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又見故人
「你不願意撤就算了，好好獃在這兒，一會兒讓鬼子的炮兵把你炸個稀巴爛。」馮慕華說了一句，隨後便戴上了帽子，領著部隊撤到了山坡下面。
焦力田自然不肯杵在這裡當炮灰，帶著人也撤離了陣地。
不一會兒，鬼子的炮火就又上來了，吳淞炮台此刻雖然不是鬼子的主攻方向，但也有飛機艦炮助陣，火力十分猛烈，白天待在山頭上死守完全就是當活靶子。
所以馮慕華不爭一日之長短，主動撤離了陣地，等到了晚上的時候，再帶領著敢死隊背著大刀和手榴彈將陣地奪回來。
這麼做看起來很危險，其實是最保險的打法，晚上鬼子的炮火失去了作用，中國人的大刀片子一輪輪一大片，拼起來很沾光，這種彈性防禦，在敵強我弱的情況下其實是最穩妥的打法。
馮慕華就這樣帶著部隊和鬼子進行拉鋸戰，儘管他的戰術很靈活，但是架不住對方的火力太猛，打到最後，三連也傷亡過半。
時間推進到1937年11月5日，這一天，有一個極其不好的消息穿了過來——日軍在金山衛登陸了。
金山衛本來是張發奎的防區，手下部隊也有十幾萬人，但是由於中路和左路打的太慘烈了，淞滬戰場的指揮官不斷地從他這裡抽調兵力，結果等日軍第十軍約十二萬人殺過來的時候，張發奎這裡就剩下了幾百人了。
日軍第十軍指揮官柳川平助望著幾乎不設防的金山衛，只說了一句話：「上岸之後，山川草木，皆為敵人。」
日軍登陸當天，蔣委員長與顧祝同通了二十多個電話，經過討論后決定，淞滬會戰不能再打下去了，再打幾十萬國軍就都被包餃子了。
最後，蔣委員長終於下達了命令——撤退。
撤退的時候，是一鍋亂粥。很多部隊都亂了，士兵找不到長官，長官找不到士兵，馮慕華的連隊還算是好一點，出來了五十多個人。
在路上，馮慕華一直記得飛行員兄弟給他的忠告，沒有走樹林，而是散開了在野外跑，避開了飛機轟炸，在撤退的過程中，總算是沒有受到多大的損失。
馮慕華撤退的地點是南京，他知道後來南京的命運，不願意撤到這裡，但是沒辦法，這是上級的命令，淞滬會戰剛剛結束，高層就喊出了保衛首都的口號。
在是否防守南京的問題是，國民政府高層是經過激烈的討論的，單從軍事角度上來說，南京已經守不住了，而且還會消耗掉不少有生力量，但是作為首都，不守一下又實在是說不過去。
最後，還是蔣委員長拍板了：「南京，還是要守一下的。」
守衛南京的人選，落在了國民黨元老唐生智身上，據說唐生智在開會的時候一反常態，像一隻猴子一樣上躥下跳，時而嚎啕大哭，最後喊出了：「與南京共存亡」的口號。
這是一切悲劇的開始。
下定決心之後，蔣委員長在參拜完中山陵之後便帶著機關撤走了，剩下唐生智指揮十幾萬國軍守衛南京。
此時的國軍雖然戰鬥力受到了很大的損失，但是士氣還是很高昂的，畢竟是保衛首都，作為軍人的榮譽感也促使他們為國死戰。
不過馮慕華知道，他們當中的許多人的生命或許就永遠定格在這一天了。死有重於泰山，有輕於鴻毛，為了國家的利益而死，那就必泰山還重。
這場大戰傷亡太慘重了，沒上戰場之前，誰也沒有想到日本鬼子的火力會有這麼兇猛，一個師拉上去，最快三天就打完了，號稱最能打的桂軍，也是幾天就報銷的差不多了，直把白崇禧心疼地肝顫。
撤下來之後，國軍的士氣普遍比較低落。馮慕華的連隊駐紮在南京的雨花台，正在一邊修整一邊搶修工事。
這一戰，打的他也心驚肉跳，一個連，打的就剩下五十多個人了，除去傷員，也就三十多個能打仗了，好好的連長，愣是給打成了排長。
三個排長陣亡了兩個，就剩下三排長焦力田了。
馮慕華當特務的時候有點積蓄，拿出一部分錢來買了些肉讓炊事班燉了，給兄弟們補補身子。行軍打仗，一定要讓士兵們吃好，士兵們乾的都是玩命的活兒，要是連吃都吃不好，整日里吃糠咽菜，別說是士氣了，背後不罵娘就不錯了。
果然，吃了幾頓肉之後，三連的士氣開始恢復，大家似乎是漸漸忘記了傷悲和即將黑雲壓城城欲催的壓抑，開始互相吹牛皮扯淡起來。
經過了生死之後，人多少會變得豁達起來。
就在馮慕華坐在陣地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抽煙的時候，突然一個傳令兵跑了過來，向他敬了一個軍禮，道：「報告連長，有個長官找你。」
「長官？」馮慕華楞了一下，心道自己剛來部隊，沒什麼熟人，怎麼會有長官照顧，但是既然是長官，那就不該怠慢，於是便掐掉煙，站起身來，整了整衣服，道：「帶我去看看。」
話音剛落，卻聽得一個熟悉的聲音說道：「不勞你大駕了，我來拜你的山頭。」
聽到這個聲音，馮慕華心頭不由地一喜，進而抬頭一看，果然不出所料，向前兩步，緊緊地抱住來人的肩膀，道：「隊長，沒想到這輩子還能見到你。」
來人正是趙君弼無疑。
趙君弼也沒有想到淞滬會戰會打的那麼慘烈，每當他聽到前線傳來的消息的時候都不由地替馮慕華捏一把汗。
要是知道戰場上那麼兇險，當初說什麼也不讓馮慕華過去，拼了命也得把他留在軍事情報處，否則的話，自己有什麼臉面去見他的家人呢？
現在見馮慕華平安無事，全須全尾的回來，趙君弼心裡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他和之前的站長向楚奎還有組長周拙言經過一致商量，決定動用全部力量將他調回軍事情報處，畢竟馮慕華確實是干這方面的料，仍在部隊當炮灰可惜了，再加上他們能立功受獎升官發財完全是由於馮慕華業務能力強，連破幾件大案的原因，於公於私，都得把他撈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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