荒野。
萬年之前，這裡是一座縣城。
縣城裡，有一所高中。
一段平淡卻滿足的日子被意外打破。
鄭冬看著面前流淌的河水，眸子遮擋在陽光下的陰影里，沉默不語。
風起，鄭冬衣袂飄蕩，他抬頭，看著刺眼的太陽，喉嚨里有什麼欲出，卻還是沒有長嘯出聲。
以往的人類身處幸福卻不知，幾千年的安穩，不過是宇宙真正的掌控者打了個盹。
當人類被捲入宇宙文明的爭端，曾覆滅，曾崛起。
被巴納德奴役的地球人類重獲解放。
高速發展的天苑人類卻被赤焰帝國輕鬆屠戮。
命運無常，事無定數。
鄭冬微握拳頭。
從今以後，他要在銀河中為地球爭得一席之地了。
天際忽然傳來破風之聲，一艘輕型飛船在視野里極速放大。
荒草盡皆俯身，飛船懸浮在低空，距離鄭冬十米有餘。
艙門打開，張文啟一躍而下。
「鄭冬。」張文啟走過來，鄭冬嘴角牽起笑容。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全球掃描系統。」張文啟聳肩，賊眼一轉，「你真的要走？」
「對。」
「走之前，不留下些什麼？」
「前八個科技時代的知識，被破壞的太陽蟲洞，還要什麼？」
「你也十七歲了吧？」
「我的真實年齡可以當你的祖爺爺。」
「有個事兒你不知道，」張文啟摸了下下巴，「在你去破壞太陽蟲洞的兩年裡，我結婚了。」
「……」鄭冬充滿懷疑的目光射向張文啟。
「啥眼神啊？不信啊？我風流倜儻，天之英才！追我的姑娘得有一個千人團好不好？」張文啟一拍胸脯。
「你看，我老婆！」張文啟伸出手臂，手腕上一個通訊表投射出一個美麗女子的影像。
女子向鄭冬行了一禮，恭敬道：「啟迪者大人好。」
「行什麼禮啊，我得喊您嫂子，老闆娘！」鄭冬笑道。
「啟迪者大人謬讚了，」女子輕笑，而後說，「剛才我監聽到張文啟說千人團？」
「哦！」鄭冬眉頭一挑，臉上浮現一抹奸笑，「剛才張文啟說追她的姑娘得有一個千人團，他選中您還真是緣分！」
「他選我？！」女子柳眉倒豎，瞪向瑟瑟發抖的張文啟。
「老婆！」張文啟哀嚎。
「往後一個月你就睡地板吧！」
「不！老婆！我錯了……」
女子冷哼一聲，果斷關了影像。
「我就知道你在吹牛皮！」鄭冬捂著肚子哈哈大笑。
「臨走了還要整我！」張文啟一臉憤懣。
「不過，你給我說這些幹什麼？」鄭冬問道。
「你這不要走了嗎？宇宙裡邊的旅途也不知道得持續多長時間，誰知道你再回來是多少年以後了。」張文啟說，「你現在可是地球人類的精神支柱，你得留下點什麼，讓大家記得你。」
「留下什麼？」鄭冬自戀道，「我留下的傳說不夠多嗎？」
「夠了夠了，但是，啟迪者大人活了這麼長時間，沒有……」
「沒有什麼？」
「沒有子嗣怎麼行？」張文啟大膽道，「萬一你在宇宙裡邊掛了，留下個孩子，我們替你照顧，也算是地球人類對你的報答！」
鄭冬一頭黑線：「你這麼想讓我死？」
「不是不是，這不是無後為大嘛。」
「孩子就算了，我還小。」
「什麼你還小，你活了四五世，一直沒有孩子——哦！」張文啟怪叫一聲，「你丫的不會不行吧！你放心，現在的科技超發達，絕對可以治……」
鄭冬一拳砸在張文啟臉上。
張文啟一下倒在地上，半邊臉紅腫起來。
「疼死了！」
「自己找打。」鄭冬拍拍手，「我要用勁，你直接就掛了。」
「我這一副好心，而且也代表了民意。」
「免談。」
「如果真想報答我的話，」鄭冬看著天空，「給我把前代人類的科技飛躍延續下去。」
「大哥，那可是政治文化等等方面的合力。」
「你可以做到的。」鄭冬回頭，微笑看向張文啟，「你是個天才。」
「我！」張文啟當即起身，「我試試！」
「我還以為你要立下什麼豪言壯志呢。」
「這太難了。」
「不管了，我走之後，地球這一攤子事，你和米沛雨一定得搞好。」鄭冬先把甩手掌柜一事說清楚，臉不紅心不跳。
「你啥時候管過！？」
「嘿嘿……」鄭冬訕訕一笑，「我得走了，再和你說話我就不想走了。」
「走啊？」張文啟面色浮現一抹悲傷。
「是啊，我得去銀河，宣告我們地球的存在。」鄭冬心中不舍，眼眶微微濕潤。
「就這麼走啊，要不要搞個告別儀式？」
「搞什麼，什麼也不要搞，給我集中全社會的力量發展科技！」
「那科技取不得一點發展。」張文啟白了鄭冬一眼，「人類社會很複雜的。」
「要不我腦子裡邊物質規律成堆，卻當不了總統。」鄭冬轉身，望著蔚藍色的天空，「我要走了。」
「喏，就這艘飛船，是按照你給的方案趕工做出來的。」張文啟指了指輕型飛船。
鄭冬點頭，走向飛船。
飛船以藍色為主色調，似一隻伏身的雄鷹，長度有三十米，採用曲率驅動，可以達到光速。
光速飛行，也是第八科技時代的代表之一。
鄭冬走入艙門，回頭看了眼張文啟。
張文啟獃獃地站著，眼角有一絲晶瑩閃動光芒。
鄭冬身體微僵，旋即深吸口氣，進入飛船。
穿過光幕門，鄭冬進入駕駛艙。
「您好，主人。歡迎來到鷹烈號。」人工智慧好聽的聲音響起，虛擬屏幕上出現一隻藍色小鷹。
「這什麼名字，『英烈』？」鄭冬嘟囔了一聲，「張文啟你個坑貨真會取名字。」
「飛船共有三個艙室，駕駛艙、冬眠艙、能源艙，裝備了兩門高能聚光炮，採用曲率驅動，可達光速……」
「起飛，進入地球外太空。」鄭冬坐在懸浮椅上，腦電波同飛船智能同步，進入駕駛狀態。
「是否展開外界全息投影？」
「展開。」
一瞬間，艙室消失，飛船彷彿隱形，鄭冬看到外界的全息投影。
張文啟站在河邊，仍舊望著飛船。
「等我回來時，你孫子估計都長大了……」鄭冬呢喃，心中決然，「起飛！」
轟！
飛船引擎發出一聲巨響，而後尾部未噴射出任何火焰，騰空而起，轉瞬沒入天際。
進入太空，鷹烈號沒有在地球艦隊的太空基站停留，直奔十光年外的波江座ε星而去。
「恭送啟迪者大人！」
「恭送啟迪者大人！」
在飛出太陽系的一瞬間，鄭冬看到太空軍戰艦出現在冥王星周圍，排成整齊的隊列，用激光在宇宙中打出七個白熾的大字。
鄭冬的眼淚一瞬間就流了下來。
「在宇宙中，切要小心，平安就好。」米沛雨傳來量子信息。
鄭冬咬著嘴唇，用手擦去臉龐上的淚水。
「我一定會回來！」
「地球，再見！」
鷹烈號加速，化為一抹光速的流光，沖入茫茫宇宙。
地球艦隊中央基站總控室里，米沛雨與郝山海並立，二人看著那抹流光漸漸遠去，同星光混合。
「他會回來的，」郝山海道，「回來時，必是宇宙中的一方王者。」
「我們在地球，全力發展我們的家鄉。」米沛雨眼眸深處的離別之悲被隱匿，「所有的宇宙探索嚴格按照鄭冬留下的憲章來。」
鷹烈號。
「主人，此次航行預計持續十年，是否進入冬眠。」
「不用。」鄭冬道。
「智能，十年時間，你預計我可以掌握第八科技時代幾成的知識。」鄭冬問四維位面智能系統。
「按照以前的速度，可以掌握兩成，達到八點四科技時代水平。」
「好。」鄭冬沉下心，開始學習第八科技時代的知識。
這些知識是接引使者的完整記錄，不必重新探索，只需理解，鄭冬一門門科目學習著。
第八科技時代被稱為裸蟲洞時代，以空間科技的運用為主要內容，分為十個小等級，每一個小等級都代表一項空間技術。
像鄭冬之前施展的空間摺疊，微蟲洞穿梭是八點一、八點二科技時代的空間運用，接下來的十年，鄭冬要掌握空間凝固、中蟲洞穿梭兩項空間運用，達到八點四科技時代。
十年的時間，在宇宙的尺度看，不過眨眼一瞬。
鄭冬偶爾從學習中出神，望著波江座ε的光芒越來越耀眼，心中有些許迫不及待。
十年很快過去，鄭冬達到波江座ε星的外圍。
鷹烈號從光速航行中脫離，向恆星飛去。
鄭冬腦中的超膜通訊晶元再度自動觸發。
「接引使者，我是鄭冬，我來了。」
「你沒有通過恆星蟲洞進行遷躍，你將太陽系的蟲洞破壞了？」接引使者的聲音依舊恢弘神聖，仿若從宇宙的四面八方不通過任何介質傳來。
「請把我送入銀河文明吧。」鄭冬道。
「可以，在進入銀河文明之前，你需要了解一些基本信息。」
「第一項，宇宙科技等級劃分。」
「最先成神的文明按文明對物質規律的掌握程度將文明劃分為十六個科技時代，前七個科技時代分別為原始社會、農業時代、工業時代、信息時代、人工智慧時代、核能時代、恆星蟲洞時代，到此時，文明已經掌握了百分之三十的物質規律。」
「而後是地球文明所處的科技時代，裸蟲洞時代，掌握百分之三十到百分之三四十的物質規律。」
「地球沒有進入第八科技時代吧？」鄭冬疑惑。
「只要文明中有一人達到相應科技時代即可。越往上的科技時代，科技資源越成為向個體集中，所以文明中只要有一個個體達到即認為整個文明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