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審問
「公子,劉忠良已抓來了。」
翌日,雪下得愈發密集。
篤行司內,范遙帶著滿身風雪走入內堂。
「他,可有說什麼?」
「呃……未曾。」
范遙不禁汗顏。
「沒想到那劉忠良一把老骨頭了,還挺能抗,鞭子都打斷一根了,他卻只咬緊了牙,隻字未言。」
「哦?是嗎?」
連清珏放下手中未看完的卷宗,起身道:「走,去看看這位劉大人。」
「公子,刑部尚書顧大人來了。」
接過小廝呈上的雪狐毛披風,連清珏正不緊不慢的系著,卻只見厚重的門帘被人從外掀起,一個裹著黑色披風,衣發上皆覆了一層薄雪的人走了進來。
「顧大人,有失遠迎。」
連清珏看著來人,拱手道:「冒雪前來,不知顧大人有何貴幹?」
「聽說你抓了戶部劉忠良劉大人?」
顧采之依舊是一副清冷的樣子,就連聲音聽起來,都如這漫天飛雪一般。
「呵,顧大人的消息,還挺靈通。」
看著由於屋內溫熱,顧采之身上的積雪慢慢融化,一道道雪水順著他那白皙清瘦的臉頰流下,連清珏竟鬼使神差的拿出自己慣用的錦帊遞了過去。
「你……」
「擦擦吧,萬一病了,還是在我這兒病了,皇上來怪罪我可就不好了。」
連清珏淡淡解釋道,可一直盯著顧采之的他並沒有忽視掉顧采之那清冷的臉上剛剛,好像有一絲,別的什麼情緒。
「走吧。」
「去哪兒?」
眼看連清珏掀簾將出,顧采之問道。
「你不是來看劉忠良的嗎?正好,我也去看看他。」
連清珏淡淡一笑,也不再管那人跟上了沒有,便自顧撐著傘,向牢房走去。
……
「顧大人可是第一次來這地方?」
聞著空氣中隱隱傳來的血腥味,連清珏略帶些笑意的看向身旁眉頭微皺,明顯有些不適的人。
「是。」
顧采之壓抑著腹中湧來的不適,道。
「那顧大人以後可得熟悉熟悉這環境了,畢竟,以後可是你我二人共事。我篤行司主要負責讓犯人伏法畫押,很多時候,若不用些法子,他們怕是很難坦露自己的罪行。而你刑部,雖主管刑罰,但對於一些冥頑不靈的人,恐怕也得用些手段才行。」
連清珏揣著雙手,狀似悠閑的走著,似是早已習慣了牢房這昏暗血腥的氛圍。
「公子。」
拐了幾個彎,幾人在一間緊閉的鐵門前停下腳步。看著范遙走上去推開鐵門,連清珏忽然快走幾步,在顧采之前面走著,邊走邊道。
「顧大人,往裡走,可得做好心理準備。」
「恩?」
顧采之不明所以,可當他聽到鐵門內傳來的一聲聲聲嘶力竭的叫喊聲和一陣陣濃郁的令人聞之欲嘔的血腥氣時,好像明白了什麼。
「公子。」
「如何,他可說了什麼?」
在一個刑架前,連清珏只看了一眼刑架上血肉模糊,已昏死過去的人,便坐在一側的雕花椅上,向身前跪地俯首的侍衛問道。
「這老匹夫還是什麼都不肯說。」
王家海心裡惱的很,想他在這篤行司三年,經手的犯人少說也有三五百,可打了半天,卻一個字兒都不肯往外吐的,這是唯獨一個。
「那就別打了。」連清珏道:「一個法子不行,就換一個,一個個試過來,總能找到讓他開口的那個。」
「是。」
「你這可是屈打成招?」
眼看侍衛將燒紅的炭盆端上來,顧采之站在一旁,忍不住看著依然淡定自若的坐在那裡,一身白衣一塵不染,好似跟這地獄般的地方格格不入的人,道。
「屈打成招?」
連清珏不由得盯著顧采之笑道,「就算我是屈打成招了,顧大人意欲何為呢?」
「你……」
顧采之甩袖欲走,卻被身後那人喚住。
「顧大人冒雪前來,不就是為了看著劉大人嗎?怎的這樣就走了?」
「已見過,告辭。」
「哈哈哈。」
看著顧采之看似鎮定,卻明顯加快了步伐走出去,連清珏不禁失笑。而顧采之聽到身後隱隱傳來的幾聲笑聲,不由得隱約覺得自己,竟有几絲狼狽。
「公子,皇上怎會派了個白面書生來當這刑部尚書,看他剛才的樣子……」
「恩?范遙,你何時話也變得這麼多了。」
聽到范遙明顯不屑的話語,連清珏竟有些不快。
「屬下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