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當真?」她急聲問道。
「當然是真的,溫平公子讓前院的小廝送過來的,奴婢一接過來就聞到了羊肉的味道,當真是十里飄香啊。而且那小廝還說了,溫平公子今日特地讓人把小廚房收拾出來,在裡面待了一整天呢,然後就讓他來送食盒了。」綠芍嘴皮子利落,幾句話就把齊溫平這一天的功勞都總結出來了。
蕭瑾瑜赤著腳就下了床,歡天喜地地打開食盒,看見裡面有菜有湯,色香味俱全,頓時食慾大開。
「如意,快給我盛飯,我今晚要吃多多的。我的平郎親自為我洗手作羹湯,我要努力吃完它!」
本來還說要把自己餓死拉倒的蕭瑾瑜,此刻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即使赤著腳,用膳也是儀態萬千。
哪怕她嘴裡喊著這些繁瑣的規矩,都該被丟棄,但是這種大家氣度已經徹底融入她的衣食住行中,不用刻意保持,就能看出她必定出自天潢貴胄之家。
她慢吞吞地喝完羊肉湯之後,整個身子都暖了起來。
有一句話叫飽暖思淫-欲,此刻用在她的身上,也挺貼切的,至少現在她吃飽喝足了,就開始想念為她做菜的人了。
紅燒肉和糖醋藕片都不如大廚房的廚子手藝好,但是唯獨那一碗羊肉湯,味道極其鮮美,吃完還想吃,應該是有什麼獨家秘方。
她看了看外面吹冷風的天氣,又瞧了瞧面前的空碗,最終想見齊溫平的念頭,戰勝了她對寒冷的恐懼。
「我要去見他。」她直接拍板決定。
幾個丫鬟都準備收拾哄她睡覺了,結果一聽這話,差點摔倒一個。
「郡主,這個點兒,估計溫平公子都歇下了吧?」如意立刻勸道。
「我去瞧他,又不是他來見我,他歇下了就在床上見我唄,以後都是要同床共枕的,沒這麼多繁文縟節。」蕭瑾瑜回答得理直氣壯。
幾個丫鬟輪流勸都架不住,最後只好給她重新穿戴整齊。
綠芍在前面提著燈籠,幾個婆子抬著轎子,冷風一吹,雖然她們都冷,卻沒一個敢打哆嗦的,要是把轎子上坐著的小祖宗給摔了,她們都得吃掛落。
蕭瑾瑜倒是穿著厚厚的披風,還帶了個兔毛圍脖,將大半張臉都藏了起來,不僅一絲風不漏,甚至還覺得渾身暖融融的,滿心只想著自己的情郎,臉上甚至冒出幾分春意。
如意半路上抓了個小廝去前院報信,免得幾位先生以為院中都是大老爺們兒,就穿戴不整齊,到時候衝撞了,那就不美了。
等蕭瑾瑜下了轎子,被如意攙扶著走了進去。
就見齊溫平裡衣和中衣都穿得整齊,只是外袍隨意披在肩膀上,頭髮披散著,還冒著水汽,顯然是剛沐浴過。
他坐在床邊,見她進來,就抿著唇笑了。
頓時只點燃了一根蠟燭,顯得有些昏暗的室內,都因為他這個溫柔繾綣的笑容,而變得亮堂了許多。
蕭瑾瑜的內心又變得愉快起來,她鬆開如意的手,蹦蹦跳跳地進來了,直接將手中的暖爐塞到了他的手裡。
「早知道我就晚些過來了,你的頭髮都是濕的,一定很冷吧。找個布巾好好擦擦啊。」
她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歡快的像只小兔子,塞暖爐的時候碰到了他有些發涼的手指,臉上露出幾分擔憂的神色。
「布巾找好了,只是今兒有些累了,就想躲懶來著,沒想到就被瑾瑜給抓到了。」他無奈地指了指一旁疊得整齊的布巾。
蕭瑾瑜捂著嘴笑話他,「哎,孩子氣。」
如意在一旁聽了,只想翻白眼,究竟誰孩子氣啊。
這分明是溫平公子逗您玩兒呢,郡主還當真了,心裡肯定美滋滋的吧。
智商不一樣的人,談起戀愛來,各自都感覺很甜,但是旁觀者瞧著只覺得有些微妙,或許是自以為智商碾壓,但是又艷羨別人願意降低智商談戀愛吧。
哎,不想了,越想越酸。
「綠芍,你來給溫平公子擦。」蕭瑾瑜下意識地吩咐人。
綠芍一愣,卻不敢即刻過去,而是順嘴就說了一句:「郡主,真的要奴婢去擦?」
這謫仙一般的公子,是郡主未來的郡馬爺啊,之前郡馬爺在郡主屋子裡沐浴,郡主想偷看這事兒,貼身伺候的丫鬟都清楚,她可不敢碰溫平公子。
萬一之後郡主回過味兒來,忽然想要把她給宰了可如何是好。
「瑾瑜,真的要丫鬟給我擦?」
齊溫平也好整以暇地看向她,眸光亮晶晶的,帶著幾分調侃的意味。
蕭瑾瑜立刻反應過來了,她的確是想反悔,畢竟眼前這男人的頭髮,自己還沒仔細摸過呢。
可是綠芍不幫他擦,那就要她自己上了,那肯定是不行的。
「可是我現在也不能幫你擦啊,我爹很怕以後我既給你當妻子,又給你當丫鬟和老媽子呢。他說好多男人都是這樣的壞心眼兒,有丫鬟也不使喚,就喜歡強壓妻子一頭,特別是妻子低嫁的,娘家比婆家門第高的,那些小心眼的男人就越發這般使喚人,想要滿足他們心裡那點羞於啟齒又可笑的的男子漢自尊。」
她回望他,紅唇一張一合,那大道理是一通接著一通。
在一旁觀戰的如意,稍微鬆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即使郡主沉迷男色,最基本的原則沒有丟。
實際上要是別的原則丟就丟了,比如錢財這些身外之物,只要溫平公子張口,郡主肯定慷慨解囊,畢竟她錢多得是。
可是要她伺候別人,那就萬萬不能了,她連自己都不想伺候,還別人!
哪怕是她現在非常看得上眼的情郎,也都靠邊站,休想叫她動一根手指頭伺候他。
說完這些之後,蕭瑾瑜又怕他覺得自己懶,立刻開始找補。
「其實我是非常想給你擦頭髮的,畢竟娶妻當娶賢,我可是非常賢惠的。三歲開始拿針學刺繡,五歲開始進廚房學廚藝,就為了以後能給夫君做衣帽鞋襪,替他洗手作羹湯。但是我現在不能啊,我爹本來就看不上你是個一窮二白的傻小子,現在我要是再為你做這麼多,他就更要棒打鴛鴦啦!」
反正什麼鍋都往燕北王身上甩就是了,她並沒有造謠,反正她爹就是瞧不上齊溫平嘛。
齊溫平的眼睛眨了眨,譏誚的神色一閃而過。
這多年不見,蕭瑾瑜長本事了,不僅一如既往的把錯誤往旁人身上推,還會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就她還三歲學刺繡,五歲進廚房?說出來簡直是要笑掉別人的大牙了。
她頭一回拿針就是六歲的時候,當然不是學刺繡,而是拿來戳齊家四郎的。
至於進廚房學廚藝,的確是有這麼回事兒,還是在她七歲的時候,下了老鼠藥要毒死他的。
他很快就恢復了一臉溫柔的笑容,沖她招招手,道:「我沒有要你幫我擦,你可以讓我自己擦啊。」
「可是你方才說累了,不願意擦啊?」
她邊說邊坐到了他的身邊,圓圓的大眼睛瞪著他,心裡嘀咕,要不是你願意擦,也不會折騰這麼多事兒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