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聰慧靈巧假花魁
紀情知他心智尚且稚嫩,隱有兒時心態,將自身視若聰慧之人,受了半點輕視之意內心皆該難受,此刻恃強為驕,辯駁之語猶未出,卻大有倔意。
放他護著林怡未免不安,隨之放眼周觀,其他姑娘柔若無骨,更難勝任。
暗自嘆息,笑著點頭。
身後事安排妥當,盡皆成竹於胸,但心中苦痛,以及遭受瞞騙致使被歹人強暴又該當如何?
紀情將一眾人等送出門,獨倚木門憂心不定,屆時恨意連根直上,今夜注將難眠。
與此同時,懷中紙箋取出,鋪到桌面之上,刀法秘籍一目了然。
紀情得到崔明內力之後,漸於之前又不相同,這等深厚內力若屬至陽才是甚好,奈何崔明所習內功心法竟是至陰!
至陰內功強灌於紀情丹田,正如冰雪浸水,其寒猶甚。
如此一來,冷絕的寒氣溶入至陰之體,於身而言百利無弊,於心來說萬損無益!
「我應當練好這刀法,宰了蔡紫陽!」
每到夜晚,念及那日怨憤之事,紀情當真是怒火燒身,不泄不快。
可是這秘籍口訣怪異,招式亦是絞思難通,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將之練成。
紀情不由得煩躁不安,收起秘籍躺倒在床,緊閉雙眼欲要安眠。
翻來覆去,周而復始,愈要睡去愈加清醒,反倒沒有一絲睡意。
月色熒熒,紀情拉下窗帘。
白光明亮不足為奇,怕是光亮灑下,紀情情不自禁瞥視銅鏡。
眼角微深的皺紋里,難免清淚滑出。
「唉…」
紀情精壯神足,鍍步輕走。
這一夜,她便幾乎走了一整晚。
夜長如風,星月不驚。
破曉將至時,紀情才頓覺疲累,驟然沉睡。
又是第二天了。
風月樓很早便開了門。
門邊兩個沉魚落雁的姑娘木立門邊,你盯著我,我看著你,倒是都不去拉客。
囂鬧聲吵醒紀情。
挺身坐直,紀情全身都是汗珠。
此情此景,仿若又回到了當初流浪街頭的時候,永遠都不能睡個安穩覺。
拉起窗帘,打開窗戶,紀情探頭俯視。
「姐姐,你醒了嗎?」
門外蕭玉如在輕聲呼喚。
紀情回過頭,朗聲道:「進來吧。」
蕭玉如就走進來。
見到紀情神采飛揚,臉上卻多了份憔悴,蕭玉如道:「莫非姐姐一晚沒睡么?」
紀情看了看銅鏡,險些駭死。
鏡子里她的眼眶一圈漆黑,好像狼毫畫過一般充滿怖狀。
紀情心曉蕭玉如是出於關懷,卻反問道:「樓下的兩個是在扮門神么?請她們來可不是白吃白喝的。」
蕭玉如說道:「是我要她們這樣的。」
紀情驚道:「這是為何?」
蕭玉如答道:「世上青樓妓院多不勝數,每每拉客不是空門粉裙引,便是滿樓紅袖招。如此這般,招來的客人不是莽漢便是貧民,我們學而類之,是根本賺不到錢的。」
紀情不懂其中的門道,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樣。
蕭玉如這才緩緩說道:「姐姐,是這樣的,風月樓呢,就立在這裡,而且明擺著就是青樓妓院,我們根本就不必再多加宣揚,刻意賣弄。那些男人即便再蠢也會來問,只要他敢問,我自然要打擊一番,我意明要他不來,他愈心癢難耐,便是多花些錢也定要見見風月樓裡面的風景。」
紀情突然問道:「倘若沒人來問呢?」
蕭玉如嫣然一笑,說道:「不來問的大多只有三種人,分為好男人,不是男人,或者身上的錢不夠的男人。」
說著說著走到窗邊,指著樓下過來的藍衣公子。
「你瞧,這公子穿著得體,全身雖然上下不戴首飾金銀,珠寶玉石,實則是個極富有的人。你瞧他的那條腰帶,裡面是由金線織成,外面卻包著粗布。你再瞧他臉上,眼眶紅潤,淚痕猶存,嘴角微微打開,兩眼凝視著風月樓悲憤交加,躊躇不決,顯然是為女子傷心,此刻想來風月樓找姑娘陪酒說愁,卻礙於身份呢。」
蕭玉如說完,才發現紀情在注視自己。
紀情眼珠移動,看向蕭玉如腳尖。
「對了,我不是讓你和葉尋一起去趙府打探趙初容了嗎?你怎麼還在這裡?」
紀情終於想起昨晚的事,這才發問。
蕭玉如嘆了口氣,說道:「本來我很樂意和葉尋一起去的。可是…可是葉尋執意要我留在這裡保護你的安危。」
「我的安危?」
紀情很是費解。
蕭玉如臉頰發紅,支吾道:「其實…其實我不聽葉尋的要跟著葉尋…可是…可他…他親了我一下,還警告我,如果再跟著…跟著他…他就……」
紀情眉宇間不悅,斥道:「行了行了。你在青樓這麼長時間,應該懂得男人,你怎麼,怎麼連葉尋都應付不了?」
蕭玉如的頭垂得更低:「我…我…」
紀情揮揮手,說道:「走吧,我們下樓。」
蕭玉如道:「下…下樓?莫非你…」
紀情猛的回頭,說道:「準備一套衣服給我,我要去打探一個人的消息。」
蕭玉如木愣愣點頭,連忙出了門。
她還是不解紀情的意思,既然要下樓,那還找衣服來做什麼?
難道紀情要在外面換衣服?
紀情走出門外,樓下的嬉笑聲猛然襲來,要多嘈雜就有多嘈雜。
樓下來的人雖然不多,但的的確確是有錢人,位高權重的人。
姑娘們有的在喂酒,有的坐在男人大腿上將手伸進男人胸口裡撫摸不停。
紀情這才見到青樓是什麼模樣。
這青樓還是自己的青樓。
蕭玉如捧著一件血紅色的拽地長裙,一件純白色的羽形肚兜。
紀情接過衣服,走到欄杆前。
蕭玉如見紀情看著自己,思索片刻后展顏一笑,喊道:「公子們大爺們,風月樓花魁來了!」
這一聲脆響清亮,每個字都很清晰。
樓下的男人紛紛轉過頭,朝著二樓看來。
紀情忽的將血色長裙拋向半空,立即脫下身上所有衣服。
長裙擋住了所有人的視線。
蕭玉如禁不住側頭盯著紀情的身子發獃。
紀情雙腳離地,躍起衝到血色長裙中,伸入雙手,穿好肚兜,兩腿穿過長裙。
轉過身子,她勾嘴一笑,繼而徐徐下落。
眾男人見她身著長裙,白皙膚肉在血色長裙下襯出粉嫩之態,潔白的羽形肚兜半遮雙胸,露出一條又緊、又細、又深的乳溝。
待到紀情落下,紅裙拽地,眾人忍不住低頭觀望。紀情那一對細緻均勻、光滑蔥白的長腿已盡然伸出,長腿下自然是一雙小巧玲瓏、如碧玉一般的小腳。
紀情赤足邁步,收起笑容,昂頭走向一樓的中央。
「我叫紀情,你們、你們、還有你們和你們,都可以叫我小情。」
紀情抬起手,指著一個又一個男人,語氣七分清冷中有著三分嫵媚。
被他指著的男人心花怒放,喜不自勝。沒被她指到的男人則暗自氣餒,心有不甘。
其餘的姑娘則是目瞪口呆。
她們原以為,這個主人絕對算不上花容月貌的大美人,誰曾想,她一穿上這件血色長裙,從天而降的時候,卻又是那麼的震撼,彷彿自帶著一股動人的魔力。
蕭玉如這才走下來,她很清楚,紀情雖然聰明,卻不懂得男人的心思,也不懂得如何能讓男人乖乖地掏腰包,更不懂該怎樣讓男人透露出任何消息。
蕭玉如走過來托起紀情的長裙,儘力低頭,邁著笨拙地步子,啞著嗓子說道:「我們風月樓就小情一個花魁,平日里是絕對不會出來的。但各位公子身份尊貴且氣貌清雅,必是大氣豪闊、不拘小節之人。如此,小情便親自出閨,前來精心挑選公子為郎。」
這番話說出,算不上很好,但是對於這些所謂的公子爺已完全足夠。
所謂的公子爺本就依仗錢財之勢,愛聽人溜須拍馬。
蕭玉如的確不簡單,先是變相地誇了他們一番,接而用紀情之勢頭加以搗之,正好攪動激發了這些公子爺的好鬥好勝以及好色之心。
一名富商財大氣粗,首先起身吶喊:「你要多少錢,五百兩銀子夠不夠?」
紀情瞧了瞧這人,隨意端起桌子上一杯酒,傲然道:「此乃宋朝名物,稱為無量杯,估摸算來,約值一千五百兩銀子。哼,這位大爺,您莫非認為,小女比不上這杯子么?」
蕭玉如正要說話,卻是沒想到紀情不負聰慧之心,既借杯子諷刺富商毫無肚量,又正好轉過勢頭讓他人目光聚在杯子上。
管他賣什麼,只要能賺錢豈非正好?
這富商定睛看了看杯子,果然是宋朝名物,但被紀情侮辱沒有肚量,豈能輕易容忍?
「那麼我就再加三千兩,將你和杯子一塊買了!」
富商自恃有錢,氣焰更盛。
人群中有個身著黑衣的青年才俊冷笑不止,大聲說道:「前面的這位,我認為你只懂得做生意,絲毫不懂女兒家的心事。你真當世上女子,個個都為錢財所迷嗎?」
富商回過頭,不屑道:「小毛孩,若是你有錢,你說不定比我還要出得多!年紀尚幼,莫要再來插嘴!」
青年放聲大笑,說道:「老兄,你的年齡雖大,膽子卻小,腦子嘛……我可告訴你,我有的是錢,只不過,我今日不花分文,一樣能讓這位小情姑娘陪我!」
富商道:「你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