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順其本心

(三十五)順其本心

「那……然後呢?」

夜,更深了。一陣微風拂過,吹的院里的枝葉沙沙作響。

溫羨初沉浸在這個令人嘆息的故事裡,久久不能回神。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轉過頭,看著眼睛里有些閃亮的清釋。

「然後?」

清釋自嘲的一笑。

「然後,林沁白因傷口直中要害,不治身亡,也因此,他的父親極其痛恨林洛城,在林懷珅和林洛城被趕出林府後,雖然多少還顧念著手足之誼沒有對他們落井下石,但也選擇了袖手旁觀。再然後,林懷珅因氣急攻心,沒幾天便也歸西了,其妻聽聞林懷珅的噩耗,也以一條白綾了結了自己,只剩下林洛城,從一個錦衣玉食的富家公子,變成了一個父母雙亡的落魄乞人。」

「那……城煜呢?」

聽著清釋充滿悲傷和痛苦的聲音,溫羨初雖然已經聽懂了整個故事,但還是出聲問道。

「城煜跟林家的事,到底有沒有關係?」

「城煜啊……」

清釋閉了閉眼,將眸中的情緒全部隱藏了起來。

「城煜雖然不是導致林家慘劇的罪魁禍首,可魯侯斌的計劃之所以進行的那麼順利,卻多少也跟他有些關係。」

「哦?」

溫羨初有些不解。

「可明明,林家對城煜有養育之恩,那城煜為何會參與到這件事上來?」

「因為城煜雖然已幫著林家照管了幾年生意,但畢竟也還太年輕。而生意場上的事,太亂了,一不小心,就會掉到別人的陷阱里。」

清釋嘴上說著,心裡卻在憎恨自己,為什麼自己不多長點心?為什麼自己沒有再謹慎一些?為什麼當時自己明明覺得有些不對勁,卻還是安慰自己是自己多心了?如果當年,自己再聰明一點,再謹慎一點,那自己就不會掉進魯侯斌設的陷阱里,那麼林伯父、林伯母、城兒、沁白,他們一個個,也就不會有那麼慘烈的結局!

「這樣啊。」

溫羨初趁著暗淡的光線看了眼身子微微有些顫抖的清釋。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城煜倒也不是不可原諒。可是在林家出事的時候,城煜為什麼不見了呢?」

「可以原諒嗎?」

聽了溫羨初的話,清釋搖搖頭。

「怎麼可以原諒他呢?在魯侯斌算計林家的時候,是他推了林家一把,在魯侯斌去為難林家人的時候,他卻因為自責、愧疚而不敢出現,使得林沁白枉死,林洛城孤立無援、幾近絕望。所以,這樣的人,怎麼可以被原諒呢?」

「那後來,城煜因為覺得自己愧對林家上下,但是對林家的遭遇又無能為力,所以便落髮為僧,想以此贖罪嗎?」

故事終於完了,雖然清釋並沒有親自說出來結局,但溫羨初已經明了了一切。

「是啊,他想贖罪,可是他造下的罪孽,怕是他這一輩子……都贖不清了。」

將佛珠從胸前取出,清釋閉著眼,快速的轉動著手裡的佛珠。

「可是,城煜也是情非得已啊,如果佛祖知道了他的苦衷,知道了他是誠心悔過,應該是會化解他的罪惡的吧。」

看著情緒明顯有些不穩的清釋,溫羨初想安慰他,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所以沉默了一會兒,溫羨初看著清釋,道。

「但願如此吧。」

清釋慢慢站起身來。

「夜已深了,溫施主快回去休息吧。」

「好。」

看著清釋落寞寂寥的身影漸漸走遠,溫羨初長長的嘆了口氣,他真的是沒有想到,原來向來沉穩靜心的清釋大師居然還有這樣一段蝕骨灼心的過往。

「那他故事裡的林洛城,想來就是那天在大街上遇到的那位紫衣公子了吧?」

頗為惋惜的搖了搖頭,溫羨初看了眼天上更加明亮的月亮,他剛想起身回房,卻不想落入一個熟悉溫暖的懷抱。

「子琚?」

有些詫異的回頭,溫羨初便看到玉子琚只穿著一身中衣站在自己身後。

「我醒了發現你不在,以為你偷偷跑了,所以便只好出來尋你了。」

玉子琚將下巴抵在溫羨初肩上,覺得心裡有點酸酸的。

「阿初的人緣可真是好啊!這清釋來我家兩年了,還從來沒聽他主動提起過自己的過往,沒想到今晚他居然會跟你說這麼多。」

「大概是因為……一直憋在心裡實在是難受的很吧。」

溫羨初轉過身,看著臉上還有些睡意的玉子琚。

「子琚,那清釋大師是怎麼來到玉家的?」

「其實我也不太清楚。」

玉子琚皺著眉頭。

「就大概……兩年前吧,有一次我爹從外地的鋪子回來,就把他帶了回來。我爹說他醫術很是高超,並且說因為他修行的寺廟早已荒落,待在那兒未免有些屈才,所以就說服他來我們玉家,然後他就一直在這兒了。」

「哦。」

溫羨初語氣中有一絲同情與惋惜。

「唉,清釋大師之前的生活原來也這般波折啊!」

「波折嗎?」

不以為然的撇撇嘴,玉子琚道:「阿初,你以為這世間有誰的一生能一直都是一帆風順的嗎?」

「那倒也不是。」

想起之前清釋跟自己說過的話,溫羨初不禁有些感慨。

「也不知道清釋大師上輩子是積了多少罪孽,這輩子才會遇到這種家破人亡的事兒。」

「嘖嘖,沒想到啊,阿初今晚跟清釋聊了一會兒,居然還參悟起前世今生了?」

抱緊了溫羨初,玉子琚一臉揶揄。

「那照阿初這麼說,上輩子是因為我做了太多好事兒,所以這輩子上天才讓我遇到了你,以此來作為我上輩子的獎賞嗎?」

「……」

看著玉子琚笑得很是得意的樣子,溫羨初無語。

「那既然如此,這輩子我也要多做好事才行,這樣的話下輩子我才會有更大的機遇遇到你,是不是?」

見溫羨初不語,玉子琚就權當他是害羞了。所以毫不覺得羞恥的在溫羨初頸邊蹭了蹭,玉子琚接著說道:

「而阿初之前之所以也遭受磨難,大概就是上輩子缺德事兒做多了吧。」

「你……」

聽著玉子琚欠揍的話,溫羨初只覺得自己額角的青筋直跳。

「哈哈。」

感受著溫羨初明明生氣卻又發作不得的樣子,玉子琚不由的笑出了聲。

「所以啊,阿初如果想下輩子過得順利一些,這輩子就要多做好事積點兒德才行啊!」

「嗯。」

胡亂的應了玉子琚一聲,溫羨初心裡卻有些納罕,沒想到這玉子琚表面看起來一副弔兒郎當、沒有正形的樣子,其實對於很多問題,他心裡看得居然比誰都清楚。

「阿初啊!」

「嗯?怎麼……唔……」

聽到玉子琚輕聲的在自己耳畔喚著自己,溫羨初剛想問他「怎麼了」,卻不想一個突如其來的吻將自己的話打斷。

「阿初大半夜不睡覺,不僅在跟別的男子賞月聊天,他都走了,阿初居然還對他那麼『惦記』。」

略帶懲罰的狠狠在溫羨初唇上咬了一口之後,玉子琚便緊緊把溫羨初抱在懷裡。

「我……沒有。」

感受著唇上輕微的疼痛,感受著腰間玉子琚溫暖有力的臂膀,溫羨初安心的靠在玉子琚懷裡。

「子琚,先不說下輩子,這輩子,你會一直都待我如此嗎?」

「當然啊!」

伸出一隻手揉了揉溫羨初的腦袋,玉子琚道:「要不然你以為當初我辛辛苦苦把你從禹國『勸』過來是為了什麼?」

「勸?」

聽聞此言,溫羨初失笑。

「明明是『騙』更合適一些吧!」

「哼,我怎麼騙你了?」

故意將溫羨初的頭髮揉的亂糟糟的,玉子琚輕哼了一聲。

「離開了禹國那個傷心之地,阿初現在難道不是有了更好的生活了嗎?居然還敢說我騙你,那你倒是說說,本少是騙你財了?還是騙你……」

說到此處,玉子琚不覺住了嘴,還別說,自己好像還真是騙了阿初的色了……嗯?不對不對不對,一直以來自己又沒有強迫過阿初,所有的事兒都是你情我願的,所以,就不能叫騙了是不是!

想通了這一點,玉子琚心裡剛剛產生的那一絲絲愧疚之心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了,而溫羨初見他這個樣子,便沒忍住笑出了聲。

「笑什麼!」

將溫羨初按在自己懷裡,玉子琚有些惱羞成怒。

「有風,進屋吧,你身子還沒好全,再染了風寒就不好了。」

像安慰小孩子一樣拍了拍玉子琚的後背,溫羨初笑道。

「阿初,你剛剛……都跟那清釋說什麼了?」

忽然想起了什麼,玉子琚依然站在那兒抱著溫羨初不動。

「我過來的時候,聽到你說『受教了』,他是不是給你說了什麼不好的話?還是說……難不成那老頭讓他來當說客?」

「沒有沒有。」

聽著玉子琚忽然有些焦急的話語,溫羨初搖了搖頭。

「是聽了清釋大師一番話,我知道以後該怎麼做了。」

「那你要怎麼做?」

鬆開自己的雙臂,玉子琚有些緊張的盯著面含笑意的溫羨初。

「順其本心。」

「順其本心?」

「嗯。」

淺笑著看著有些迷茫的玉子琚,溫羨初心裡是從未有過的安定。他想,他知道以後該怎麼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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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難過美男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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