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8.耳光響亮

368.耳光響亮

逢不識算不上真正的軍師、謀士,因為他太多情,多情的人難免優柔寡斷,可是現在他眼裡卻閃爍著冰冷的火焰,冷漠無情地說道,「老三,你放心殺!如果我們的人傷了一根寒毛,我們就滅一個大勢力!直到無人可殺為止,全天下的垃圾人死乾淨又何妨!」

「等等!我們根本沒有關停你們的防禦系統,只干擾了而已!如果不干擾,我們進來不就會遭到攻擊嗎?」林君復急忙說道。

他真的被逢不識和周一山的話嚇到了。

為什麼?

因為他一個堂堂大帝,居然看不清周一山的修為。

在他眼中,周一山就是一團詭異的人形混沌,所以他認為周一山說剛剛宰殺了四個大帝,還真有絕大的可能。

而周一山不經意間散發出的霸道與煞氣,更是只可能與真正的強者戰鬥才能夠養成。

林君復感覺自己無論如何都攔不住周一山,一個攔不住殺不死的敵人,絕對會讓人寢食難安。

因為他感覺逢不識所說報復殺人也絕對是真的,強大的敵人不可怕,但是被觸犯了逆鱗,失了底線,偏偏還睿智詭詐的強大敵人,那就不能用讓人寢食難安形容,用噩夢更加恰當。

可是,林君復一解釋,周一山卻瞬間怒了,「啪——」,狠狠一巴掌扇在了林君復臉上。

速度實在太快了,快得連影子都沒有留下,甚至感覺不到他動過。

堂堂大帝被人掌摑,林君復蒙了,蒙得甚至沒有還擊,摸著臉上五個鮮紅的指印,不可思議地看著周一山。

已經高估周一山的戰力了,也隨時做好了防禦的準備,可當手掌朝臉上扇來,他卻沒有來得及躲避。

「你臉皮真厚,比城牆倒拐還要厚那麼幾分,我手都震疼了!」周一山假意揉了揉手,睥睨著眼睛,淡然說道,「是不是覺得很憋屈?憋屈就對了,憋屈就說明你還良心未泯,還有一絲絲廉恥之心!」

林君復神色有些扭曲,奇恥大辱啊!可是堂堂大帝卻不敢出手。

當然,堂堂大帝也不是真的那麼弱,周一山之所以能夠偷襲得手,除了本身高絕的身手,還在於出其不意。

林君複本就被周一山罵得吐血,氣機浮動,而接著又被周一山和逢不識的報復言論震懾了心智,加上林君復雖然是大帝修為,本質上卻是一個讀書人,這樣多種因素一起,周一山一擊還不能得手那就怪了。

最關鍵的是,這是武技的戰鬥,不是真正大帝相爭可以使用大道。

不過哪怕是大帝相爭,真正使用大道戰鬥的時候,也不多,因為道爭往往就是你死我亡,就算不死,道傷也難以治療。

「還不服氣嗎?要不再來一次?」說著話周一山揚起了手。

林君復嚇得後退了一步,提起了全身的真元。

「別怕,我不打你了,我只是想做個小玩具耍耍!」周一山揚起的手在胸前隨意畫了幾個圈,一個小巧的恐怖漩渦在指尖繚繞盤旋。

這是要命的玩具!

林君復越發肯定周一山至少是大帝的實力,畏懼的心態更甚,又再次解釋道:「我們真的只是想進來接……商一下……」

畏懼之下,林君復差點說出「只是想進來接收貝克山莊」,突然覺得不妥,改成了接商一下,也好像沒有什麼問題。

可是——

人精一樣的逢不識哪兒聽不出來,罵道:「枉你讀了那麼多的聖賢書!難道就沒在書中學過,到別人家裡是要先投拜帖打招呼,得到主人允許才能夠進入這樣的道理?像你們這樣直接跑到別人家裡,並且還說別人的家從此就是自己的了,這跟強盜又有何異?」

說到這裡,又加大了聲音,「就算你們書都讀到狗肚子裡面去了,就算你們跟禽獸一樣沒學過禮儀,那你們擄掠我們的妻子朋友又怎麼解釋?」

「等等,等等!我們這次出來的人只有三個,我們三個人都同時來了你們貝克山莊,怎麼可能去擄掠你們的妻女?」林君復急忙辯解道,「擄掠別人妻女的事情,我們絕對不會做!」

他能夠感受到只有地仙修為的逢不識帶來的威脅感,比周一山更加凌厲。

「這人即將失去理智,絕對是個不擇手段的可怕瘋子!」這是林君復對逢不識的評價。

可是他錯了,真正的瘋子其實是周一山,逢不識做事還會考慮得失,而周一山不會,現在的他很多時候只講求痛快。

「呵呵,絕對不會做?好個絕對不會做!」逢不識冷笑道,「那你們一來,我們的妻女同時被人擄走,你準備找什麼借口解釋?早就聽聞你們失落大陸的名頭,先殺了你們,我們再去看看你們失落大陸有多少人頭可落!」

逢不識說完,周一山也跟著冷冷地說道,「樹後面的兩位先生,也出來讓我們兄弟見識見識吧!將你們一鍋燴了,免得麻煩!」

「你知道失落大陸?」林君復驚訝地說道。

「呵呵,我不知道啊!」逢不識淡然道,「我只需要知道裡面有我的仇人就夠了!」

周一山沒有說話,卻不斷壓縮著身前的漩渦,神情隨意淡然。

「好豪氣!好嘴巴!好本事!文正多謝周先生誇獎!」一棵楊樹後面走出一個黑色長髯老者,拈鬚微笑道,「寧鳴而死,不默而生,其實我自己都沒有做到,當初梅宛陵罵我『喜歡結交群小,又好結黨營私』,其實都是真的!我實在值不起周先生的謬讚!」

「範文正又何必自矜,我梅宛陵可沒真正得罪於你!何必一直記著呢?」另一棵樹後走出一個窮酸文人打扮的老者,搖頭嘆息道。

呵呵!

林君復、範文正、梅宛陵!

有意思,真有意思!

真太他媽有意思了!

周一山儘管心裡非常焦急,可是卻不得不鄭重對待,三個大帝,真的不是開玩笑的!

壓縮完一個吞噬旋渦,滴溜溜在身邊旋轉,然後是第二個吞噬旋渦又即將成型,四下的天地元氣形成一個恐怖的真空立場,充滿了濃郁的生氣……

逢不識也感覺到了壓力,暗暗將全身真元凝聚在胸口。

在他胸口肌膚裡面,挨著心臟的地方藏了一顆特製的儲物戒指,戒指裡面藏著能夠直接瞬間引爆的中子彈,這就是他所說的同歸於盡的手段。

「周先生,暫請住手,我們可吃不消你的這個致命攻擊!」範文正拱手說道,「我用我的人格擔保,我們絕對沒有擄掠你們的任何人!請你們暫時解除防禦系統對我們的打擊,我們取消干擾如何?」

隨著話聲,他的身邊也開始繚繞著一種瑩瑩紫氣,這是範文正修鍊的大道——浩然之氣。

他走出來的時候,本來很是隨意,可是距離周一山越近,越能感受到吞噬旋渦中那種沛然的恐怖力量,特別是真空力場中那種濃郁的生氣,明明充滿了生機與活力,卻更讓他感受到致命的威脅。

這是生命大道的力量!

範文正驚嘆。他也跟林君復一樣,搞不懂周一山的真實修為。

未知永遠都是最可怕的。

其實,周一山使出的依然還是生死法則,不過經過跟四個大帝八個月的戰鬥,他的生死法則已經有了大道的雛形。

場中那濃郁的生氣,其實就是他的後手,也是真正的殺手鐧。

瞬間的生死轉變,哪怕是大帝,也必然會受到影響,而隱藏在生氣當中的陰陽絞合線也能夠束縛大帝一瞬間,戰鬥有時候爭的就是一瞬間。

瞬間的生死,不需要一招一式的戰鬥。

「可以!」逢不識回答道。

範文正隨即解除了對貝克山莊防禦系統的干擾,逢不識看了一眼手中的平板電腦,看不出喜怒,跟周一山輕輕點了點頭,耳朵動了動。

周一山不動聲色地咧了咧嘴角,開始凝聚第三個吞噬旋渦,神情更是洒脫隨意,笑道:「範文正先生是個信人!你修鍊的是浩然之氣吧?那我請問範文正先生,浩然之氣作為天地正氣,心不正,如何浩然?」

「姬子輿先生曾言:浩然之氣,至大至剛;以直養而無害,則塞於天地之間。其為氣也,配義與道;是集義所生者,非義襲而取之也。所以浩然之氣,就是剛正之氣,就是人間正氣,是大義大德造就一身正氣!一身正氣,當然浩然!」

範文正昂首說完,就目不轉睛地盯著周一山,見識了剛剛周一山罵林君復的口才,他不敢有絲毫大意。

「哦!原來如此!受教了!」周一山笑了笑,又說道,「那請問範文正先生,什麼叫直養?」

「直養就是堅守正義和道德,日積月累,從而形成浩氣長存的精神力量。」範文正嚴肅的地說道。

「哦!原來如此!受教了!」周一山依然笑了笑,說道,「那這麼說來!『濁酒一杯家萬里,燕然未勒歸無計』是浩然正氣,『君看一葉舟,出沒風波里』是浩然正氣,『好勵圖南志,翱翔覽四瀛』是浩然之氣,『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是浩然之氣……我這樣說,範文正先生以為然否?」

「不敢,不敢!周先生謬讚了!」範文正雖然警惕周一山有轉折,但還是忍不住捋須而笑,眉眼裡都是得意。

「你還算有點自知之明,不過也跟道貌岸然的林君復先生一樣,連我在洗刷你都聽不出來,真是智商堪憂啊!」

周一山嘲諷了幾句,直接罵道,「我當然是謬讚,你養的純粹就是個狗屁浩然之氣!秉公直言,執教興學,屯田久守以固西北邊防,發起慶曆新政,這些的確算得上浩然正氣,那麼我請問你……」

一聽到「那麼我請問你」,範文正心道果然來了,連生氣與得意都不敢,急忙屏聲息氣地聽取。

「有人既然想改革朝政,卻與宰相呂夷簡針鋒相對,不懂鬥爭策略,不但自己遭貶謫,還連累朝中正直之士一起倒霉,最終滿朝宵小,導致新政失敗,請問範文正先生,這是浩然之氣嗎?」

「有人既然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為準繩,卻又『莫怪山翁聊逸豫,功名得喪歸時數』,把一切歸結為命運,喪失了執著堅毅的本心,做事虎頭蛇尾,請問範文正先生,這是浩然之氣嗎?」

「有人既然以養浩然之氣為目標,卻苟且偷生於化外之地,又不分曲直,以道德綁架肆意奪取萬民財物,視天下萬民為芻狗,如此道貌岸然,請問範文正先生,這是浩然之氣嗎?」

範文正跟林君復一樣抑鬱憤懣,不過卻沒有氣得吐血,神色變化了幾次,慢慢說道:「周先生前兩問說的正確,我無從辯解!但是第三條我卻無法承認與接受,我很不解,在失落大陸養精蓄銳,怎麼就是苟且偷生了呢?況且失落大陸也不是化外之地,我們以拯救天下萬民為己任,何曾肆意奪取萬民財物,又何曾視天下萬民為芻狗?」

周一山本來很是欽佩範文正,可是聽到他的解釋,卻覺得骨子裡都散發著怒火,冷笑道:「呵呵!本來以為你比林君復好那麼一點點,誰知卻如此不堪,你好好看看,林君復現在雖然提聚了力量準備殺我,可是嘴角的鮮血依然還在滴落,為什麼?因為他覺得我說的有道理,所以羞愧吐血!」

「我……」林君復覺得無從辯解,他真的有種羞愧感。

周一山冷冷地看了林君復一眼,又回過頭看著範文正說道:「可是你呢?前兩條承認,第三條還不承認,也不接受,你這種避重就輕的做法,簡直就是老太婆曬奶子,恬不知恥,真是無恥之尤!」

周一山突然加大了聲音,「虧你還經歷過戰陣,請問範文正先生,真正的戰士是靠養精蓄銳能夠養起來的嗎?暗黑天入侵是滅族之戰,需要全球所有人一起戰鬥,請問你們為天下百姓做了什麼?你們龜縮一隅之地,讓暗黑天之人肆意寄生、奪舍天下百姓,見到我們這裡有了一點好東西,卻急吼吼地前來巧取豪奪,這不是不是苟且偷生是什麼?這不是視天下萬民為芻狗是什麼?這不是道貌岸然是什麼?」

「範文正——你挺起胸膛,大聲告訴我,這是什麼?啊——」最後這一段話,周一山雙眼圓睜,憤怒咆哮,直叫天地變色。

「噗——」範文正鮮血狂噴,臉若死灰。

梅宛陵急忙扶起,怒視周一山。

「怎麼?你不服氣?」周一山斜眼一瞥,淡然一笑道。

「不敢!」梅宛陵說著不敢,語氣卻沒有半點不敢,「只要心底無私,就是浩然正氣,周先生何必咄咄逼人!」

「只要心底無私就是浩然正氣嗎?那麼我請問你,什麼叫心底無私?誰能心底無私?梅宛陵,你告訴我!」

「不謀私利就是心底無私!」梅宛陵梗著脖子說道。

「呵呵,按照你這樣說來,浩然正氣也太不值錢了吧!」周一山說到這裡,突然怒喝道,「什麼是浩然正氣?在齊太史簡,在晉董狐筆。在秦張良椎,在漢蘇武節。為嚴將軍頭,為嵇侍中血。為張睢陽齒,為顏常山舌。或為遼東帽,清操厲冰雪。或為出師表,鬼神泣壯烈。或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或為擊賊笏,逆豎頭破裂……這才是真正雜然賦流形、凜烈萬古存的浩然之氣?」

「就像我們貝克山莊,傳天下萬民以修鍊之法,不計榮辱得失為天下萬民培養人才,這才是真正的浩然之氣。」

「這才是真正的浩然正氣,你懂嗎?啊——」

周一山再次怒喝后,又無限悲哀地說道:「你沒見範文正口吐鮮血嗎?你知道是為什麼嗎?我告訴你,他這個不是跟林君復一樣因為羞愧而吐血,是因為心無正氣,卻妄圖修鍊浩然正氣,這是正氣反噬!」

「正氣反噬嗎?」範文正又是連續幾口鮮血,一臉死灰之氣。

「你看正氣又反噬了吧!」周一山嚴肅地說道,「知道為什麼嗎?我們貝克山莊是真正為天下萬民請命的正氣之地,豈是蠅營狗苟的無恥小人能夠站立的地方,滾吧!殺了你們會污染我們的土地!」

難道我們真的是蠅營狗苟的無恥小人,沾不得這真正的正氣之地?

梅宛陵胸膛劇烈起伏,卻疑神疑鬼而不敢說話。

無論是林君復,還是範文正與梅宛陵,他們或許德行有欠缺,但作為真正的讀書人,自以為的堅持和操守還是有的,不然堂堂大帝,也不會被周一山三言兩語罵得吐血。

如果換了趙光義、秦連武之輩,肯定要麼得意洋洋地碾壓,要麼寡廉鮮恥地投降,哪會受周一山的言語所激!

華夏讀書人,雖然難免迂腐,卻是視操守為生命的德行之輩。

就算是梅宛陵,為人誠厚,清高自持,三十年終不得一館職,卻不戚其窮,不困其鳴,不躓於艱,不履於傾。

這沒幾分持節操守可能嗎?

周一山敬佩這樣的讀書人,但是卻不得不用最兇狠的語言來打擊他們。

因為逢不識耳朵顫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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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魔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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