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哀悼

魯周花了半天時間，親手替爹娘把棺材做好。

然後親手為父母入殮，埋入城外的大雪之中。

站在白雪堆成的墳冢前，魯周默默哀悼了兩句。

「爹娘，一路走好吧。」

魯天全和張蘭生前落魄，死後也要不得體面，這便是世道。

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正是因為有家人，才讓魯周感到一絲絲慰藉。

他甚至都已經為自己的家人計劃好了以後的生活，他想著自己會加入朝廷的金甲衛，父母會留在皇城中安享晚年，溫婉會陪在自己身邊，而魯小平他則想著要送去一些大門派，看看有沒有修行的機會。

他想當時自己的爹娘也看到了生活的一線生機，也在為自己的兒子驕傲。

這原本是一個很好的計劃，現在看來都只不過是一場幻夢罷了，是一場沒做多久便要醒來的夢。

他魯周並沒有能保護好家人，縱使是他有了強大的妖魔造物，還是無法改變這世道的殘忍。

一彷彿又回到了最初的起點，他又變成了孤身一人。

「二哥，以後我要跟司大哥好好學武功！我也要為爹娘報仇。」魯小平跪在父母墳前，哭的聲嘶力竭，十歲的孩子，本應是過著最無憂無慮的時光才對。

魯周能做的只有抱抱這個可憐的孩子。

沒了父母，魯小平便是魯周最後的親人，他發誓要保護好自己弟弟才是，絕不能讓父母的事情再發生在自己弟弟身上。

出殯之後，魯周同司行南在城裡探探情況，才發現原來不光是郭家，但凡場中有些實力的家族都已經遠走高飛，人去樓空了。

「司大哥，我想我知道為什麼郭家人會匆忙離開雪幕城了，其實不是因為害怕我……」魯周突然一副驚覺的樣子。

回想著城外看到了妖魔怪狀，他一下就全都理清楚了。

「那是因為什麼？」

「你還記得當時你給我講過的妖魔潮一事嗎？本不屬於雪幕城一帶的血妖姬會出現在附近，是妖魔潮的預兆。昨日我在城外，也看到城外的妖魔有些不尋常的舉動，像是在往某處聚集......」

「沒想到真讓我說准了。」司行南點了點頭，帶著嘲笑的表情說道：「這樣講的話就說的通了，但妖魔潮來襲，郭仕達作為城中知府應當組織雪幕城全力抗魔，老狐狸自己夾著尾巴逃命當真是卑鄙啊。」

「我是不會讓他逃掉的……」魯周冷冷說道。「我準備明日就帶著弟弟去三江城，即使暫且報不了仇，也要想辦法把婉兒先救出來。」

「兄弟要去三江城嗎？」司行南微微點了點頭。「三江城是離雪幕城最近的大城，那裡有好幾個大的門派坐鎮，防務要比雪幕強上百倍，我早就勸兄弟離開這鬼地方，兄弟若是早聽我一句勸就好了。」

魯周長長嘆了口氣，目光暗淡。

起初的計劃，現在全都成了泡影。家仇不報，縱使加入了什麼金甲衛以後飛黃騰達又有何用？

「司大哥，我想著帶你和獵兵隊的兄弟一同離開，彼此在路上也有個照應。」

雪幕城裡的人之前都不怎麼看得起魯家，所以魯周對他們也沒什麼情義可言，但獵兵隊的這些人是不一樣的。

父母沒了，妻子被抓走，除了魯小平，現在這些獵兵隊的兄弟就是魯周最後的感情所在了。

他知道若是讓這獵兵隊留在城中，必定是死路一條，憑他們的武功也不可能獨自在野外生存下去，但若是有他的保護，活下去的幾率也就大上幾分。

「這自然是最好了，我司行南一個武夫，本就無妻無子，了無牽挂。兄弟去哪我便去哪，這樣到時候我還有個喝酒的伴！」司行南倒是爽快，立馬答應下來。「一會兒我就跟其他兄弟說說。」

「大哥，城外兇險萬分，跟著我走我未必就能安然無恙，這些一定要跟兄弟們說好。」

司行南輕輕拍了拍魯周的肩膀，笑道：「魯兄弟這什麼話，大家都是出城獵過妖魔的，知道其中兇險。外面兇險，那現在雪幕城一盤散沙的樣子，豈不更是兇險，放心好了，沒人會對這裡留戀的。」

兩人又談了幾句，便暫且分道揚鑣，司行南要找那些獵兵隊的人問問各自情況，而魯周他自己則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便是再去見巡撫傅遠山一面。

之前他已經答應了傅遠山加入金甲衛的邀約，現在情況有變，救出溫婉為爹娘報仇才是頭等大事，他已經沒有多少再隨傅遠山在外征戰的想法。

但當時畢竟答應了巡撫大人，一切都應該說清楚才是。

本還是帶著幾分愧疚之情，但到了傅遠山的府宅，魯周卻是大失所望。

原來傅遠山的宅子也同郭家一樣，已經了無一人了，周圍也沒有半個金甲衛看守，看樣子也是好幾天沒有住人了。

「怎麼巡撫大人還沒回來？」

魯周細細想來記得之前那郭仕達揚言說傅遠山帶著一眾金甲衛出城了，可這離那天已經有一周多的時間，雪幕城周圍活動區域也就那麼大點，按理說也早該回來了。

「難道說是他知道妖魔潮的事情，也和城裡那些大戶人家一樣，索性逃走了嗎？」

魯周甚至都不敢繼續想下去，起初他一直覺得傅遠山是個正氣凌然的英雄角色，若是連這麼一個巡撫也是這般大難臨頭只顧自己逃難，那可真是諷刺至極了。

「真是可笑啊，還以為這位大人是真的想要重用我，現在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

帶著失落的心情，魯周離開了巡撫府，有些失神地走在街上。

一抬頭便看到司行南帶著一眾獵兵隊的兄弟匆忙朝自己跑回來。

「司大哥，離開雪幕城的事情你給各位兄弟說過了嗎？為何都如此驚慌？」

司行南額頭上滿是汗珠，大口喘著粗氣說道：「魯兄弟……這出城的事情我還沒來得及說……現在有件比出城還要十萬火急的事情。」

「這是發生了什麼事？」

「幾個兄弟發現了古怪的東西。」

「什麼古怪的東西？」看司行南這驚慌的樣子，魯周便知道一定是有很棘手的事情發生了。

獵兵隊里一個穿著兵卒皮裘的年輕人戰戰兢兢地走上前來，支支吾吾地說道：「魯捕頭，我們這獵兵隊的幾個兄弟出城巡邏了一番，結果往南邊走得深了一些，發現那裡的雪地在微微顫動。我們就覺得奇怪，走近一看……竟然是一個渾身長滿眼珠的怪物。」

「眼珠？」

「那怪物黑不溜秋的，和人的身形差不多，但腦袋上長滿了眼珠，還長著褶子一樣的皮膚，被我們的動靜驚醒，那眼珠突然朝我們轉了過來……我們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也不敢輕舉妄動，結果那怪物看了我們兩眼，便化為一道黑煙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