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被分食的牛角獸人
從乖乖虎那裡了解了關於這個世界的所有事情后，蕭澈的大腿肉也已經長合了。
之前乖乖虎被犀豹咬傷的肩頭肉也長了出來。
不得不說，獸人的體質就是比人類好太多，差不多掉了一斤的肉竟然只用了一個月就重新長了出來。
至於已經留下的疤痕能否消失已經不在蕭澈的考慮範圍之內了。
在家裡休養生息半月之後，乖乖虎終於要帶著自己的小獸娘出門兒了。
乖乖虎大概一米六的個子，比小丑娘還要矮上十公分。
他今天似乎格外高興，穿了老虎頭給他買的最貴的一件顏色黑白相間的衣服。
而小丑娘依舊是結婚時那條紅色歐根紗女僕裙子。
被乖乖虎拉著手走在集市上，聽到獸人們的指指點點，蕭澈有種猶如過街老鼠的感覺。
她聽到兩個賣水果的美獸娘對話。
一個美獸娘說：「看啊，這就是老虎頭給他乖孫子娶的媳婦兒，真不知道是什麼獸種，竟然丑成這個樣子。」
另一個獸娘看了看自己美妙的身材，同樣嘲諷道：「獸人大陸向來崇尚我們這樣的精瘦美，我都懷疑這從頭到尾圓得跟個球似的獸娘到底是不是獸人大陸上的獸人了。」
「是啊，是啊，一看她的肉就不好吃，獸人肉還是瘦的最好吃。」之前的美獸娘又繼續道。
另一個急忙給了她一個眼色，打斷了她的話。
蕭澈直聽得毛骨悚然，感覺自己就像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似的。
走著走著，忽地前方聚集了許多的獸人。乖乖虎拉著小丑娘便上前去看熱鬧。
只見一塊石板上赫然寫著幾句話：
「眾所周知，獸人大陸幾乎所有部落是不允許砍異變樹的，這是從上上屆老獸王那立下的規矩。」
「四億年前，林子里的樹也受到了彩光照射，與我們一樣發生了異變。每一顆樹都有著自己的作用。」
「熱麻樹長出織布的絲線，寶石樹結出堅硬的寶石果讓我們能建造房屋和製造工具……最重要的是，這些異變的樹能滋養出源源不斷的野獸，給我們提供食物。」
「今天早上，有人發現林子里小月湖旁一棵滋養野獸的巨型異變樹被砍了，只留下一個樹樁。獸王大發雷霆，若有獸人發現砍樹賊，請及時上報，舉報者將獲得砍樹獸人的一半獸人肉。」
蕭澈還沒來得及體會最後一句話的意思，人群中卻傳來一個她避之不及的聲音。
「我舉報，一個月前我跟兄弟上山打獵，看到老虎頭就躺在那根樹樁上，當時我們沒有注意到那是一棵異變樹。這事肯定跟老虎頭脫不了干係。」
時隔半月，狐東子那令人厭惡的聲音終於又傳入了蕭澈的耳朵里。
但蕭澈還是儘力回憶起了一個月前看到的那根樹樁，但時間太久，也是毫無頭緒。
不一會兒，老虎頭就被護衛押了過來，隨之而來的還有那個已經兩百七十歲的老獸王。
老虎頭臉上看不出任何驚慌，徐徐道：「獸王，這棵樹不是我砍的，因為舉報巨樹被砍的獸人就是我。」
老獸王眯了眯眼睛，問道：「那你可知道砍樹的是誰？」
老虎頭搖了搖頭。
一個月前，他看到那個樹樁時並未多想，那處極其幽深，很少有獸奴去打獵，有也是成群結隊去。
今天早上，他跟著一個級別高的獸人一起上山，忽地想起那個巨大的樹樁，便獨自去尋找那個樹樁。
他慶幸沒有遇到野獸，趕緊拿出寶石刀一割，樹樁竟然流出了綠色血液。
要知道，野獸就是這種流出綠色血液的異變樹滋養出來的，若是這種異變樹被砍光，以後可就沒有野獸吃了。
之後，他便急忙下山上報了軍隊。
獸人們一個個義憤填膺，嫉惡如仇的樣子，恨不得將那個砍倒異變樹的獸人碎屍萬段。
但時間過去一個多月了，恐怕兇手早就毀滅證據了。
這時，又有一個護衛來報：「獸王，有五個牛角獸人私藏野獸被抓。」
老獸王此刻臉上終於有了些情緒起伏：「把他們給我帶過來。」
不一會兒，五個牛角獸人果然被帶了過來。
只是，這五個獸人比蕭澈想的要瘦弱，她本以為會是五個強壯的獸人。
這五個牛角獸人有一隻看起來已經接近一百歲了，全身上下只剩下一張皮了。
兩隻看起來五十多歲的獸奴和獸娘是老獸人的兒子和媳婦，同樣是瘦骨嶙峋的樣子。
最後兩個二十多歲的獸奴都是老獸人的孫子，眼窩深陷，全然沒有年輕獸人的活力。
並且兩隻年輕獸人身上全是與野獸作戰的傷痕，還在冒著汩汩的血水。
圍觀獸人小聲嘀咕道：「一看就是不會賺錢的窮鬼，買不起肉，都餓得皮包骨瘦了。」
「再怎麼樣餓，也不能破壞部落的規矩啊，大家都要換肉，誰也不能例外。」
「是啊，是啊。」
獸人們紛紛發表自己的看法，對跪在地上的五隻獸人嗤之以鼻。
九十歲的老獸人有氣無力地說道：「獸王啊，我們一家子已經一年沒有吃到野獸肉了，這一年都是靠著家人身上的肉緩解想吃肉時的痛苦。
這都怪我啊，級別不到五十，又不會賺錢，孩子們跟我一起受苦，更是吃不到野獸肉，我們一家子都沒過五十級。
每次上山打獵不僅一無所獲，還總是被野獸吃掉自己身上的肉，這次終於得到一小隻野獸，才鬼迷了心竅啊。
希望獸王給我們一次機會，我們再也不敢了啊。」
老獸王聽完沒有任何錶情，由護衛扶著離開了現場。
隨後，獸王身邊的護衛又回到了現場，對圍觀獸人們說：「這五隻獸人觸犯部落法規，明日將被分食。
老方式，按照戶籍順序分給獸人，這次分食的戶籍是第五千三百戶到第五千四百戶。牛角家戶籍已被取消，戶籍印章已自動更改。
另外，砍異變數的獸人正在調查中，抓到后依舊會被分食。」
護衛宣布完獸王命令便離開了現場。
現場獸人們卻紛紛歡呼起來，甚至有的已經準備回家洗凈鍋碗瓢盆等著明天分到的獸人肉了。
蕭澈不由得一陣反胃，這半個月在老虎頭家裡過著衣食無憂的日子，她幾乎忘卻了這裡叫獸人大陸。
她有種站出去為牛角獸人一家爭辯的衝動，她想問問那些看熱鬧的獸人，如果要被分食的是他們自己，他們還會這麼開心嗎？
她不由得感嘆，這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社會啊！吃家人的肉！吃同樣具有思想的同類的肉！
這些獸人真的好可怕，好可怕…
可是，直到五個獸人被護衛拖走，她也沒有站出來。
因為她知道，她現在還能好好活著，全靠著老虎頭的賺錢能力，全靠著自己嫁給了乖乖虎這一事實。
否則，她的下場恐怕比牛角獸人一家還要慘。
更令蕭澈反胃的是，白虎家的戶籍剛好就在分食名單之內。
這是在第二日凌晨老虎頭去分發處拿回五斤牛角獸人的肉后蕭澈才知道的。
老虎頭和乖乖虎吃得津津有味，也給了蕭澈一份兒。
蕭澈直搖頭，說她不要，然後跑回房間，蓋著塞滿了棉樹葉的布被子痛哭起來。
上一世的她雖然是個同性戀者，但也是個活了四十多年的男人，他很少會因為什麼事情哭出來。
即使是在抑鬱自殺的那一年，他也沒有哭；即使被那個野獸獸人強暴，她也沒有哭；即使被狐東子暴打暈死過去無數次，她還是沒有哭。
可是今天，她哭了。她不是為了自己哭，是為被同類吃掉的牛角獸人哭，是為這個大陸的殘忍無情而哭。
不久后，她聽到了乖乖虎的聲音：「小丑娘，趕緊出來吃肉啦，之前的野獸肉你比我吃得還多呢。
不要怕，獸人以前也是野獸，更何況這些獸人都是犯了錯誤的，我們沒有違反獸人大陸的規則哦，獲得違法獸人的肉是獸王賦予我們的權利。」
這些話聽在蕭澈的耳朵里，卻成了：「小丑娘，你看，這就是你未來的下場。我們都是正常的，只有你是不正常的。」
這一刻，蕭澈心亂如麻，她忽然意識到自己跟這些獸人根本不能溝通，她和他們是在不同的文明下長大的。
他們本就是要吃同類的，不吃同類只是迫於法規的約束，並非出自他們內心對這一行為的徹底不認同。
在他們看來，吃獸人肉跟吃野獸肉完全沒有區別，甚至可能獸人肉比野獸肉還要好吃。
想清楚這一點，蕭澈的心猶如被一塊千斤頂壓著，喘不過氣來，她不知道自己今後的路該怎麼走。
這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連老虎頭這麼會賺錢的獸人都不敢保證今後會過得好，更何況是她，一個連獸力都還無法感知的獸娘。
乖乖虎說獸娘是沒法突破一千級的。也就是說，即使她很努力，很努力地去升級自己的獸力，頂點也在一千級以下，永遠都成不了獸王，永遠都是被統治的命運。
她似乎已經預知到自己的未來了，或許有一天，她真的會像這些牛角獸人一樣被分食給那些虎視眈眈的獸人。
此時蕭澈還不知道，她的預言真的成真了。
一周后，軍隊張貼了告示，說找到砍異變樹的獸人了，獸人就是老虎頭家的孫媳婦，小丑娘。
聽到這個消息的蕭澈還沒來得及消化，就被獸王的軍隊強行帶走了。
老虎頭只是想搶個功名，沒想到厄運卻降臨到了自己身上。
雖然這件事情沒有波及到他和乖乖虎的生命，可是這小丑娘可是他花了一千五百個金幣娶來給自己孫子的啊。
他自知不會有獸娘看得上自己的孫子，才先下手為強，將小丑娘這個他見過最丑的獸娘取進了他們家。
誰知道…誒！
乖乖虎被護衛嚇得不清，暈倒在床上，扯著老虎頭的袖子哭道：「爺爺，讓他們不要帶走小丑娘，不要把小丑娘分食，嗚嗚嗚，爺爺，嗚嗚…」
老虎頭怎麼不知道，自己的乖孫子早就對小丑娘有了感情，可是，這種事情哪是他一個低級獸奴決定得了的。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砍掉異變樹的獸人會是小丑娘啊！
老虎頭將乖乖虎哄睡著，便跟去了審判現場。
與那天一樣，老獸王坐在正中央的獸王椅上，犯了罪的獸人被護衛按著跪在審判巨石上。
不一樣的是，今天被審判的對象卻是老虎頭的孫媳婦，小丑娘。
蕭澈的腦子裡猶如裝了一灘死水，他聽到了獸人們嘰嘰喳喳地討論她，但是那些話已經進不了她的耳朵了。
獸王問她：「有獸人說，在一月前的一個晚上看到看到你用爪子撓異變樹，後來異變樹就消失了。」
蕭澈不知道這副身體在她來到之前做過什麼，她只知道她自己肯定沒有做過這種事。
但是，她忽然覺得，就這麼死了也好，反正她在這個世界無牽無掛的，反正她的級別那麼低，遲早也是要死的…
於是，她閉著眼答道：「對，是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