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她抹乾眼淚，拍掉身上的竹葉，調整好狀態后往顧府走去，手裡緊緊地握著那包葯。

沈舒窈一聲不吭地跑出去，一去就是半天，顧府上下都在找她。她努力讓自己擠出一個笑容，從容的走了過去。

北塵驚喜地看著她「舒窈姐姐！」

顧北杉也一臉擔憂「舒窈，你怎麼了？」

「沒事兒，你們別跟來，我想自己待會兒」她沒有停留，而是直接往後院走去。

她走向了廚房「吳媽，今天我來幫你做飯吧」

吳媽笑著看著她「這裡油煙過重，對皮膚可不好啊」

沈舒窈看見吳媽溫暖的笑有片刻的失神，這麼溫柔的人怎麼會是妖呢。

「沒事兒，陳叔不是回老家了嗎，雖然我不會做，但是我可以幫忙打打下手」

「好，你幫我看著點火，我去抱些木材來」

「嗯嗯」

現在便是放葯的好時候，她拿出葯站在煮飯的鍋旁猶豫了起來，她腦海里全是剛剛他們著急尋她的場景。還有他們溫柔的笑容，她怎麼能懷疑他們是妖呢。

「舒窈啊…」

吳媽的突然出聲讓沈舒窈嚇了一跳葯全撒進了飯里。

她趕緊收起了包葯的紙「怎麼了，吳媽。」

「哎喲喲，這火太大了啊，你還是出去找東家他們去吧，這裡我忙的過來的」

說著便將她往外面推。

「哎…吳媽…」

她本想讓吳媽把那鍋飯倒掉，但轉念一想江雲兒說過這葯對人沒有什麼影響，便將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吃飯啦，吃飯啦~」

吳媽端出來許多香噴噴的飯菜，院里擺了兩個大大的桌子，在顧府，自從沈舒窈來了之後，他們不管是丫鬟還是小廝都是一起吃飯，顧北杉說過是因為這樣熱鬧些，沈舒窈也很喜歡這樣的場景。

北塵猛地吸了一口氣「吳媽~今天的飯好香啊」

「那是，今天舒窈還幫忙了呢」

九鳳嫌棄地看著碗里的飯「啊？那能吃嗎…」

北塵揮了揮拳頭「我揍你啊！」

她被他們給逗笑了，顧北杉一言不發地坐在一旁看著沈舒窈。沈舒窈偷偷地瞥了一眼顧北杉，緊張到冒汗。

一個丫鬟四處張望「江小姐怎麼沒來？」

沈舒窈身體微微一震，隨即又低下頭埋頭吃飯。整個飯局她都沒有說一句話。

江雲兒側卧在窗前，把玩著手裡的頭髮，嘴角微微上揚「好戲就要開始了呢」

直到吃完飯也沒有發生什麼事，她鬆了一口氣，江雲兒果然是騙她的。

「吳媽，我來幫你收拾」

吳媽端著盤子往廚房走「哎，好，你小心點啊」

院里傳來了一陣呻吟聲。

啪地一聲，沈舒窈手裡的盤子掉了下來。

吳媽回頭看「怎麼了？」

瞬間就被眼前的景象嚇到了，院里的丫鬟小廝大多都露出了自己的耳朵和尾巴，有狐狸，有貓，看門的大叔也背著一個重重的龜殼，一個個捂著肚子在地上打滾。吳媽也覺得肚子一陣抽搐，她的尾巴也快藏不住了，吳媽的身後也露出了短短的羊尾。

他們看見沈舒窈看自己的眼神，充滿了恐懼，他們想把自己藏起來，不想被沈舒窈看見，東家曾說過她厭惡妖，所以要偽裝好自己。

他們喜歡這個大大咧咧，每天都帶著笑容出現在他們面前的丫頭，這三個月的相處他們已經把她當成自己家人了。

北塵和九鳳也捂住了肚子，只是他們沒有變為原形，顧北杉看了沈舒窈一眼，便運氣為北塵和九鳳化了藥效。

沈舒窈整個人都在顫抖，她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原來與自己朝夕相處的真的是妖，殺人毫不眨眼的妖。

她哽咽地看著他「顧北杉…你太噁心了」

她繞開了倒在地上的那些妖，沖了出去。

「舒窈姐姐！北杉哥哥你快去追她呀！」

北塵急的快哭出來了。

顧北杉沒有動，木納地看著她離開的方向。沈舒窈剛剛那個厭惡的眼神讓他不敢去找她，她討厭自己，這是事實，她現在知道他是妖了，肯定更加厭惡自己了。

連天空都不合時宜地下起了雨，可能感受到顧北杉的心痛了吧。

「東家…你沒事吧」蘇陌看著顧北杉手足無措的樣子，很是心疼，她家東家從來沒有這樣過，在外人面前他一直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唯獨怕沈舒窈討厭他…

蘇陌輕輕地拍了拍了顧北杉的手然後便去追沈舒窈。

蘇陌喜歡顧北杉誰都知道，可偏偏顧北杉不知道。

蘇陌陪在顧北杉身邊多年卻比不上沈舒窈這幾個月。

她知道顧北杉喜歡那個丫頭，這短短的三個月里，顧北杉每天臉上都帶著笑，特別是看著沈舒窈的時候，笑得像個小孩子一樣。

她想每天都看到顧北杉的笑容，她從不奢求顧北杉會對她有好感，也從不奢望顧北杉會多看她一眼，只要他能每天出現在她身邊，她就很滿足了。

所以，她要替她東家追回沈舒窈，解除她對他們的誤解，她不想看到顧北杉那麼難過。

「嘶~」

蘇陌的裙擺有些長，濕滑的地面讓她摔了很多跤，手上和腿上都是傷。

「沈小姐、請你等一下…」

「沈小姐！」

她已經沒有力氣了，沈舒窈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一口氣就跑出了城外，不管蘇陌怎麼叫她都不理。

「沈舒窈！你給我停下來！」

蘇陌用盡最後一口氣，對著沈舒窈吼道。

她實在是沒有力氣了，她抬頭，沈舒窈終於停了下來。

沈舒窈的臉上已經分不清楚是雨還是淚了，她轉過身面無表情地看著蘇陌「你是妖。」

蘇陌氣喘吁吁地看著她「我是人」

「那你也是和他們一夥的，你早就知道他們是妖對不對，你怎麼能安心地在顧府待著…他們是妖啊！」

「妖怎麼了！若不是東家，我早就在青樓自盡了！」

天空雷聲大作，就跟沈舒窈的心情一樣，震怒和難過。

蘇陌的眼淚也掉了下來「我這條命…都是他給的」

「可是我的家人呢…顧北杉殺了我一家老小，還有那十幾個未出閣的姑娘，他們的命不是命嗎？！」

蘇陌愣了愣嘴唇被風吹得發紫「你親眼見過？」

沈舒窈沒想到蘇陌會這麼問，她的眼神也有些恍惚「沒有，江雲兒跟我說的」

蘇陌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雨水沾濕了她的衣裳，她盯緊她的眼睛「你就這麼不相信東家？寧願去相信一個來路不明的兔子精？」

沈舒窈愕然，她說不出話。

「是，顧府里的雖都是妖，可他們卻從未做過任何壞事！他們比任何人都善良，殺了你一家老小的人是麒麟！不是顧北杉！」

「至於那十幾個未出閣的姑娘也是被麒麟控制，然後吸了精氣！呵，你被麒麟的傀儡術控制的時候，東家硬生生地挨了你一掌，他都沒有還手，你不記得了嗎？」

她瞳孔猛地一縮，她記得，她記得她昏迷之前看到了顧北杉受了傷還用擔憂的眼神看著她，原來他胸口的那一掌是她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