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發難
「啟稟皇上,那連大人在他篤行司肆意妄為,濫用私刑,將犯人屈打成招已是人盡皆知,我禹國有如此殘暴之官員,實在是百姓之禍呀。」
轉眼間已是半月有餘,連清珏再次在鬼門關走了一圈,卻又被閻王放了回來。
禹國春日已至,天氣漸暖,人們都脫下棉衣重服,換上輕薄的春裝,可連清珏卻依然面色蒼白,裹著厚厚的披風,站在朝堂之上。
「人盡皆知?難不成丞相大人一個個的去問過我禹國百姓?」
連清珏揣著雙手,似笑非笑的睨著站在一旁,數著自己罪狀的蔡庸。
「哼,連大人莫要再狡辯了,此乃仵作驗屍記錄,吳景棠吳大人身死之後身上傷口不計其數,鞭傷烙傷棍傷皆有,這不是濫用私刑又是什麼?」
蔡庸冷哼一聲,將一卷書卷雙手呈上。
「呵,丞相可是忘了我篤行司是什麼地方?」連清珏輕咳一聲,緩聲道:「普通縣衙審訓犯人,尚且棒笞鞭打,怎麼到了下官這兒,便成了濫用私刑了?再者說,那吳景棠可曾招供了什麼?若有,為何下官不知,反而丞相大人知曉?若沒有,這屈打成招的罪名,又怎麼安到下官頭上了呢?」
「你……」
「連卿所言有理,丞相,這你如何解釋?」
聽了半晌,鳳鈺笙終於開口,盯著蔡庸,道。
「就算可以動刑,但連大人所為,是否已有屈打成招的嫌疑了?那吳景棠說不準就是受不了篤行司的酷刑才自我了斷的。」
蔡庸冷冷的盯著連清珏道。
「吳景棠已死,丞相大人又是如何得知他是不耐酷刑而死?而不是受人指使而死的呢?」
連清珏神色不變,道。
「在你篤行司的地方,難不成他還能受到外人指使?」
「那可說不準,前些日子我篤行司發現幾個生人,可因下官病著,就一直沒去看過他們,如今我身子已大好了,自是要抽空去看看他們的。」
「那又如何,誰知道……」
「夠了。」
聽著大殿之上兩人的你來我往,鳳鈺笙忍不住拍案道:「若想定人罪過,需得有真憑實據,丞相,這個道理,想必不用朕教你吧。」
「是。」
蔡庸雖心有不忿,卻心知這次是那連清珏佔了上風,便也不再過多言語。
「連卿,既然丞相點了你的過錯,就算無錯,就全當給你個警醒吧。」
「是。」
連清珏躬身答道。
「那若無其他事,退朝吧。」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哼,連大人好伶俐的口齒。」
「不及丞相大人。」
無謂的看著蔡庸甩袖而去,連清珏慢悠悠的走出大殿。
「你真的沒事了?」
顧采之跟上連清珏的腳步,問道。
「沒事了,好著呢。」
連清珏步子不停,兩人就這麼並肩向宮外走去。
「我那兒還有些上好的人蔘燕窩,等會兒回了府差人給你送過去。」
「我說顧大人吶,這段時間你對連某如此上心,可是喜歡上連某了?」
看著不遠處等待著自己的轎輦,連清珏停下腳步,盯著顧采之道。
「再說一遍,沒有。」
顧采之皺眉。
「不過是……」
「同僚之誼。」
連清珏撇了撇嘴。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我說顧大人,這麼多天了,你就不能換個說辭?再說了喜歡就是喜歡,你為何就是不肯承認你喜歡我呢?」
「無趣至極。」
顧采之偏過頭,冷聲道。
「難不成是害羞了?」
連清珏湊近顧采之,笑道。
「連大人,這裡畢竟是宮門,滿朝大臣你來我往,大人還需注意些分寸,莫要再被丞相大人尋了短處。」
顧采之壓低了聲音,輕聲斥道。
「呵呵,我就當這也是你對連某的關心了。」連清珏攏了攏披風慢悠悠的走開,「真是口是心非的人吶。」
「你說誰口是心非?」
顧采之不悅。
「顧大人以為是誰就是誰。」
連清珏輕飄飄的扔下一句話,踱著步子慢慢走遠。顧采之則站在那裡,看著連清珏愈發清瘦的身子裹在厚實的披風之中,心中自然升起一股憐惜心疼之意。
……
「公子回來了?」
剛下了轎輦,連清珏便看到連朴在打發下人將一箱一箱的不知什麼東西往府里搬。
「朴叔,這是?」
「這是顧大人送來的,儘是些燕窩、人蔘、鹿茸什麼的,都是大補之物呀。公子也確實要好好補補了,病了這麼些日子,也瘦了不少。」
連朴看著自家公子的氣色一天比一天好,樂呵呵的說道。
「哦。」
連清珏回到卧房,卻看到書案上,放了一個做工剪裁極是精緻的香包,裡面大約是放了些藥草,一縷縷雖清淡卻可聞的葯香從香包上散發出來。
「這是?」
「回公子,這是崔九伶崔先生送來的。」
正疑惑著,連清婼身邊的侍女靈雎卻拿著幾支開的正艷的桃花走了進來。
「崔九伶?」
連清珏坐下,回想了一下,道:「哦,是那個紅禧班的班主?」
「是。這是崔先生恭賀公子身體康復送來的。」
「你看著替我回個禮吧。」連清珏點了點頭,「你今日怎麼不跟著阿婼了?」
「小姐她跟柳公子外出賞花去了,靈雎自然是不敢打擾的。」
小心的將桃花插入桌上的花瓶之中,靈雎福了福身道。
「公子。」
正說著,范遙忽然走了進來。
「公子,靈雎先告退了。」
「恩。」
「如何了?」
輕輕撫摸著枝上開的正艷的花瓣,連清珏問道。
「這……」范遙遲疑了一下,「公子還是親自去看看吧。」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