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3. 心悅君兮君不知 (1)
「我要在學校里開個早餐鋪!」小魚像詐屍了一樣的直起了身,嚇了我和湘湘一跳。
我們仨正在學校附近的AuBonPain快餐店裡看書。確切的說是,我和湘湘在看書,小魚在吃。她正在緩緩地解決著一隻夾了厚厚乳酪的烤麵包圈,全然沒有她吃煎餅果子時的乾淨利落。
「我就不明白了,這麵包圈有啥好吃的,美國人吃那麼香。」
「嘴上說不好吃,牙齒卻很誠實嘛,一直嚼,」我笑笑。
「唉,校園裡為什麼就沒個像樣的中餐呢!你們幫我想想,如果開早餐鋪,我賣點什麼好啊?」
「當然得是你拿手的,煎餅果子啊,你不號稱從12歲開始就幫著爸媽攤煎餅了,人家都是什麼時尚女王,偶像劇女王,你是煎餅女王!」
「算了吧,這女王聽起來就一股油煙味兒」,小魚翻了個白眼。
「除了煎餅,還得有雞蛋灌餅,糖油餅。雞蛋灌餅上要抹上一層厚厚的醬,一咬沾了一嘴醬,再拿舌頭一舔,滿滿的幸福感」,我不禁用舌頭舔了舔嘴唇,感覺口水都要順勢而出了。
「恩,豆漿油條也不能少。油條要那種又粗又脆的,一口下去死都值了。」
「你小心老年痴獃,」我笑笑,「對了,還有豆腐腦。」
「甜豆腐腦。」
「滾,要鹹的,如果是甜的我就砸了你的店。」
「要不要來點小籠包?」
「蟹粉的?」
「可以試試……餛飩好不好?」
「要不索性雲吞面吧,放幾顆大大的鮮蝦餛燉,吃的飽飽的感覺這輩子都不會再餓了。」
我和小魚一邊聊,一邊口水就流到了腳後跟,半天沒吱聲的湘湘突然幽幽地說,「馬卡龍。」
「啥?」我倆齊聲問。
「你們不知道馬卡龍?」湘湘放下筆,驚訝地看著我們,像是在看著ET,「就是一種法國小圓餅,外號少女的酥胸,你們都沒吃過?」
我倆搖搖頭,既然是少女的酥胸,那我們女人為什麼會感興趣?
一直以來在吃上面,我們三就不是一條水平線的。湘湘喜歡西餐,喜歡那種她人往門口一站,就有服務生彬彬有禮的過來領著她進去的高檔飯館。我和小魚則喜歡趴在路邊攤的窗口喊「師傅,來倆肉夾饃,少放香菜多放肉。」
「你們也太土了吧,吶,就是這個,」,湘湘伸過她的左手,中指上帶著一枚很可愛的粉色戒指,是個小圓餅的造型。
「喔,我一直以為這是銅鑼燒。」
「這真的不是漢堡包么?」
「是馬卡龍啦,你們家銅鑼燒和漢堡包是粉色的啊……」
「湘湘你這樣要嫁不出去的,左手戴戒指,人家男生都會以為你有主了。」
「我就是有主了啊,我的心永遠屬於小宇。」
我和小魚一齊翻了個白眼「……」
在湘湘的強烈要求下,小魚在菜譜上又加上了不倫不類的馬卡龍,就好像在老北京炸醬麵館里賣魚子醬,四川麻辣燙里賣鵝肝一樣詭異。「成了就先賣這些吧。」
「老闆,啥時候開張?」
「你啊,等我先嫁個美國人。」
「這跟嫁美國人有關係么?」
「當然了,外國人是不能隨便在美國開餐館的啊,我得先嫁個美國人,拿到綠卡。」
「那我們得等到猴年馬月去啊,就你這資質,這氣質,這食量,能不能嫁出去已經成問題。再考慮到你還非美國人不嫁……範圍一下子又縮小了」。我撇嘴笑著。
小魚正要發作,湘湘一把摟過她,「那可不一定,傳說西方人和東方人審美是反著的,我和琪琪這樣的到了美國人眼裡都是骷髏,小魚如此健碩的身材才是美國人的菜。」
真不知道是誇還是罵……
「湘湘,你一晚都不怎麼說話,是不是又在想商小宇啦?」小魚這明顯是在報復。
商小宇是廖湘湘有過的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男朋友。聽她的意思是,倆人在一起了很多年,躲父母躲老師各種躲,感情一度深到至死不渝。後來姓商的把湘湘甩了。分手時湘湘都還沒成年呢。難以想象在我還扎著倆小辮愛著電視上的吳尊時,湘湘已經在悲痛欲絕地說,「好累,感覺不會再愛了。」
我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了小魚一腳,看到她知錯的表情,我轉過頭看著湘湘,「哎,上次管你要電話號碼那帥哥聯繫你了嗎?」
「你說數學課上那個奧賽金牌學霸?你不覺得他神神叨叨的么?」
「喔,原來數學課上還有一個……」
「你問的不是那個啊,那你指食堂盛飯那個啊,我沒給他啊你忘了……受不了身上一股菜味兒的。」
「其實我是說下雨天幫你撐傘那個……」我按了按太陽穴。
「那個,我給他的是假號碼。」
「你有沒有點良心啊,人家朝著自己家反方向陪你走了足足20分鐘就為了讓你不淋著!!」
「他這是自找,誰讓他對我心懷不軌的!」
我仰天長嘯,「跪求男生們也能對我『心懷不軌』!」
九點多的時候,湘湘和小魚就撤了,一個是寫完了作業,一個是吃完了晚飯。只剩我孤零零一人繼續奮戰,微觀經濟學就要測驗了,文學課的小論文也快截止了,同是一個學校的學生,怎麼生活差距就這麼大。我是自知不能和湘湘比,她家有錢,不著急畢業,慢悠悠地選課,慢悠悠地給自己定方向,業餘時間還能參加個學校樂團。至於小魚嘛,她的思想境界目前只停留在魚的水平上,先想著怎麼吃飽了活下去,學業什麼的……
正對著一道題冥思苦想,需求曲線……均衡價格……一個黑影飄到了我對面,沖我咳嗽了兩聲。我抬起頭,噗,夏老師,看到他依然還是想笑。
「這麼晚你怎麼在這裡啊?」我看著他手裡的咖啡杯明知故問。
「這話應該我問你吧,這黑燈瞎火的,你個女孩子怎麼還不回家?」
「回了家一看到床就想睡覺,考試等著掛啊。」
他笑笑,沒說話。
「你來了多久啦?」我問。
「有一會兒了,我在另一頭看書,看見你們幾個在這裡聊天。你說你,學個習還聊天,能學好才怪呢!」
我嘟嘟嘴,覺得他說的有道理。
「在學微觀么?」他也沒徵求我同意,順手就抽過我的微觀課本。
「嗯,這不是要考試了么,我還好多沒整明白的。」
「哪裡不明白,我給你講。」
「你給我講?」我疑惑地看著他,「你不是別人易容的吧?」
「你武俠看多了吧。」
「現在又不是上課或者你每周一小時的答疑時間,你怎麼肯給我講題。」我對那天他那句話依然心有餘悸。
「你怎麼那麼多廢話,我時間有限,有不懂的就快問。」
我生怕他變卦,提心弔膽地以最快的說話速度噼里啪啦的開始提問。這一晚,他也不知道是吃錯了什麼葯,還是被點了某個能讓人脾氣變好的穴道,特別耐心,特別認真。無論我的問題多麼弱智,哪怕是弱智到有單詞不認識,他也會慢悠悠地給我解釋。
於是我發現,溫柔起來的他還是挺好看的,困惑時皺眉,得解時微笑,像個鄰家哥哥。話說回來,他和他弟弟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不溫柔的時候其實也挺好看的。
那天結束時已經快夜裡了,他打了個哈切,揉了揉發紅的眼睛。
「真對不住,今天問了這麼多。」
「覺得對不住就不要問那麼多啊。」
「……我就跟你客氣客氣才說那句話的。」
「我也是跟你客氣客氣才讓你問的。」
他拿過我倆的咖啡杯扔進了垃圾桶,「我送你回去吧,這麼晚了。」
「不用不用,我離得近,你趕緊回去吧。」
「算了,就你這小身板,萬一被劫走失蹤了,明天學校一調查,你臨失蹤前最後一個見的人是我,我都解釋不清楚。」
「你說我武俠小說看多了,我看你是推理小說看多了吧?」
「不都是這麼寫的么,目擊者在咖啡館看見倆人見面,明天其中一個就消失了,另一個當然要被調查。」
「我也喜歡看推理,你都看誰的啊,咱倆交流交流。」
他瞥了我一眼,「多了,誰的都看一點,阿加莎·克里斯蒂,東野圭吾,宮部美雪。不過我偏愛本格推理,封閉場景,所以東野圭吾近些年偏社會派的作品不怎麼看了。你喜歡什麼流派?」
「流派我倒不清楚,我喜歡看名偵探柯南……少年包青天……」
他又瞥了我一眼,「我都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問。」
我嘆了口氣,「鄧超多帥啊。」
他也嘆了口氣,「這就是代溝啊,原來你看少包的時候,已經是鄧超在演了……」
他說這話讓我想起以前和一小孩聊天聊到白娘子,我說那就是我童年的回憶啊,她也說是啊,劉濤好美……
路上的時候我實在是忍不住了,問他「你今天這麼耐心教我,是怕我真的坐地上哭,跟別人說你把我甩了?」
他轉過頭看了我一眼,抿了一下嘴,「就你那點智商還真想整我?這招要管用,別人早用了。」
「你態度突然轉變這麼快,莫非是……」我非常甜蜜地往下YY著。
「我弟弟給你添麻煩了,對不起。」
「啊?」這個答案真叫我意外。
「那天我看到你和梓雲在一起,就問了問梓雲,他說你就是老找他事的那個宿管。我那個弟弟我還是了解的,從小被家裡慣壞了,調皮搗蛋就跟撒尿似得,一會兒不鬧憋得慌。」
「總結的好……」我輕輕回應,「唉,他那韓語是真的還是蒙我呢啊?反正我也聽不懂,不會胡說八道騙我的吧?」
「他自從高中去韓國交流了兩年回來后就這樣子了,到哪都裝韓國人,有一次他開車把別人蹭了,下來就是一鞠躬,blabla密達!」
「噗……」
「因為我睡眠不好,如果半夜被吵醒就經常睜著眼到天亮了。所以我特理解你的不容易,今天就算是替他給你賠禮了。」
「你睡眠不好啊?我跟你說,你睡前看一會兒微觀經濟學,看著看著,字就越來越模糊,很快就入夢,比安眠藥都管用!」
「……」
「喔喔忘了,你是學經濟的……」
臨下車時,他認真地說,「梓雲人不壞,只是孩子氣,還請你多擔待。」
我點點頭,「沒問題。」(為了你,我什麼都願意,噗……)
「那我回去了,你早點休息。」
「哎,你給我留個電話號碼吧?」我趁著他現在對我有愧意,總覺得得順便撈點什麼。
「課程大綱上面有。」
「我說的是手機號。」
「你要我手機號幹嘛?」他警覺地眨眨眼。
「萬一下次還有不會的題呢。」
「還是不要有下次比較好。」
他沒再多說,一腳油門就走了。
真吝嗇,連個手機號都不肯給,怕我騷擾他么,他怎麼知道我會騷擾他,我又沒把心裡想的寫臉上。
雖然電話沒要成,但我心裡依然美滋滋地,傾慕了那麼久的男神可算正眼看我一回,隱約覺得自己追男神的持久戰已經首戰告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