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節制牌
在奧格的靈視下,露娜的軀體和靈體清晰的顯露出來,它們之間有一道極其模糊的分界線,若有若無,縹緲如幻。
但是,一分鐘過去了,露娜的靈體與軀體並沒有產生任何一丁點接觸。
「偵探先生,我捕捉到那種可以使自己平靜下來的聲音了。」露娜輕聲說道,「可以抽牌了么?」
奧格聞言問道:「您確定自己已經十分投入其中了么?」
「唔,是的,」露娜答道,「一種從未有過的投入,好像整個世界只剩下了自己和那陣聲音。」
奧格失望了。
在完全投入的狀態下,既然靈體無法與軀體產生融合,那就代表著占卜無法與超凡之力扯上關係!
至少,目前為止奧格沒有發現將兩者關聯在一起的方法。
他心中暗嘆一聲,淡淡說道:「露娜小姐,現在請您在心中默念求偶的心愿,然後隨意抽取一張塔羅牌。」
露娜閉著眼睛,從牌堆里摸出一張塔羅牌,然後放在了自己面前的吧台上,之後睜開的眼睛。
「完成了,偵探先生。」她說道。
奧格點了點頭說道:「請翻開它。」
露娜聞言伸手翻開了面前的塔羅牌:節制。
牌面上是一條河流,岸邊放著兩隻盛水的聖杯,但聖杯里的水只有一半。
奧格看了一眼「節制」牌,沉吟后說道:「露娜小姐,節制牌,正位。」
「基本的象徵意義是單純、平順、互惠互利、好感轉為愛意。」
「唔,具體是什麼意思呢?」露娜聞言皺起了眉頭,「您能解釋一下么?」
「當然。」奧格指著這張「節制牌」說道。
「這支聖杯象徵著您,露娜小姐,而這隻河流就是您如今所處的環境,很明顯,河水有些渾濁,而現在正是一月份,河水冷凍結冰。但根據占卜意向與天象相反的規則,我們可以將此時的天氣轉化為七月,正是汛期,河流洶湧澎湃,夾雜著泥沙,所以渾濁不堪。」
奧格的語氣中顯示出學者般從容而自信的氣質,他一面侃侃而談,一面看著露娜的臉色。
「這就很明顯了。您現在所處的環境混亂不堪,正與這個酒吧暗合,如果我沒有猜錯,您是在這裡做招待吧?也就是一份勉強糊口的工作。」
露娜聞言一愣,隨即看向了一旁的亞瑟。
亞瑟立即明白了露娜的意思,連忙擺擺手說道:「沒有,我從來沒有告訴過偵探先生關於你的任何事,他也是第一次到這裡來。」
「然後呢,先生?」露娜的眼眸中露出一絲期待。
奧格繼續說道:「對大多數酒吧的女招待而言,她們長期受到金錢或者其他事物的誘惑,往往會做一些皮肉生意,然後陷入這渾濁的河水之中。但露娜小姐,你不一樣,就像這聖杯里的水,清澈無比,不染塵埃!」
聞言,露娜眼中的光芒更濃。
「由此,我們可以得知,你經常受到一些混蛋的騷擾,他們時常用金錢或者武力的方式來脅迫你就範,但幸運的是,你的身邊還有一隻聖杯,就是它一直默默支持著你,在暗中為你擺平一些麻煩。」
奧格抬起頭,笑著問道:「你的心中是否有一個疑惑,那就是曾經欺負過你的那些人再也沒有出現過?而且,如今再也沒有人敢找你的麻煩。」
露娜的目光由渴望轉為震驚,她目瞪口呆地看著奧格,結結巴巴地說道:「您……您是怎麼知道的?」
「從塔羅牌上得知的。」奧格的回答言簡意賅,卻更加的引人深思。
「您看,您身旁的這隻聖杯,這隻聖杯與您一樣,裝著同樣的半杯清水,說明他也是一個心思單純的人。」
「它就藏在您的陰影中,這說明他不想通過炫耀自己的功績來獲得您的好感,它只是在默默的在暗中保護著您,就如同牌面上的這兩個字:節制,它將對您的好感統統藏在了心底,至於原因呢,或許是它有難言之隱,或許是它覺得自己配不上您吧!」
說道這裡,奧格看了一眼因為激動而情緒起伏的露娜,嘆了一口氣:「既然是求偶,那剩下的就不用我來說了吧!兩支聖杯都只裝了半杯水,明明合在一起就是圓滿的一杯!但卻因為都懂得節制,所以只能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止步不前!」
「露娜小姐,你們一定都知道彼此的存在,但卻因為各自的顧慮而沒有點破最後的屏障,真是讓人扼腕嘆息啊!」
奧格搖了搖頭,拿起吧台上的龍舌蘭,悠悠地品了一口。
而此刻,露娜整個人已經完全的呆住了,她靜靜地立在原地,眼睛中的光芒閃爍不定,似乎是隱隱淚光在其中打轉。
布萊恩見狀驚訝道:「厲害啊,奧格,想不到你還會這一手!」
亞瑟卻罕見地沒有湊熱鬧,他默默地端起吧台上的龍舌蘭,一飲而盡。
幾個人又談笑著喝了幾輪,打算要離開了。
正在這時,酒吧大廳里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叫喊聲,原來是兩名醉酒的客人因為一些口角起了爭執,然後決定用決鬥的方式來解決,而周圍的其他客人不但沒有勸架的,反而自發開啟了賭局。
聽著外邊熱鬧的叫喊聲,布萊恩對亞瑟說道:「亞瑟,我倒是想到了一個很適合你的賺錢方法啊!」
「沒用的,布萊恩,」奧格說道,「我敢跟你打賭,這裡沒有一個人敢跟亞瑟打架,所以,開賭局賺錢這個方法行不通的!」
「唔,好吧。」布萊恩聞言聳了聳肩,又喝了一口葛青汁,然後三人一起離開了紅磨坊酒吧。
布萊恩直接返回了聖輝修道院,亞瑟喝的有點多,所以由奧格扶著朝偵探所走去,打算讓他在那裡休息一晚上。
在昏黃的路燈下,奧格產攙扶著亞瑟,踉踉蹌蹌地往偵探所走。
突然,奧格心中升起一種不妙的感覺,似乎黑暗中有一雙眼睛在盯著自己,他猛然轉過身,空蕩蕩的大街上空無一人,只有昏黃的煤氣街燈投下一排影子。
或許是我喝多了?奧格搖了搖頭,將那一股莫名的壓抑感驅散,然後看了亞瑟一眼:
「混蛋先生,你這是何必呢!」
亞瑟聞言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我是裁決者啊,說不定哪天就被詭異物種幹掉了!所以,我沒有資格給她幸福的生活!」
「這恐怕不是主要原因吧!」
奧格看著醉的一塌糊塗的亞瑟,想趁機多挖出一些信息。
亞瑟的腦袋昏昏沉沉地,眼神已經迷離不清,腳下像是踩著厚厚的羊絨地毯。
他張了張嘴,下意識地回答道:「我是機械師啊,該死的!機械師到最後就會……就會……」
說著說著,亞瑟的頭一歪,傳來粗重的打呼聲。
雖然亞瑟沒有說完,但奧格心裡明白,機械師是用機械零件來代替身體器官的超凡者,按照這個軌道發展下去,他們的整個身體將全部被機械所取代。
說白了,機械師只是智者學派的一種人形財產,而且升級到了最後,機械師到底是人類,還是一台人形機器?
奧格靜靜地坐在客廳沙發上,點燃了煙斗。
看著癱倒在沙發上的亞瑟,他開始明白這個外表粗獷、行為不羈的機械師最真實的一面。
他原本以為,亞瑟肆意的花天酒地是由於裁決者們所共有的一個通病,他們常年活在黑夜裡,與詭異物種拚死戰鬥,在這種高強度的壓力下,當然會選擇用酗酒、女人來放鬆自己,發泄堆積在心底的壓力。
金錢對於裁決者來說並沒有長久的意義,只適合用來購買短暫的放縱和歡愉,因為誰也不能保證自己可以活到下一個天亮。
但亞瑟的問題似乎更深一層,機械師的身份所帶給他的,不僅僅是裁決者的苦惱,還有「從人漸漸蛻變成機械體」的恐懼。
當然,亞瑟也想追求普通人的快樂,比如說愛情,一份簡簡單單的愛情,但這對他來說就是永遠的奢望。
所以,他才用「花花公子」的形象來偽裝自己,刻意地與露娜保持距離。
想到這裡,奧格覺得可以將亞瑟發展成為自己的夥伴之一,這倒不是因為他心思相對單純,而是因為奧格已經窺見了他心底的恐懼,就像是窺見了賽琳娜的恐懼一樣。
恐懼是可以被控制和利用的,在巧妙的引導下,它能夠轉化為一種可貴的品質:忠誠。
是的,奧格已經開始考慮賽琳娜曾經提到的組建「教會」的事了。
抽完煙,奧格進入了地下密室,開始查探靈體中曼陀羅藤蔓的變化。
在第二次吞噬完畫皮蛇女的靈體后,曼陀羅花朵的顏色變得更加的深邃,透亮的淺藍色逐漸向著深藍色轉變,就連吸收空氣中靈力的速度都加快了幾分。
奧格能夠清晰的覺察到,「魅惑之眼」的效果再次加強了,可以調用的髮絲變得粗壯有力,此刻,就算是讓他對一個一級詭異物種進行催眠,他也有信心可以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