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盪盡郡雄(四十三)
書房之中,侯大勇「哈、哈」笑道:「親上加親,從此,柳長老就是國舅了。」他根本不管柳紅葉的臉色,對著大太監楊公公道:「將萬福宮清理出來,準備讓柳淑妃進宮。」
大周朝,後宮中以皇后符英為最尊,稍次一些的就是貴妃師高月明,德妃秋菊和賢妃阿濟格,如今柳江捷也成為了淑妃,按大周制,她們四人屬於一個等級,都可以稱為夫人,而再次一級的就是昭儀、昭容等等女嬪,武則天就曾經被做過昭儀。
女嬪以下才是捷抒,美人、才人,以上為二十七婦,另外,還有寶林、御女、采女各二十七人,總計為八十一御妻,這是唐朝以來後宮的正式編製,凡是按著這個編製行事的皇帝,就算不得好色。
侯大勇入宮以後,皇后符英就曾經向他介紹過後宮的編製情況,當時侯大勇就不斷搖頭:這八十一御妻,就算是每一天換一個,一年才能輪換四遍,鐵打的身體也受不了這等摧殘,美女和美食其實很相似,聽起來很美,吃起來也舒心,但是過量了則是一種折磨。
也正因為這個原因,落實了皇后與四夫人的編製,侯大勇就沒有心思繼續擴編,包括有過肌膚之親的小梅,他都準備觀察一段時間,才給她正式的名份。
柳紅葉千里迢迢地來到了大梁,進了城門就被帶到了皇宮,還沒有與兒子柳江清、女兒柳江捷見上一面,轉眼間就敲定了兩門親事。
只是,柳林和小清公主的婚事還早,而柳江捷卻很快就要進宮,一入侯門深似海,更何況是進入了皇宮。這兩門婚事讓柳紅葉有一種上當的感覺,偏偏此事又是他首先挑起。絲毫也怪不得侯大勇,啞巴吃黃蓮,有口說不出。
陛下金口玉牙,定下之婚事,柳紅葉實在不能反悔也不敢反悔,他並不是普通人物,而是里奇部大長老,肩負著全族身家性命。實在不敢走錯一步。
懷著欠疚之心,柳紅葉走出了皇宮,大梁城繁華似綿,也勾不起他的興趣,就滿懷著心事來到了柳江清的住所。
自從小暑為柳家生了孩子,她的地位就得到了柳家的承認,又由於小暑能夠跟著柳江清共患難,柳江捷也忘記了她歌伎身份,認同了這個嫂嫂,這一次柳江捷到了大梁。就和上一次不同。她正式地住進了哥哥柳江清的府上,她帶過來不少石山出產的珍貴草葯,掙了不少周元通寶。大多數都補貼到柳府中,也算幫著哥哥柳江清和小暑渡過了難關。
當僕人到院子來通報時,柳江捷正帶著侄子在院中玩耍,她一聽柳紅葉之名,立刻喊道:「小暑,快些出來,阿爹來了。」
柳府上下忙了好一陣,才將柳紅葉安頓好,此時見到了親孫子,柳紅葉自是高興。可是見到柳江姨就不禁有些心虛,等到府中諸人見完禮,柳紅葉就道:「小捷,我要單獨和你說會話。」
柳紅葉小心地說完宮中安排,仔細觀察著柳江捷地表情,見到女兒遲遲不說話,表情頗為複雜,以為她不樂意,便道:「自古男大當婚。
女大當嫁,你的年齡也不小了,早就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陛下英勇神武,實是一個良配。」
柳江捷臉上慢慢湧起了一陣緋紅,她有些羞怯地道:「當真是陛下親口所說。」
柳紅葉沒有注意到柳江捷的神態,猶自勸道:「契丹是我們遇到了勁敵,如今契丹人佔據了整個草原,實力之強,為百年翹楚,我們若不依附於大周,遲早會被契丹吞沒,為了族人,小姨必須要進宮。」
柳江捷低著頭,玩著衣角,心中如一頭小鹿在跳躍。
「漢家王昭君嫁到匈奴,帶給草原六十年的平安,小姨若是進宮,就能保住里奇部血脈。」說到這,柳紅葉又道:「阿爹是大長老,必須要為全族人著想,我代表族人給小捷行個大禮。」說著就作勢欲跪。
柳江捷連忙站起身來,輕聲道:「阿爹,我同意進宮。」
過了半響,柳紅葉心中更不好受,他凝視著女兒,緩緩地道:「小姨,不要怪阿爹,這是女人的命,陛下至今只有一個皇后和三個嬪妃,也並不委屈你。」
柳江捷年看著父親內疚的模樣,便道:「阿爹,陛下當年北伐之時,和我有一面之緣,他知道我是女子。」
柳江捷所說還有些保留,北伐之際,兩人同乘一船,柳江娃一顆芳心,早就留在了北伐統帥侯大勇身上,這一層少女情懷就如窗戶紙,又薄又脆卻陰差陽錯沒有被捅開,柳江捷為此也是暗自神傷。
柳紅葉嘴巴只張得合不攏,遲疑了一會,看著女兒小臉越來越紅,臉上洋溢著牽福的表情,這才有些醒悟過來,「我說陛下為何指著要你進宮,原來你們早就認識,此事你為何不早說。」他跺了跺腳,道:「若我當場回絕了陛下,豈不壞了大事。」
「你哥哥是否知道此事?」
柳江捷臉上笑意越來越明顯,她含羞道:「哥哥知道此事,他還沒有來得及稟報阿爹,就被流放到沙門島去了,從沙門島回來,被任命為監察御史,如今隨著四川行營前去攻打西蜀。」
「被流放沙門島,為何他沒有帶信回來。」柳紅葉沒有想到兒子經歷如此複雜,「你哥哥到了大梁以後,到底做了何事,這個小暑是何來歷,你細細地給我講一遍。」
聽完柳江清地經歷,柳紅葉眉頭已鎖住了,他站起來,在屋裡走了幾圈,這才道:「你哥哥很聰明,在石山又一帆風順,從來沒有經歷過挫折,所以自視甚高,少了一些沉穩,從這一點來說,他不如吳若谷,陛下讓他流放沙門島,又讓他出任監察御史,若我所料不錯,是為了磨礪你哥哥的心智。」
柳紅葉頓了頓,道:「當然,若沒有里奇部,你哥哥也就和咎居潤是一樣的下場。」
因為讓哥哥流放沙門島,柳江捷還認為侯大勇無情無義,她從來沒有想到裡面還有這麼多的內容,父親將問題的關鍵處點了出來,她就很順暢地將前後發生的事情串了起來,突然,一個念頭在心裡動了一下:「侯大勇讓我進宮,其實並不是為了船上的那一份情誼,而是為了拉攏遠在石山的里奇部。」這個念頭一出現,就如溫暖雨天的蘑菇,不停地生長著。
在皇宮裡,柳紅葉離開以後,侯大勇就將柳江捷的婚事拋在了腦後,參政知事薛居正愁眉苦臉地坐在殿下,侯大勇面前擺放了好幾本奏摺,他一本又一本地看著。
看完這些奏摺,侯大勇臉色變得怪怪地,他似笑非笑地道:「郎州是武平老窩,素來是天下糧倉,鄭使君素來有能吏之稱,為何這老百姓還紛紛外出討飯,這幾個奏摺都說到此事,看來不假,薛愛卿,你說說這是怎麼一回事情。」
郎州地處邊關,這刺史一職,就由鄭起出任,鄭起曾經做過開封府二尹,也是一位能吏,經過幾起幾落,又被侯大勇看上了,大周軍攻破武平以後,侯大勇就讓鄭起出任郎州刺史。
「為何沒有鄭起地奏摺?」
大周新朝參政知事有兩位,一位是薛居正,另一位是司馬翎,只是司馬翎病重,很少上朝,薛居正就成為了事務繁忙的副相,而宰相王著,自從范質伏誅以後,就徹底做了甩手掌柜,每日里喝酒鉤魚,行走於勾欄之間,日子過得倒很是瀟洒,對於這種前朝老臣,特別是出自於澶州的老臣,只要沒有造反等大罪,侯大勇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著他去。
薛居正知道鄭起是侯大勇親點之將,就盡量客觀地道:「郎州路途最遠,其奏摺想來隨後就到。」
侯大勇拿過襄州遞過來地奏摺,道:「襄州距離郎州也不近,中間還隔著江陵,連襄州都有不少郎州難民,想必郎州的日子不太好過。」
兩人正說話間,又有一名小吏匆匆走了過來。
侯大勇看過奏摺,也不語,遞給了薛居正,道:「時將軍如今正在江陵,他動用了軍糧來救濟郎州諸州的難民,看來郎州確實有問題。」
薛居正腦筋轉得極快,他道:「鄭使君坐鎮一方,沒有他的奏摺,就下不了結論,在等兩天,若鄭使君的奏摺還沒有到,臣就派人南下到郎州。」
「此事一定不能掉以輕心,郎州跑出來難民,這是一樁小事,只是郎州是新近收回的大州,郎州安頓得好,就會起到示範效應,西蜀、南唐和南漢的州縣的抵抗就會弱許多,若郎州亂了,勢必會給南方諸州增添疑慮,不會輕易地投降。」
薛居正恭敬地道:「陛下高瞻遠矚,臣明白了,郎州政通人和,利於西蜀攻伐,臣這就選能吏下郎州。」侯大勇揮了揮手,道:「郎州之事極為重要,薛卿就親自去一趟,沈懷鏡曾經參加過攻打荊湖之役,也跟著你去吧。」
薛居正走後不久,三司使張美和副使孟殊又遞上了手本。
等到處理完政務,天已黑了,侯大勇在院中打了一會沙袋,剛剛起了些毛毛汗水,符英就來到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