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無聲風雨驚為謀
從裡面出來才發現,這是很大的廟宇。雖然破敗,但是里裡外外的廂房有好幾十間,想必曾經一定是一個香火十分旺盛的寺廟。
「我還不知道怎麼稱呼你呢。」
玉雪魄和青硯從寺廟出來,往城裡走去。
「我,姓雪!」
「我叫青硯!那我就叫你雪姑娘好了!」
「伯母的眼睛……怎麼成那個樣子的?」
青硯語氣沉緩下來:「我原本有個同胞姐姐,兩年前去世了。我娘哭了好久,眼淚都哭幹了。後來,房子被強拆,在街上無家可歸,不幸的是另一個妹妹也失蹤了,那之後我娘的眼睛就看不見了!」
果然跟她猜想的差不多。
「沒有去報官嗎?」
「我姐的屍體……是在城外亂葬崗發現的,已經面目全非。官府說沒辦法找出死因了。」
玉雪魄心頭一陣刺痛,伴隨著憤怒。
她的屍體,竟被丟到了亂葬崗。國師府,好一個國師府啊!
「那你妹妹呢?失蹤了官府也沒派人幫找嗎?」
「官府的人的說,因為我姐姐的事已經浪費了他們很多辦其他重要案子的時間,不幫找。這兩年,我走遍了京都的大街小巷,但是一直沒有找到。」
「謝謝你今天救了我!這是我的一點心意。」玉雪魄將身上帶著的所有銀子全都拿出來給青硯。
「我不能收你的銀子。」
青硯將玉雪魄的銀子推了回去。
「我沒有娘,而今天對伯母又一見如故,她的眼睛需要治療,需要錢,還有青城。你要是不收下,我心裡會很難過的。」
青硯沉默了,但還是沒有接玉雪魄的錢。
「小姐!」
國師府的管家帶著下人往城外尋她來了。
「方叔!」
「二小姐回來說你早就離開落霞榭了,老爺擔心壞了。」
「我有點兒事,走吧!」
方管家看了一眼玉雪魄,又看了一眼青硯。
「多謝公子剛才引路,後會有期!」
玉雪魄朝青硯行了一禮,客氣而生疏。
「姑娘客氣了,舉手之勞而已。」青硯是同樣的口吻。
玉雪魄上了馬車,隨方管家離開,青硯這才加快腳步往城裡趕。
在藥店關門之前他得趕去抓藥,跟玉雪魄一起走的時候他故意放慢腳步,為了照顧她是女子又身體還虛弱著。
夕陽從河的那邊漸漸沉下去,餘暉灑在河面,也照在落霞榭的二層閣樓上。
「你來怎麼也不提前打聲招呼呢?」
「你又不會提前為我準備排場,打不打招呼又有什麼區別。」
「你要這麼說,那我下次就提前準備,迎接你齊國公的大駕光臨。」
「準備十幾壇酒嗎?」
齊羽說著拿起手中的酒杯打量著,眼光在酒杯上,但神思卻不是。
「你要是能喝得下,十幾壇酒算什麼。」賀敬之朗聲說道,杯中的酒下肚,正題也該開始了。
「你真的想好了要這麼做嗎?」
「她是個有才華的人。」
「可她是女子!」
「她不還是國師府的繼承人嗎?」
「國師跟其他的不同。」
「你只需將你今日賽詩會的結果報給朝廷,至於結果會如何,就隨緣吧!」
賀敬之看著對面清風朗月的男子,第一次覺得認識這麼多年,他竟從未看透過他。
「正如你說的,她是一個有才華的人。但是我看得出,她對浮名並不在乎。」
文人對文人的欣賞,不比英雄之間的惺惺相惜差到哪兒。雖然只是萍水相逢,但是在心底,賀敬之已將玉雪魄引為了知己。
賀敬之在心底嘆息一聲。
一旦與官家有了牽扯,很多事情就會身不由己。但是不入仕途,他的一身才華便又無處施展。
罷了,各人自有個人的命運。
「你放心,她不會有什麼事的。」
齊羽的話讓賀敬之有些詫異,
這話是他對賀敬之說的,也是對他自己說的。
他可從來沒有在乎過誰的死活,尤其是女子。
「好了,不說別的了,喝酒!」
玉雪魄回到府里就被叫去了玉飛熊的書房。
「爹!您找我?」
「平安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讓爹擔心了!是女兒的不是。」
「來,坐!」
玉雪魄順著玉飛熊手勢所指坐在了下面的椅子上。
「聽說今日你在賽事會上一鳴驚人,還差點贏了蘇暖。」
玉雪魄沒有說話,看著自己的父親。她這個父親,沒事兒不會把她叫來,現在看來今日叫她來,是為了落霞榭的事了。
「咱們國師府深得陛下信任,又是一個十分特殊的存在,只聽命於陛下。在這風雲詭譎的朝堂,哪怕我盡量不與任何人往來,依然會有人在暗中盯著你。看似我們深得陛下寵信,但也正因為如此,一旦陛下表現出一丁點的不滿,就會有無數雙手想要將我們推下深淵。因為,我們沒有任何的根基,只是依附。」
「所以父親今日才會讓輕絮拿了帖子讓我陪同前去。」
「爹只有你們這兩個女兒,你要繼承爹的事業,就註定要走一條艱難的路。很多的選擇都只能放棄,比如入住東宮。」
「女兒明白。所以爹想讓妹妹成為那個可以入住東宮的人。」
「爹知道委屈你了。」
玉雪魄收回目光,沒有說話。
玉輕絮相貌出眾,將來也許可以在後宮一爭,而她這個未來的國師,又可以分散玉飛熊的一部分的壓力。
真是好算計。
看似急流勇退,實則是曲線救國。
「爹要是沒什麼其他的事,那女兒先告退了。」
「好,快回去休息吧!」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從他那書桌後面繞到前面來,就是表現關心,也只是言語上的,從未近她三步之內。
這就是她的父親!
「老爺!」
玉雪魄離開之後,方管家就進來了。
「屬下是在城外找到的小姐,當時正跟一個少年一起往城裡走。看樣子應該也是剛剛認識。」
「沒說去幹什麼嗎?」
「沒有!」
方鋼弓著腰等在一旁,等玉飛熊的吩咐,卻一直沒有動靜。
「你先下去吧!對了,輕絮那兒你去一趟,這丫頭不太機靈,。別讓她壞了事。」
「是!」
玉雪魄回到自己的院子已經掌燈了。
「小姐您還沒吃飯呢吧,奴婢去給您端飯。」
「好!」
靜檀和靜橘是兩個機靈的丫鬟,說話做事也穩重有分寸。玉雪魄一直沒回來,她們兩就一直守在外面等著。
見她回來這才一個去端飯,一個去端水拿毛巾。
「春草和春水呢?」
靜橘將熱毛巾給玉雪魄遞過來,說:「春草小姐早上走了之後沒多久,春草說她肚子疼,春水就陪她去看郎中了。」
「你一會兒去找管家,讓他派人出去找找。」
「是,小姐!」
春草和春水仗著自己是宮裡的人,總是眼高於頂。表面上有所收斂,背地裡偷奸耍滑。這些玉雪魄也知道,只不過,橫豎也沒做出傷害她的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算了。
她從不願以最壞的打算去揣測人心,也總是以最大的包容心對人。因為無論前世還是今生,她的母親總是教育她要做一個善良的人。
相隔不遠的絮園,玉輕絮坐在梳妝台前,銅鏡里的女子一臉笑意。
剛剛方管家來,說讓她多跟玉雪魄親近,因為她可以幫她實現夙願。
「輕絮!」
「娘,你怎麼來了?」
「許久沒來看你了,今日過來看看你。」
「娘,我要告訴您一個好消息。爹爹讓姐姐幫我嫁入東宮呢!以後我就是太子妃,將來還會成為皇后。」
玉夫人看著自己的女兒一臉憧憬,眼底卻漸漸覆上一層惆悵。
「娘,您怎麼了?」
玉輕絮收住臉上的笑。
「娘沒事兒!有空就你姐姐那裡走動走動,這個世上,只有你們姐妹二人是最親的親人。」
「娘你說什麼呢?突然冒出來一個姐姐,誰知道是哪裡來的呢!」
「以後不許說這種話知道嗎!」
玉夫人臉色沉了沉。
「娘,您怎麼還替她說話了呢?她若真是我姐姐,那也是我爹背著您和別人生的野種。」
「住口!小小年紀,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呢?」
「娘,你今兒到底是怎麼了?」玉輕絮生氣地轉過臉。
突然,她又轉過來看著自己的母親說:「娘,您知道她?」
玉夫人別開眼,說:「你爹帶她回來說是國師府的大小姐,整個府上都知道,我怎麼會不知道。」
「您不知到她是哪兒來的?」
玉輕絮追問道,她總覺得自己的母親知道什麼。
「她是你姐姐,自然就是國師府的大小姐。」
「我爹可真是的,這些年一直瞞著我們,突然就帶回來一個大小姐,還說讓她繼承。不過,看在她幫我進宮的份上,我就不跟她計較那些了。」
「輕絮,你為什麼一定要進宮呢?你喜歡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是人中龍鳳,又一表人才,誰不想嫁給他啊!」玉輕絮攪了攪手中的帕子,有些害羞。但還是大膽承認了。
「可你想過沒有,太子早已過了成婚的年齡,卻遲遲未立非妃,何況皇家的人,哪會有真感情。你想過倘若真的嫁入東宮之後的生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