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坦誠有何用?事到如今再坦白也無濟於事,留給她的只是情傷。
谷令揚靜默地看著她,這樣的問題他問了不下數次,如今又能奢求什麼答案呢?
「算了,我不再問就是了。」雙臂環住她的身子,谷令揚的目光浮掠過一抹憂鬱。
他不禁自問,在他付出那麼多后,難道還無法讓她信任他,還是她對他的心思並不單純?
「如果……如果哪天你發現我欺瞞了你一些事,你會恨我嗎?」凌瞳好不容易提起勇氣,看著他黯然的眸光問道。
谷令揚一臉苦笑,輕吻了下她的紅唇,「傻瓜,你現在不就正在欺瞞著我某件事?我恨了你嗎?」
「不,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知道了實情,你能承受得起嗎?」她情急之下不停找適當的措辭,卻不經意表現出她所隱瞞事情的嚴重性。
「這得看這個『實實』對雙方來說的衝擊性大不大了,我沒辦法現在對你表明立場,不過,我希望是你對我坦白,至少讓我覺得你還重視我的感覺。」
谷令揚盡所能的對她循循善誘,他捫心自問,如果凌瞳背叛的是他付出的感情,或許他就無法容忍了。
凌瞳欲言又止,她不敢說,莫瑞基已死,已沒有人能證明莫強森是同謀,如果他硬是不肯離婚,她也沒轍呀!不如讓谷令揚還存留著對她的好印象離開吧!
「我們之間的聘僱關係已解除,我明天會將支票寄到緯達,到時候你再去那裡拿吧!從現在開始,你我不再有任何瓜葛,你也別再來糾纏我。」
凌瞳背過身閉上眼,以防淚水滑落,原來假裝冷硬傷害自己所愛的人是如此讓人難受,痛不欲生。
「我糾纏你?」谷令揚聲沉如鼓,臉上看不出喜怒。他覺得肺中的氧氣彷佛頓時讓人抽光了一般,呼吸困難!至今,他還不敢相信說出這種話的人會是凌瞳。
「對,所以你還是識相些,滾回舊金山吧!」心一橫,凌瞳沉聲說出。
她終於控制不住奪眶而出的情淚,拔腿奔回家中,遠離他深沉危除的注視。
當莫瑞基死亡的消息傳進莫強森的耳中時,他不僅不傷心,反倒有種解脫的感覺。
被自己的親叔叔牽著鼻子走了那麼多年,在他面前他始終抬不起頭來,並不是他不想反抗,而是他從小父母雙亡,是莫瑞基一手將他帶大,在恩情與親情的雙重壓力下,他自願被叔叔控制,但近年來莫瑞基變本加厲,使他煩不勝煩。
那天他暗地裡通知谷令揚小瞳遇險時,並未料到叔叔會因而自殺,但是這對莫瑞基而言未嘗不是件好事,畢競在毒品的摧毀下,他死了要比活著痛快。
接下來,他要對付的對象就是谷令揚了,他不要他的命,只要他痛苦。
莫瑞基冷笑著,拿起話筒撥了組號碼。
「喂,小瞳嗎?我是強森。」
「有事嗎?」凌瞳冷漠以對。當話筒傳出莫強森的聲音時,她說不出心底的感受是失望、慶幸還是憤怒。
方才電話鈴聲赫然響起,她立刻飛奔到電話旁,以顫抖的手拿起它,怎知竟是莫強森,而非她心裡想念的人。自從那天她口出決絕之語后,谷令揚就再也不曾來找過她了,每每電話、門鈴聲響起,矛盾的心情就在胸口排擠掙扎,事實上她多渴望是他。
讓她更為之懊惱的是,就在她氣走谷令揚的第二天,她打了通電話去銀行,詢問公司賬戶內所剩金額,欲開票付給谷令揚保鏢費用,經由銀行經理告知,她才知道戶頭裡面根本沒有錢了,因為莫強森以公司名義簽下了為數不少的爛帳!
天!這種打擊她如何承受得了?看來這棟房子也得脫手,才能應急了。
她不恨爺爺沒有留下錢財給她,只恨自己無能,連自救的能力都沒有。也還好在這孤獨無依的時候,凱芮將蒂蒂帶回來了,有了這個小可愛的孩子,的確讓她的心情好縛許多,只是思念谷令揚的心並未因此而冷卻。
「你好像很不願意和我說話?」莫強森的語氣變得僵冷。
「我不知道你我之間還有什麼話題可談。我想,你不可能是良心發現,要為公司的債務負責吧?」她煩躁不已,只想靜一靜。
「別這麼小氣,我什麼都沒有了,好歹你還有一棟房子不是嗎?再說,我今天找你談的可是你最有興趣的話題。」他賣著關子,開始為他邪惡的計劃預設下完美的步驟。
而第一步便是「請君入甕」。
「那麻煩你說重點好嗎?否則我要掛電話了。」凌瞳從不敢相信,他嘴裡會說出什麼好話,這稱可能性幾乎是微乎其微。
「別拒絕得太快,再怎麼說我們還是夫妻呀!」
「莫強森,你別再說了!」
「好,我不說,那麼咱們來談談離婚的事如何?」他故意放慢語調,靜待凌瞳下一秒鐘的反應。他敢打賭,此刻她的心情一定是充滿了陽光,但是這樣的好天氣不會持續太久的。
「你說什麼?」她的表現卻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冷靜。
「雖然你不說,但我知道你巴不得立刻和我離婚,我也很大方,願意成全你。」他突然笑了起來,讓凌瞳聽得毛骨悚然。
「你是真心的?」她不得不提防他。
「別懷疑我的誠意。這樣吧!明天早上十點,咱們去唐律師那兒辦離婚手績,你總相信了吧?對了,記得把蒂蒂來,我這個無緣的父親想再見見她可以嗎?」
只要能讓谷令揚悔恨一輩子,他不惜犠牲掉這場有名無實的婚姻,更無所謂說出這種噁心的話。
「強森……」
「別對我說太過感激的話,我承受不起。就這麼辦了,明早見。」莫強森倏地掛上電話,下意識里他似乎還不太敢面對凌瞳太過感性的話語,因為等她明白真相后,鐵定會恨他入骨。
既已做了就不能後悔,他鐵了心的再撥第二通電話。
躺在游泳池畔的海灘椅上的谷令揚正在閉目沉思,享受陽光。
自從住進這家五星級飯店后,他幾乎足不出飯店,每天把自己沒在游泳池內,借著划動、踢水來發泄鬱積在全身的悶氣,也將原本就古銅色的膚色曬得更健美,更引來許多美女前來搭訕。
若是以往,憑他調情的本事,他絕不會拒絕來場露水之歡,反正他在女人香中翻雲覆雨早已是司空見慣的事;抓住女人愛聽甜言蜜語的心態,再加上他魁梧的體魄,總是能把她們安撫得服服帖帖,讓她們開心,而他也會跟著率性大笑。
當時他的座右銘便是——女人快樂便是他最大的樂趣。
但這幾天,他彷若吃了失心丸,再也沒有閒情逸緻陪那些女人大玩「你快樂我也快樂」的遊戲,只知道他得無時無刻刮抑住想去看凌瞳的衝動。
見鬼了,她都叫他別糾纏她了,他還想她幹嘛?
嗶嗶——擱放在海灘椅邊的手機突然饗起,他慵懶地伸出手將它拿到耳邊,「喂,我是谷令揚。」
「我是莫強森。」
對方冷凝的語調讓谷令揚猛地提髙警覺,他倏然坐起,「你是為了莫瑞基的事來向我興師問罪的?」
「不,那是他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