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錯覺
迷谷。
「本次獵妖會以鎖妖塔為圓心,三十里為半徑,範圍內有各修為的妖孽,三百年一下為銅牌,五百年以下為銀牌,各門參賽最多二人,餘下的將在我夏氏等候。此次獵妖為期兩日,諸位,注意安全。」
唰——紅衣女子穩穩落在林中,身旁又傳來幾聲落地聲,她抬眸望去,正對上夏菡含笑的眸子:「真巧。」
君落挑了挑眉:「別和我搶。」
「這次不行。」青衣女子笑道。忽然,二人神情皆是一變,九節鞭和青華劍同時擊向一個地方;只聽得一聲慘叫,君落手腕一抖,九節鞭帶著一塊銅牌飛回,卻正好撞在了青華劍上,銅牌掉落,夏菡剛要奪取,一個紫裙女子先她一步將那銅牌收入懷中。
女子看了看主僕二人,無奈一笑:「好吧,誰愛和你走一起就走吧,反正我不想。注意安全。」最後一句帶著她慣有的關心,君落微微點頭:「你也是,鎖妖塔見。」
「鎖妖塔見。」那青衣女子在林中飛躍,瞬間消失於綠樹之間。君落嘆息一聲,轉向另一個方向,因為她站的斜坡視野開闊,正好能看見遠處巍然佇立的鎖妖塔。也許現在所有人眼中,那平日雄偉的建築,都蒙了一層厚厚的黑色妖氣。
希望認為夏家手筆大的傻子不會太多。
心裡這麼想著,她和阿紫也鑽入林中。迷谷附近多以平原谷底為多,唯一高些的地形就是鎖妖塔周圍,但是這種叢林君落並不習慣,她還是想趕緊到開闊些的地方。但是鎖妖塔里第五層的妖怪並未放出,和外面的小嘍啰不同,那裡面的妖怪都頂的上兩枚銀牌,雖然夏平崖並未明說,但是這些人心裡都有數,趕緊進鎖妖塔,是最重要的。
還有一個原因,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最好不要在林中過夜。
「咯噔。」碩大的獅頭被君落一劍斬下,阿紫收起那銅牌,目光有些擔憂。按說她們趕路已經很快了,現在應該已經到了叢林邊緣,怎麼可能還在這裡兜圈子?而且這裡的妖孽大多是三百年修為,不知道其他人的情況是否一樣。想到這兒,阿紫忍不住喚了一聲:「劍主......」
「嗯。」君落微微點頭:「我們被困住了。」
山嵐幽微,不知何時已經在林中悄然升起,應該就是藉助這霧氣,那妖孽把她們一直困在這裡。要做到這一點,修為至少也要六百年以上,可是君落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實在是讓她有些意外。
「阿紫,別亂走,跟著我。」那雙眼裡掠過兩點銀藍光芒,君落向身後伸出了手,卻遲遲沒有人抓住,心裡咯噔一聲,君落猛然回頭,只見剛剛阿紫站著的地方只剩下一個染血的腳印——「阿紫!」
夏氏。流嵐廳。
「爹,你為何不讓我和小菡一起去?」夏充有些疑惑地問。夏平崖呷了一口茶,淡淡道:「本來也不是要你們拚命,只是為了轉移他們的注意力。這獵妖會辦的越大,獎的越豐厚,他們就越不會注意永州那邊。小菡一個人已經夠了,讓你與我留在夏氏,是怕有變故。」
「變故?」
「我們做的聲勢浩大,難免會有不長眼的來搗亂,雖然你二人已經下了結界,可爹心裡還是不踏實。」輕輕放下手中的茶盞,夏平崖看著外面西斜的太陽,神情有些悵然:「爹總覺得,這迷谷,會很熱鬧啊......」
叮叮叮——擋下不知何處飛來的毒針,虞天和向後退了一步,抓著妹妹的手沒有絲毫放鬆。周身的霧氣越來越重,他甚至看不清十米之外的情形,這幕後的妖比他想象的更沉得住氣,只是他不是君落夏充那樣的人,他的修為只能堪堪保命,如今再有一個虞天姝,實在是不好說。
就在男子神情沉重地看著四周格外警惕時,身後忽然傳來一陣勁風,虞天姝猛地向前,手中仙芒大放,強行接住了這一劍;來人見是修士也吃了一驚,連忙收劍,一手拉住了后倒的虞天姝:「小心!」
「是你?」看著眼前的白衣少年,少女有些意外。沈長歌也愣住了,待看清她身後的虞天和,神情變得嚴肅:「看來你們也被困住了。」
「是。也不知道這霧氣怎麼做到的,我嘗試了好多法門都沒用,也根本找不到對方在哪兒。」虞天和嘆息道。沈長歌抿了抿唇,看著地上的毒針,忽然眼前一亮:「它攻擊你了?這就好辦了!天和兄,來來來,你幫我護法,我來找!」
「可是這毒針不一定是困住我們的妖放的,看起來這濃霧範圍不小,你若是找到個小妖,不是浪費精力么?」沒有衝突時,虞天姝也沒有那麼討厭,只是淡淡陳述著自己的想法。沈長歌苦笑一聲,看了看手中的符籙:「其實這霧氣,我覺得不會有多遠,之前我們離得本就不遠,只是林子複雜,沒有看見,我卻聽到了。如今我們盲走也是走,有個方向也是走,至少遇到個小妖打一打,也比在這霧裡發瘋強。」
他低聲念了句什麼,手中符籙應聲而燃,包裹著那毒針,變成一簇火苗,滴溜溜飛向一個方向。沈長歌一拍大腿:「成了!我們走!」
「哎!」虞天姝一把拉住沈長歌,後者疑惑回頭,她卻鬆了手抓住了哥哥的手:「哥,你就沒覺得哪裡不對勁兒嗎?」
「不對勁兒?」虞天和微微皺眉:「我覺得這個獵妖會處處都不對勁兒......」
「不是。咱們進了林子,但是遇到了那麼多妖嗎?沒有。走到一半就被這濃霧困住,看這架勢肯定是想磨死我們,那它何必攻擊我們呢?我也說不上來哪裡不對勁,但是,我就是有一種它要把我們引過去的錯覺......」少女拍了拍腦袋,眉頭快擰成麻花了,可見她確實糾結。可是沈長歌沒有給她那麼久的時間糾結——「符籙時間有限,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肯定要追,不過天和兄,她說的有道理,不如我們分開走?」
分開?這個念頭一出現在腦海里,虞天和立刻搖頭:「我修為不夠,帶著天姝恐怕二人都不能脫身,雖然這麼說有些過分,但現在我們必須要拖沈師弟你的後腿了。此次只想讓天姝漲些見識,我卻沒想讓她把命也留在這兒。沈師弟,咱們一起追。」
虞天和話說的耿直,沈長歌倒是噎了一下,繼而不好意思一笑:「天和兄過譽了,哪來的拖不拖後腿,把後面的拎出來打一頓就行了。走!」
阿紫消失之後,君落前進的步調放的很慢。她不覺得對方有能力把這霧氣覆蓋整個森林,那麼她現在應該是被一種陣法或者幻術困住了,建木看不透,所以排除幻術,應該是陣法。她沒有浪費自己的體力去橫衝直撞,但是對方顯然也不想露面,林子中越來越寂靜,沒有任何聲音,這種環境待久了,最會讓人發狂。
又一次繞回自己做過記號的樹前,君落實在忍無可忍,一拳轟在了樹榦上:「別讓我找到你,否則老子剝了你的皮......」
她靠著樹頹然坐下,深吸了一口氣,看著漸暗的天色閉上了眼睛。
遠處,見到那紅衣女子開始閉目養神,陰影里傳來一聲冷笑:「什麼呀,還以為多厲害,沒想到四凶陣都走不出來......妖王何必這麼防備她?我現在就能結果了她。」
「那你就去試試。」另一個聲音道,聽不出喜怒。說話的男人回過頭,看著那陰影中一抹水紅色衣裳,忽而一笑:「清遲姑娘,你知道我這四凶是哪四凶嗎?」見清遲不答話,他也不惱,微微揚了揚下巴,眼裡閃過一絲精光:「躁者入極靜,是為凶;狂者難行步,是為凶;凶者難肆意,是為凶;斗者無可斗,是為凶。這四者,每一個都能消磨人的意志,最終他們會發狂,死於自己手中,根本用不著我動手。」
目光落在那紅衣女子身上,清遲眯了眯眸子,看著眼前的三尾狐狸,淡淡道:「你看著她吧,那些人快來了,我去接一下。」
「快來了?」男人驚了一下,繼而連連搖頭:「不不不,還早著呢。那毒針是我從別人那兒順來的,他們跟著毒針走根本走不過來。現在還太早了,沒必要讓他們匯合,我還想多玩一會兒......妖王只說困住他們到晚上,只要做到這個,剩下再做什麼,妖王不會怪罪的。」
女子笑了笑,與剛剛的不屑不同,這一笑風情萬種,饒是那狐狸精也恍惚了一下;清遲輕輕抬起他的下巴,紅唇開合,輕聲道:「我最不喜歡自大的人,若你真的這麼有本事,那就殺了她給我看......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做,你好自為之。」
「希望我回來的時候,你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