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霈之死

封晝對公孫霈已經是十分地忌憚，但是他在公孫霈面前仍然是從前那般伶俐乖巧又乾淨的模樣。只是公孫霈再上奏任何的諫言，封晝都會猶疑不決。

公孫晏在宮城之中待了幾個月，便患了一場大病，玉澈的妹妹玉容不知道什麼時候與公孫晏交好，聽聞此事趕忙到古明宮求見，封晝想到玉容也算別國之客，不去見上一面走個過場不太妥貼，誰知封晝剛到公孫晏的宮室之外，便聽見二人的一番對話。

玉容說道：「我姐姐如今做了大祭司，首要的任務便是守護朱雀星宿，如今的封月國君是朱雀羽認定的，族中長老思來想去覺得還是聯姻最為妥當，可保朱雀星宿百年安泰。」

公孫晏語氣中帶著些許病人的孱弱：「可是我那表哥哪裡捨得，我自小便與阿霈一同長大，他的脾氣秉性我最是了解了，他看中的東西哪怕是翻了天也要得到，你姐姐是他心尖尖上的人，你看玉澈幾次三番來訪，不都叫阿霈給扣住了？」

玉容驚詫：「竟有此事？」

公孫晏再次嘆道：「這不，我留在月城才不過數月，便叫阿霈送回了宮中，我其實也並非貪圖這宮中富貴，實在是阿霈與你姐姐二人實在不便叫外人打擾。」

玉容也發出嘆息：「可你不是自小便傾心於公孫霈嗎？如今你肯放手了？」

公孫晏咳了兩聲開口道：「此話別叫外人聽了去，我本也有些不痛快的，但他們二人郎情妾意，我夾在中間又像個什麼樣子？」

接下來封晝便只聽到二人皆連嘆息，以及叮囑保重等。封晝渾渾噩噩地回到了自己的寢宮之中。

在他的眼裡和心裡，玉澈就如同神女一般遙不可及，如今公孫晏那言辭之間分明是認定公孫霈與玉澈之間生了私情，更過分的是，玉澈本該是他的妻子。

從她將那片朱雀羽交給他的時候，封晝的心中便已經有了一抹幻影，但這些年始終沒有見到她，便愈發覺得遙遠。

直到玉容說出聯姻之事，他才開始體會到久違的雀躍，一個遙不可及的幻影，如今變得觸手可及。

但公孫晏的話又將這一切打碎了，若是心中求一樣東西，一開始便註定得不到，那幻影終究會淡卻，若是這東西本該是你的卻叫人奪走了，那便會叫人發瘋。

我在邊上瞧著，封晝的眼中閃爍著些許微弱的紅光，那是朱雀星宿開始失控的前兆。

封晝夜夜撫摸著那片朱雀羽，羽毛泛著暗紅色的光，如同它已經沾染的至親之血，接下來它要吞噬的又是誰的命呢？

封晝的臉上陰沉狠戾，眼神早已不復當年的澄明。

半月之後，封晝將玉澈召入宮中，大擺筵席款待玉靈族一眾賓客，並且慷慨陳詞感謝了玉澈和公孫霈二人的一路扶持。

酒酣耳熱之際，封晝揚言要為公孫霈與玉澈擬定婚事，公孫霈和玉澈二人旋即對視一眼，玉澈面色紅潤，笑靨如花。

但封晝卻又提出要擴大疆土，打算由公孫霈挂帥東征，將幻林周邊隸屬於酒仙的三座城池拿下。

公孫霈聞言酒醒了一半，玉澈也駭然。他們怎麼會想得到他們一手扶持的國君，和他們一手撤換的國君，流著同樣的血液，有著相似的秉性。

次日，公孫霈上奏請求慎戰，言辭懇切，卻遭到眾臣群起而攻之，按理說公孫霈坐擁千萬靈獸，奪下三座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不主動請纓也就罷了，還畏首畏尾，龜縮不前。眾人聯合啟奏將公孫霈扣在官獄之中調查。

封晝一臉為難，但還是以安撫朝臣為重，將公孫霈押在了大獄之中。

若不是因為太過信任封晝，這區區大獄怎麼困得住公孫霈呢？他只道是封晝被朝堂上那些老傢伙逼迫才出此下策，幾日後便可以被放出來，便也安心地待著了。

玉澈心下很是不安，這群朝臣目光短淺，為了三座城，丟了封月國君的仁德聲名，到時候南華柏台荊州這些強國大國，憑著主君不仁的由頭便可以一舉剷平封月，那時候誰會在乎酒仙那小小的三座城池？封月境內的財富積攢了數百年才像現在這般，其他大國可是很樂意分一杯羹。

玉澈入宮勸諫，封晝聽聞玉澈所言之後，面露難色，說道：「朝堂腐敗，從上一任國君在時便皆是一群目光短淺只知道溜須拍馬的無能之輩，但是若要得民心，不能一朝除盡，免得落得殘暴的聲名，只能步步為營。」

玉澈瞭然，封晝本意並不是想征討酒仙西境的三城，而是想探舊臣的底。這下玉澈也掉以輕心了，她終究是無法斷情絕愛，達不到觀心的境界，沒有能及時參透封晝的心思。

三日後，公孫霈被秘密放出大獄，一名小廝告知他在月城再等兩日，朝堂事務平息了便將他的婚事給辦了。

公孫霈很是感激，覺得這幾年沒有白白栽培封晝。

那名小廝給了一片浮沉竹片作為信物，囑咐他這幾日在月城不要有什麼動靜。

不消兩日，封晝果然堵住了朝臣們的嘴，無人敢妄議公孫霈的不是。

兩日後玉澈一襲嫁衣，帶著紅妝坐上了馬車，儀仗隊熱鬧非凡，旁邊也都是百姓們的交談聲，新婚之喜讓她沖昏了頭，她只盼著可以見到公孫霈，卻不知道自己再也見不到他了。

公孫霈在月城等來的人，根本就不是玉澈，他一把扯下了蓋頭，看到的是公孫晏那張驚恐又楚楚可憐的面容。他行至宮城之外，拔劍直指宮門，接連質問封晝將玉澈藏於何處，封晝站在宮牆之上的暗處，冷冷地看著底下那個發了狂的男人。

他拉開了弓，是浮沉竹做的那柄上好的弓，他這些年用得很是趁手，紅色的箭矢已經架在了弦上，箭尖對準了公孫霈。

朱雀羽化成的箭直直刺進了公孫霈的心口，而玉澈那時已經被暗中押回了玉靈族，原來這一切都是計謀，是公孫晏和封晝一起設下的圈套，公孫晏想要的從來就不是公孫霈，而是幻林月城的城主身份，她想要擁有這群靈獸帶給她的勢力，而不是一個根本不愛她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