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5 萬聖節的妖魔鬼怪（2）

萬聖節那天，廖湘湘和於小魚還是被我生拉活拽去了。那天夏梓楓把我們幾個一齊送到酒吧，他知道我們肯定要喝酒，不放心讓我們自己開車回來，所以乾脆不讓我們開車去，說好了結束時還是叫他接。

直到下車時我還不甘心地用期待的眼神看著夏梓楓，「你確定你不要進來么？」同時忽略夏梓雲在後面的咳嗽聲。

他利落地搖搖頭，「不了，我還有作業要判，你們小孩子好好玩吧。」

「那你判作業的時候手下留情。」

「嗯，你就祈禱自己別fail吧。」

我被夏梓雲在後面生硬的拉走了，最後朝他擺了擺手，他沒有擺回來，面無表情的轉動方向盤掉頭走了。我在心裡咬牙切齒，這個忘恩負義的，病好了就忘了粥香，對我還是像從前一樣冷淡，真是鳥盡弓藏啊。沒想自己竟然說出了聲，一轉頭看見夏梓雲看著我眨眨眼，「你說什麼？」我慌地無所適從，愣了兩秒鐘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只得假笑著往前奔，「內個，咱們快進去吧，湘湘他們都進去了......」留下夏梓雲在後面一臉錯愕。

我穿著霍格沃茨的袍子，扮的是赫敏格蘭傑。為了看起來像她，我還特地去買了一個捲髮的假頭套，結果套在腦袋上怎麼看都像港劇裡帶著假髮套的法官，別提多滑稽了。湘湘扮的是白雪公主，怎麼說呢，她其實根本不用扮，臉上那勝雪肌膚配上兩片紅暈，讓人看了就想掐一把她的小嫩肉。至於小魚嘛，她在肉夾饃，薯條和披薩之間糾結了大半個月，終於還是套了一蓬蓬的薯條造型道具在身上，薯條盒就是身體，薯條從頭頂鑽出，像個帽子一樣，她那本來就肥美的身軀此刻更是動彈不得。

夏梓雲扮的是吸血鬼德拉庫拉。為了逼真，他之前狠狠地往臉上擦粉，不知道用的是不是五層粉姐姐的粉底。我覺得他其實根本不用擦，那個慘白的膚色平常看起來就已經很像吸血鬼了。

快進酒吧的時候湘湘說，「你知道嗎，真赫敏就是咱們學校的。」

「別逗了，真赫敏是霍格沃茨的！」

「……我是說那個演員。」

正聊著，夏梓雲推開了酒吧的門，裡面漆黑並燦爛著，各色燈光閃爍著卻還是看不清大部分人的臉，這是多麼糾結的一幅場景。我們被幾個迎面衝過來的海盜熱情的拉了進去。

這間酒吧並不大，裡面擠滿了各色妖魔鬼怪，基本沒有我認識的人。大家好像都跟夏梓雲很熟悉的樣子，無論是哪國人，一看到他都熱情地打招呼，其中不乏穿著超短裙的可愛日本妹妹過來跟他「口尼奇瓦」。

「原來你認識那麼多人啊！」我大喊著感嘆。

「都是一起上過課的同學，泛泛之交！」

「啊你看有人扮成了小蘭！」

「幸好你沒扮吧，你看她腿多修長，你要是扮了，人家會以為小蘭也和柯南一樣被下藥了！」

我羞澀地從人群中穿過，也沒什麼人主動找我說話，我只好把精力放在他們的奇裝異服上。由於我歐美電影看得不多，所以實在認不出幾個。

「黃色頭髮那個妖怪是什麼啊？」

「那是電影《迷宮》裡面的Jareth，DavidBowie演的。」夏梓雲在一旁給我解釋著。「還有那個粉色身子的看到沒？上面鑲著一張大嘴那個，是Aaahh！！！RealMonsters裡面的Krumm」。

「他的腦袋在哪？」

「低著頭呢，Krumm的兩個眼珠子在手上，沒腦袋。」

「噗……那個袋鼠口袋裡的是娃娃么？」

「你看仔細，那是她剛出生的兒子！」

「這麼小就帶來酒吧？？」

「party要從娃娃培養啊！」

「那個拿盾牌的呢？」

「這你都不知道？」夏梓雲詫異地轉過頭來看著我，「美國隊長啊！這麼有名的漫畫你都沒看過？？」

「哎，好幾個女生扮法國女傭哎！」

「你看她們的胸比小魚的都大！」湘湘驚呼。

我搖搖頭，拿手扇扇風，「這裡頭真夠熱的！」

小魚斜著眼睛看看我，「熱吧？低頭看看自己的胸，心就涼了。」

沒過一會兒，廖湘湘和於小魚就都不見了。湘湘不用說，肯定是被無數小男生流著口水地搭訕去了。我找了半天，發現小魚在角落裡一邊縱情地吃著玉米片，一邊和一個扮成漢堡包的美國男生閑扯著。他倆倒真是般配，整個一巨無霸套餐。

這時夏梓雲從人群里擠了過來，「宋嘉琪，*&……%￥&*……」

「啊？？」酒吧里太嘈雜，我完全聽不到他在說什麼。

他用手做了個拿著杯子往嘴裡灌的動作。我明白了，「可樂有么？」

「你幾歲了，還喝可樂？這可是bar!」他走近了一點。

「我沒到21，不能喝酒！」

「沒事，讓我朋友去買！」

「那……百威有么?」

「你無聊不無聊啊，就知道啤酒。你喝不喝雞尾酒？」

「雞尾酒？好啊，我沒喝過，嘗嘗吧!」

「你要哪種？」

「雞尾酒！」

「我問的是你要哪一種？？」

「雞尾酒不是一種酒嗎？？？」

「……」夏梓雲一臉嫌棄地白了我一眼，跟旁邊一男的不知道說了句什麼，那個人點點頭走開了。

「你點了什麼？」

「長島冰茶！」

「那不是茶么？」

「……」

閑晃了約有一個小時，也沒等到說好的長島冰茶。我一個人站在那裡，除了偶爾和過路的妖怪們聊上兩句外，再無別的事可做了。我發現自己雖然平時性格外向，但到了這種場合還是一百個放不開，自己既沒有湘湘的美貌，也沒有小魚的活躍，幾乎沒人主動和我說話，整個人都有點尷尬。

我從酒吧里走了出來，想在外面站著透口氣。隨著裡面的人數增多，溫度也不斷上漲，悶的人想吐。不想一出門看到夏梓雲就站在門口台階上斜靠著欄杆，他那吸血鬼的長披風從後面看起來就像夜禮服假面，倒襯托的他氣宇不凡。

「你怎麼也出來了？」我走了過去。

他轉過頭看到我，把手上的煙頭踩滅又撿起來扔到垃圾桶。

「你抽煙？」

他搖搖頭，「很少抽，在裡面悶得有些頭暈，管朋友要了一隻。」

「喔。」我也站在台階上，呼吸著清冷的空氣。

「你怎麼出來了，不好玩？」他問。

「我不太喜歡party，感覺自己總是和其他人不搭調。」

「難怪每次我開party，你都來轟。」

「你那是太吵了……不過話說最近你表現不錯嘛？起碼不在我值班的時候惹事了。」

「我不欺負同命相連的人。」他淡淡地回。

我驚訝地笑了一下，「呦，你也承認你之前是在欺負我了啊。」

「那陣子心情不好，看到誰都煩，不是針對你。」

「你啊，心情好的時候真少，不是鬧就是哭，跟個小孩子似得。」我笑著接話。

他沒有接話，仰頭看著天，不知在思考什麼。

「你不會又生氣了吧？」我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其實，是上次夏梓楓找我，讓我別再找你麻煩了。」

「真的？」我欣喜地看著他，「你哥這麼關心我啊？」

他點點頭，「嗯，我哥說『你不要再去煩她了，人生成她那樣本來就夠不幸的了，你還火上澆油！』」

「切，其實我生下來的時候是個美女的。」

「那後來怎麼了？」

「我爸哄我哄累了，坐在我臉上歇了一會兒。」

夏梓雲發出了一陣鬼魅的笑聲，聽得我毛骨悚然，「我看是女媧姐姐捏你的時候腰酸了，坐在你臉上歇了會兒吧！」

「你還真挺像吸血鬼的。」我肯定地說到。

「搞不好我就是吸血鬼呢，你看我每天下午才起床，喜歡夜裡活動。」

「那你上課怎麼辦啊？」

「盡量選下午的課唄，實在不行拖著老命起來上，到課上再睡唄。」

「哎對了，你學什麼的啊？」

「沒定。」

「那你想學什麼啊？總得有個方向了吧，你都大三了。」

「在修醫學預科課程。」

「你學醫？？？」

「是準備學醫。」

「你長得，不太像學醫的……」

「學醫的應該長什麼樣？」

「起碼應該長得像人樣兒吧，你這樣弔兒郎當的誰敢把命交給你啊？看著就不學無術。」

他轉過頭來大笑了一下，「哈，挺好，那將來我就是全中國最帥的醫生。」

嗯？我沒說不學無術就是長得帥啊……

「你寒假有安排嗎？」他沒有繼續關於專業的話題。

「沒，那麼遠的事誰有工夫安排。」

「沒安排的話，跟我們去佛羅里達吧？」

「你們？」

「我，還有我的兩個朋友。」

「男生朋友女生朋友啊？」

「你問這個做什麼？」

「如果是喜歡你的女生，我肯定不去，多尷尬。」

「是兩個喜歡我的男生，約嗎？」他挑了挑眉毛。

「我能不能帶上廖湘湘和於小魚？」

「我說，你怎麼幹什麼都帶著她倆，你們仨是不是上廁所都綁一塊啊？她倆是你的女傭么？」

「不是，我和小魚是湘湘的女傭。」

「……」

「你讓我想想。」

「別想了，你們仨一起來吧，三男三女正好。」

「你那個五層粉……女朋友不去么？」

「你是說夏嬌嬌？」

「……」原來五層粉的大名這麼傲嬌。

「她其實是我堂姐啦。」

「啊？那你們倆還……」

「特遠的堂姐，基本沒有血緣關係。」

「那你倆也不能隨便……」

「其實近親在一起也沒什麼的啊。你看希臘神話里全是近親結婚，大地女神和兒子天之神在一起了,光之神，智力之神的老婆都是親妹妹。宙斯更屌，把自己的胞姐，表姐，堂姐，姑姑和姨媽全娶回家了，人家追求的就是這種血統純正，不容摻雜。」

「他們真的是神啊，果然是幹了人幹不了的事。你看日本皇室長期近親通婚搞得差點斷子絕孫。」

「不過近親也得看了，向你這樣外貌智商都愁人的，真的還挺需要找個外家人改善下基因的。」

我懶得理他，換了個話題「……對了，你那兩個朋友是單身嗎？」

「都是單身。」

「挑一個好的介紹給湘湘吧，她老是忘不掉那個該死的商小宇。」

聽到商小宇三個字，夏梓雲明顯怔了一下，但又很快恢復平靜，不過還是被我察覺到了。

「你認識商小宇？」

夏梓雲搖搖頭，「不算認識，我很早就出國了，只是聽說過。」

「他人怎麼樣？」

「我都說我不認識了，其實我跟廖湘湘也不熟的。」

「唉，好像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挑開話題，「你說，喜歡上一個人是什麼樣的感覺啊？」

「咦？你喜歡上一個人啦？」

「難不成我還喜歡一條狗啊？」

「……你談過那麼多女朋友，問我一個連初戀都沒有過的人喜歡人的感覺，我哪說得清楚。」

夏梓雲有點迷茫的看著前方，歪了歪頭，「我也不知道，好像，喜歡和喜歡也是不一樣的。」

「嗯……就是特別惦記一個人，整天想見到他，見不到的時候會一直想著，猜他在做什麼。連夜裡都會夢到。遇到和他一個專業的人時，就不由得想到他，想到他也是學這個的。看到他喜歡的事物時也會想起他，」我心裡想著夏梓楓，越說越沉醉，「在商場裡面看到好看的衣服時，會第一個想到他，想到他穿上這件一定如城北徐公。聞到他用的那個牌子的香水時，就會感覺他站在了我身邊，格外的幸福。希望他每一天都開開心心的，如果他生病了，我會心疼，如果他生氣了，我會想辦法哄他……」我說著說著，看著地面，鼻子突然有些酸酸的。

夏梓雲轉過頭來看我，過了半響，「那，如果他不喜歡你呢？」

我搖搖頭，「不知道，不敢想。」

他剛要張嘴繼續說話，看到湘湘也從裡面走了出來，便住了嘴。她好像喝的有點多，微醉的感覺，搖搖晃晃地更加讓人心生憐愛了。她旁邊挽著一隻……我不太認識的怪物，「琪琪，你們一會兒先回去，我要去朋友家續攤。」

我趕緊拉過她，小聲問，「這人誰啊，你怎麼能隨便跟他走？」

「剛認識的，其實是我上油畫課班上的同學，一直沒說過話，今天正好碰上了。」說完她就不顧我的阻攔，跟著那臉都看不清的怪物上了一輛寶馬。我在後面焦急地拿出手機，在寶馬飛馳走前拍下了車牌號。

「行啦，她都20歲的人了，丟不了，你別把自己當人家媽了！」夏梓雲在後面嘮叨。

「湘湘那麼單純，萬一被拐跑了怎麼辦？」

「她能被拐跑？她去過的夜店估計比你去過的咖啡館都多！」

「你就胡扯吧！」

雖然擔心，但看到湘湘跟別的男孩子在一起，我也放心了一大半，好歹她開始尋覓佳偶了，不再一心撲在姓商的身上。那天一直嗨到凌晨，其實到最後基本是我一個人站在那裡看他們嗨，「哈里波特」親吻「泰迪熊」，「蜘蛛俠」和「灰姑娘」甜蜜牽手……好不容易才把小魚從漢堡哥哥身邊拉走，我們三個人上了夏梓楓的車。

「怎麼就你們？湘湘呢？」他數了數人，發現少了一個。

「她去朋友家續攤了，咱們不等她了。」小魚答。

「朋友？」

「一個帥哥。」夏梓雲在一旁補充。

「你真厲害，還能看得出那是個帥哥啊？我看就是一妖怪，臉上都塗花了。」我笑著說，打了個哈欠。

「也就是說，她跟一個連長相都看不清的男的走了？會不會不安全啊？」夏梓楓皺了皺眉頭。

「要不我給她打個電話問問吧，好歹告訴咱們是去了誰家，」我試著播了湘湘的號碼，可是沒人接。

「成啦你們一群爺爺奶奶，」夏梓雲不耐煩地往後一靠，「哥，快走吧，我累著呢。她那麼大一人還能丟了啊。」

夏梓楓沒再多說，啟動了車。

回到家后，我給他發簡訊，「今天謝謝你接送。」

等了好半天，他都沒有回，我想他應該是睡了，於是發，「晚安啦，上課時見。」

剛放下手機，簡訊就來了，「你怎麼知道我手機號的？」

我腦補著他攥著手機惱羞成怒的樣子，得意地回，「湘湘告訴我的！」

我知道他一定在對著手機咒罵湘湘，哈。

他沒有再回，倒是夏梓雲發了條簡訊過來，「那個佛羅里達的事情就這麼定了啊，不許變了。」

「我還沒跟小魚和湘湘商量呢。」

「我剛才問過於小魚了，她答應了。廖湘湘要是不去，你倆來也夠熱鬧了。」

「那好吧。」我有點後悔，明明當初都發誓party過後不再搭理夏梓雲了的，這還要跟他出去玩，豈不是一個寒假都不能見到夏梓楓了？

「哎，你幹嘛不叫上你哥啊，他比較大，跟著他出門安全。」

「他不喜歡人多。」

「喔，你問問他呢？都是熟人啊。」我還是死皮賴臉。

「誰跟你熟了？你跟他熟，你去問啊！」

我失望地放下手機，他也沒有再發什麼。我總感覺這對兄弟怪怪的，如果說有敵意吧，他們看起來也挺親的，起碼性格刻薄的實在像一家子出來的。可是要說親密吧，他們中間似乎又隔著什麼，互相不待見似得。我實在太困，想著想著就睡著了，夢到夏梓楓板著一張臉看著我，一句話也不說，就那樣看了我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