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生無可戀
「小白，你說，如果我可以像你一樣，有著健壯的雙手雙腳，該多好。」
王浩坐在輪椅上，眼神呆愣，看著眼前小狗，一臉羨慕，喃喃自語。
小狗只是用可愛無辜的大眼睛，一隻盯著王浩，不懂其含義。
「少爺，吃點吧。」鸞芳緩緩從廚房走來，拿著一碗飯，紅著眼眶，滿臉祈求，準備為王浩餵食。
「芳姨，你知道的。」王浩緩緩撇過頭，眼神黯然，輕聲回答。
「少爺，你這又是何苦。」鸞芳見王浩這般神色，緩緩放下碗，抹了一把淚水。
「整整六年了，他們還沒來看我。」王浩看著窗外蔚藍天，神色黯然，淡淡說道。
說話間，神色複雜，又有些許諷刺之意。
「少爺……。」鸞芳聽聞王浩所言，欲言又止，不懂如何安慰，淚流滿面。
「芳姨，我想出去吹吹風。」王浩轉頭，認真看著鸞芳說道。
「好，但你要吃飯，吃了才能出去。」鸞芳一臉祈求看著王浩，溫柔說道。
「芳姨，你就隨了我吧，這麼做，才是解脫。」王浩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微微一笑，緩緩說道。
「少爺……。」
鸞芳神色憂傷，大顆大顆眼淚滑下眼眶，知道少爺決定了，還是起步，來到輪椅後面，推著輪椅，緩緩走出大廳。
這王浩，一頭烏黑長發，濃眉大眼，長相清秀帥氣，若不是全身，四肢癱瘓，倒也是個大帥哥。
王浩，是一個富二代，家族勢力，極其龐大，只可惜，生下來就癱瘓，一直苟延殘喘，活到了十六歲。
在他的記憶里，從小到大，父母只來看過他一次，就是十歲那年，為他過了一個生日。
他是一個幸運兒，也是一個被父母遺棄的倒霉孩子，幸運的是，生下來就是富二代，倒霉的是，生下來就四肢癱瘓，生活不能自理。
若不是家財萬貫，資金雄厚，讓傭人來打理他的生活，王浩自己能餓死。
而鸞芳，就是這麼多年服侍王浩的傭人，這麼多年，扶持他長大，關愛有加，情同母子。
當然，若不是有錢給她，或許，沒人願意服侍這樣一個癱瘓兒，除了能吃能喝，其餘一概不能自理。
這麼多年過去，王浩過著生不如死的生活，就連親生父母，也不願意多看他幾眼。
王浩很清楚，爸媽就是把他扔在這裡，自生自滅。
雖然聘請鸞芳照顧，可也只是念在，血液之情罷了。
他無數次想著絕食自殺，可他做不到，他對這個世界，充滿了渴望，充滿了嚮往，他想要像正常人一樣，站起來，跑步，讀書，自己吃飯，自己穿衣服。
可是，十六年過去，夢想已經逐漸湮滅，那純真的嚮往，再也不再是活下去的理由。
王浩，已經兩天沒吃飯了，他要絕食，已經決定，離開這個世界。
鸞芳，也很清楚王浩的想法，雖然想要阻攔，可她無能為力，每次都做好飯菜，試圖讓王浩改變想法，活下去，可如今，兩天了，她也知道，少爺這次，一定是絕望了。
試想一下，一個人，不能行動，每天躺在輪椅上，在同一個地方，看著無數個日日夜夜，這種孤獨寂寞的感覺，誰能領會。
雖然這個地方，什麼都有，但是，和王浩，又有什麼關係呢。
別墅雖然大，錢也不缺，想要什麼都可以，可他除吃喝拉撒睡，什麼都不能做，不能玩，這種痛苦，可想而知。
「多好的天氣，多好的人，芳姨，我走以後，記得告訴我他們，我很感謝他們，雖然我很不幸，可我在這個世界上，活了十六年，知足了。」王浩呼吸著清新空氣，不由眉頭舒開，享受這一刻的自然規律。
微風很暖，空氣很新，聲音很美，水流很真。
王浩多想記住這美好的一切，可惜，這些，都不曾擁有。
「嗚嗚嗚，少爺……。」
鸞芳聽了王浩這話，泣不成聲，雖然這小子，不是自己親生的，但，這麼多年相處，知道王浩的心性，知道他對人間的看法，如此看淡生死，不由讓她憐憫，這種人，為什麼不能去看一看，走一走。
鸞芳已經五十多歲了，一生無子無女，整整十六年，一直陪伴著王浩，簡直比親生父母還親，只可惜，終歸只是主僕關係。
「芳姨，我求你了，把我推下海洋。」王浩神色輕鬆，這一刻，彷彿整個人都解脫了，不用擔心任何事，不用管任何事，也沒什麼放不下，更沒什麼捨不得，一切，就像是做夢一般，虛實難辨，可有可無。
「嗚嗚，不，少爺，我做不到。」鸞芳大哭，癱軟在輪椅後面，泣不成聲。
「芳姨，你知道的，我很痛苦，成全我好么？」王浩很淡然，臉上掛著微笑，輕聲道。
「不，少爺，我願一輩子服侍您，別尋死，求你了。」鸞芳緊緊握著輪椅扶手，哭泣著祈求。
「芳姨，一句話重複久了，就會變得很沒意思，你若是不幫我，就別打擾我，讓我靜靜。」王浩神色無奈，嘆了口氣，淡淡說道。
看著不遠處的大海岸，王浩多麼想移動到哪裡，然後跳下去，可就連這樣一個小小的心愿，他都無法完成，多麼的讓人絕望。
「好，少爺，我答應你。」鸞芳哭泣良久，抹了一把淚水，堅強一笑道。
「謝謝你，芳姨，下輩子，我做牛做馬報答你。」王浩聽了鸞芳這句話，非常高興，突然間，好似找到了知己一般，這種感覺，難以表達，有感激，有感動，更多的是愧疚。
自己可以一死了之，而芳姨，則是背負著幫凶的愧疚，苟活於世。
活睜睜把一個大活人推下海，這種事，誰又會去做，何況，還是一個自己喜愛的人。
這種感覺，想必鸞芳並不好受，不過，王浩並沒有看見，鸞芳眼中的絕望和孤獨，表情雖然平靜，卻已然瘋狂。
「少爺，我不需要你做牛做馬，如果有下輩子，我希望，你能好好的活著，體驗真正的人生。」鸞芳緩緩站起來，神色前所未有的平靜，推著輪椅走向海岸。
「芳姨，謝謝你幫我，我下輩子，一定會記住你。」王浩很開心，很滿足，這一刻，很安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