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依舊愛她

中層的駐地上上百架新式榴彈炮整裝待發，那些穿著紅色軍裝的范蘇炮兵們躍躍欲試。直到波拿巴回來那一刻，波拿巴看著他們臉上的急不可耐的神色，沖他們一笑，轉頭看向遠處外層上殺得正樂的獨蘇人和垂死掙扎的伊蘇人，他淡漠的道,「預備，燃燒彈，發射!「

一聲令下，上百發燃燒彈從炮筒蹦射而出，在空中劃過一道道電光火花般的弧線后精準無誤的砸在了外層的堡壘戰壕里。

「呼呼「熊熊火焰在燃燒彈砸下的那一刻起迅猛擴散，如猛獸般在外層肆虐，那些用白刃相互廝殺的獨蘇士兵和伊蘇士兵們，許多來不及反應就被火焰吞噬，「啊啊!啊!「撕心裂肺的吼叫傳來，黑煙滾滾在整個烽火連天的戰場。

「傑米你特么什麼意思!?「邁爾斯瞧見這一幕，他整個人都愣神了，隨即反應過來，一把狠狠抓住傑米的衣領，怒目圓睜，沙啞的嘶吼道:「你要我的弟兄去做炮灰？你想去死么？「那聲音，彷彿心都在滴血。

「你給我冷靜下來，這是范蘇人做的，我沒法拒絕。「傑米沒有直視邁爾斯，逃避著他的目光，躲閃道。

遠處被烈火吞噬的戰場上，許多燃燒著身軀的邁爾斯軍團戰士拚命的掙扎，他們發了瘋似的往中層靠，剛來到中層前不遠，一些逃難士兵露出希望的笑容，可還沒反應過來，中層的盟軍士兵和三叉戟軍團士兵就帶給他們盟軍毫不猶豫的槍火。

向中層靠近的士兵無論敵友都被槍殺，邁爾斯憤怒地直接踹了傑米肚子一腳，沒等傑米反應過來就又將其狠狠提起，手指甲都快滲近傑米頸脖，他頭貼近傑米的腦袋，竭力咆哮道「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現在國難當頭，你還想謀害上級，變節投敵嗎?「傑米解釋道，「你是軍人，軍令如山!逃兵者死!你是知道的!那些大火，是范蘇人弄出來的，你憤怒，我也一樣，但現在不是和他們撕破臉皮的時候，最起碼我們現在的目的達到了。要和他們翻臉，得我們打敗獨蘇，解決國難后再說!「

傑米又把這一切鍋甩向了范蘇人，邁爾斯也無話可說，只是眼眶通紅地走出司令部，傑米瞟了他一眼，嘴角戲謔的微微上掀。

范蘇的炮兵們激動歡呼起來，波拿巴戲看著眼前的一片火海，即使身處遠處，那帶來的灼熱感也讓他心驚，他難以掩蓋內心的痛快，心道:蜜雪莉雅，我們范蘇的新式榴彈炮可有你受的，我看看，這個局，你怎麼破?

帝國聯合集團軍群第一軍前線司令部，中軍大營內。

蜜雪莉雅解下了那件對她來說顯得有些大的灰黑色軍外套，穿著寬鬆的白襯衫，金髮縷縷被她挽在耳後，潔白無暇的額頭上是俏皮可愛的空氣劉海，她正翹著二郎腿，素手提著高腳杯，紅潤小嘴輕輕的抿著杯里香醇剔透的紅酒，白皙的俏臉上有著絲絲紅暈，竟顯得有些別緻的風情。

品著酒樂趣正濃，「砰!砰!砰!「激烈的炮響從遠處傳來，驚擾得蜜雪莉雅提著的酒杯微微一顫，晶瑩的紅酒傾滴在她無暇的粉頸上，順著滑落在白襯衫包裹著的內衣里，她感覺那兒微涼，不過她管不了那麼多，似乎是戰況出現了變故，令她急忙拿著白玉小權杖小跑出中軍大營，一拉開營帳就和個高大的身影相撞。

馬里奧著急的進入營帳，剛要拉簾時就感覺身體被一個帶著紅酒醇香的嬌軀撲到。

他微微一楞，下意識的一抓，手就觸摸到了一處不可描述的柔軟，伴隨著酒精的芬芳氣息使他迷醉，他不安分地摸了兩下，這是才意識那張慍怒的俏臉。

「元帥!「馬里奧感覺心中一寒，慌亂亂的鬆開了手，想起剛剛他對蜜雪莉雅的所做所為，心底一陣后怕。

出乎意料的是，蜜雪莉雅並沒有理會他，她先整理一下亂了的衣服，瞪了馬里奧一眼，走向前方，看著遠處模糊的要塞外層戰場，遲遲不見象徵勝利的飄揚的鐵血雙頭鷹旗，她焦急不安道:「出現什麼變故了？外層怎麼還沒有拿下?「

按照她之前的計算，此刻軍隊將對中層發起進攻。可眼下的外層卻烈火蔓延，火勢滔天。

蜜雪莉雅眉頭越皺越深，見蜜雪莉雅沒有怪罪自己，馬里奧也暗自鬆了一口氣。

馬里奧也整理了心緒，走上前來對蜜雪莉雅焦急道:「情況十萬危急，伊軍在我們即將突破外層時，對外層發射燃燒彈，現在整個外層一片火海，先鋒部隊損失慘重。。。但按照獨蘇軍法，兩軍交戰，士兵非有上級軍令不得後退，違者。。。斃「

「還等什麼命令，還不快撤!「蜜雪莉雅焦急怒道，「這些的無畏的損失，毫無價值。「

「是!「馬里奧很快的吩咐副官，他則繼續對蜜雪莉雅說道，「伊蘇人太狠了，竟然用這種殺敵三百，自損一千的招。現在我們危險了。「

「不是伊蘇人狠，是范蘇人和傑米狠，是我的錯。「蜜雪莉雅銀牙緊咬，她千算萬算卻沒有想到，最終會算漏了這一步。

駐守格蘭的伊軍也許不知道他們獨蘇軍隊大本營的方位坐標，但絕對知道他們自己格蘭要塞的方位坐標，在獨蘇軍隊攻破外層時，如果用范蘇秘密研製的新式榴彈炮對外層進行全覆蓋打擊，那麼外層絕對會變成一片地獄。

如今的外層已然一片火海，這對獨蘇的先遣部隊造成了嚴重傷害，更阻斷了獨軍的對要塞的進攻，無法跨越外層，就更就無法攻下中層，內層。無法拿下格蘭要塞，那對獨軍的後果是致命的。

終究，她還是託大了。

看著失落自責的蜜雪莉雅，馬里奧也是一陣心疼，這個女孩所背負的真的太大了:軍隊的期望，國王的重託，家國的仇恨。平常人每一項都能被壓的支離破碎，可柔弱如她卻只能裝作堅強默默承受。他伸出臂彎，輕輕的將蜜雪莉雅摟在懷中，想好好安慰卻不知從何說起，最後只好柔聲道:「不這不是你的錯。」

「不!」看著遠處朦朧熾熱的熊熊烽火，蜜雪莉雅掙脫開馬里奧的懷抱，顫聲道，「造成今天這死局誰該負責任的話，負最大的責任的人就是我了，我被個人恩怨沖昏了頭腦，在危機前夕還驕傲自大，託大冒進，只想速戰速決。作為三軍總指揮，我在沒有全面了解對手的情況下就對要塞倉促進攻，甚至在將士們血拚時還在軍營內飲酒作樂，導致了許多將士無謂的犧牲，在戰局不利時，作為總指揮的我還毫不知情，沒有立刻下達撤退，造成了更大的傷亡，如今我們即將被困，無數弟兄將在我的失誤下死無葬身之地，帝國元帥?可笑，我真是廢物，獨蘇的罪人。。。」

她的美目噙滿晶瑩的淚水，馬里奧也的嘆了口氣，他其實真的好難過一直陪伴在她身邊，沒能給少女真正的快樂與美好。片刻過後，看著馬里奧那略帶失望的神色，蜜雪莉雅才發現自己失態了。

主帥的一舉一動都關乎著軍隊的士氣，將領的堅定促使著士兵們對勝利的信心。暴露自己的沮喪失敗是主帥臨陣指揮的大忌，自己身為獨蘇國的帝國元帥，就算再失敗也不能有半分後悔表露在臉上，絕不能因為自己的不成熟而害了整隻氣勢如虹的軍隊，在自己下屬面前哭哭啼啼，這像什麼話?

「我還真的不是一般的不成熟啊!真是個只會紙上談兵的主!」蜜雪莉雅內心苦嘆一聲，還好著里看著的人不多，她是獨蘇貴族軍事學院最年輕也是最優異的畢業生，從小到大活在無數光環下，而馬里奧是她從小到大除了她哥哥之外第二個一直陪在她身邊的男人，十分了解她的內心。這比那些只存在上下級關係的軍人面前哭哭啼啼無疑好了許多。

「對不起，我失態了。」蜜雪莉雅抽泣道。但明眼人都知道，她還沒擺脫前線失利的陰霾。

「報告元帥。」這時一個滿臉焦黑如碳的人打破了氣氛的沉寂，他默默的走來，默不作聲的站在一邊。

「你是幹什麼的?」蜜雪莉雅沒心情開口，一旁的馬里奧則疑惑道，眼前的小伙身材消瘦，渾身血肉模糊，有著烤焦了的噁心味。難以把眼前這醜陋的男子和一位血統純正的獨蘇國優秀軍官聯繫在一起。

「元帥，參謀長，我是第一軍第八先遣營的副營長，克羅芬少校。」

「你們的部隊呢?」馬里奧追問。

「全營士兵和勞奇營長全部犧牲壯麗了。」

「什麼?」聽到這句話，蜜雪莉雅的心不由得如刀絞般疼痛。

「元帥，勞奇營長一直都非常喜歡你，隨軍出征的時侯，家裡什麼東西都沒帶，就帶了有你照片的報紙，他一直把那份報紙隨身攜帶。」

「當時格蘭要塞戰局危急，元帥下撤軍令的時候，營長就把他軍大衣脫下交給我說，他沒臉回來見元帥了，讓我撤後把這個交給元帥。他就。。帶領全營士兵向火海前刺，全部。。。殉國了。」說道最後，克羅芬嗚嗚的哭了，他顫抖的將那件軍大衣遞給給了蜜雪莉雅。

蜜雪莉雅接過軍大衣，這軍大衣的外皮被火烤焦了，有著濃濃的刺鼻氣味，不過蜜雪莉雅卻沒有管這麼多。她小心翼翼地從大衣內面的口袋裡拿出那張被折得皺皺的保管得很好的報紙。

報紙上的照片中蜜雪莉雅身著戎裝，意氣風發，這是幾年前的《柏茵郵報》。當時的蜜雪莉雅不久前在學院畢業，就被媒體成為「未來獨蘇最卓越的帝國元帥，大獨蘇帝國復興的希望之花」

想不到這份報紙竟被保留到現在。

蜜雪莉雅慘慘笑了笑，看向報頭的空白部分，美目一凝。

也許勞奇對自己結局早就有所預測，那報紙欄目上的空白有著三串明亮的獨蘇文字:

「告訴帝國我已經儘力。」

「告訴陛下我絕不投降。」

「告訴雪莉我依舊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