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等待蘇醒

手術室外父親在焦急地等待著，從母親進入手術室已經三個小時了，父親坐立不安。明明幾天前母親還有說有笑的，怎麼突然間又一次大出血，父親很是懊惱，很是難過，感覺很無力。似乎一切的努力即將毀於一旦，黑暗的一天籠罩著父親。

醫生經過四個小時的努力，終於把母親搶救過來，只不過還沒能脫離危險期。手術結束后，母親被送到重症病房，父親又一次隔著玻璃看著眼前受苦的愛人，醫生告訴父親，現在就是要看我母親的意志力了，他們已經儘力搶救了，如果我母親能在4時內蘇醒，後續的治療將會比較順利。父親點了點頭。醫生走後，父親無力地癱坐在地板上，一手緊緊地捂著嘴巴，一手捂著眼睛，不讓自己發出聲音地痛苦地大哭。

……

父親換過防菌服進入到重症病房，他腳步是那麼的輕，慢慢地走到了母親的床邊，忍住眼淚，溫柔地祈求母親醒來。離做完手術已經過了24小時了，父親眉頭沒有一刻是舒展的，看著時間一點點地流逝，父親只希望下一秒母親能醒來。重症病房裡昏暗的燈光照著母親白皙的臉，父親一直看著，視線沒有一絲絲想要離開母親的臉，他期盼著母親跟他說一句話。窗外天氣甚好，一縷陽光透過玻璃從窗帘縫隙里照射了進來，剛好落在母親的眼睛上。父親忽然屏住呼吸，眨了眨眼睛，盯著落在母親眼睛上的陽光，沒有看錯，母親的眼珠子在動，慢慢地，頭也微微側向一邊，此時，父親激動地連按了好幾下呼叫鈴，醫生和護士收到病房呼叫后都緊急跑了過來。父親一看到醫生便拉著醫生往母親身邊走，興奮又慌張地對醫生說母親眼睛和頭都動了一下。醫生拍拍父親的手，安慰了下，然後開始給母親查看情況。陽光的照射似乎讓母親覺得太過耀眼了，母親又微微側著頭，讓陽光不能落在自己的眼睛上。醫生驚喜地小聲呼喚我母親，問母親感覺如何，可不可以睜開眼睛。父親在旁邊著急得快要受不了了，雙手一直摩擦著，看著母親的反應。終於，母親努力地睜開了眼睛，明顯還是很虛弱，父親看到母親睜開眼的那瞬間眼淚就止不住地往外流，此時什麼話也說不出來。醫生也大舒了一口氣，讓父親先到病房外等候，醫生要給母親做進一步的檢查。

雖然母親已經醒來了，但是父親依然在病房外翹望著病床上的母親，他多麼想去擁抱一下她。半小時左右，醫生面帶笑意地從病房出來，握了握父親的手，告訴父親，我母親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並且細胞轉化也有所好轉，這是很好的開端，基本上算是熬了過去了。父親聽著醫生的話，眉頭終於舒展開了，千言萬語不知道如何形容此時此刻父親的喜悅。連番道謝后，醫生讓父親先好好休息一下，等再過兩三天，我母親就可以回去普通病房了。父親雖然點頭答應著醫生，但是他怎麼可能安心休息呢，他一直看著母親，除了呆笑還是呆笑。

第二天，晴阿姨和黃阿姨來到了母親所在重症病房，準備看望我母親的。她們看到坐在門口的我父親，於是慰問了母親的情況。父親告訴她們不用擔心了，情況非常樂觀。晴阿姨和黃阿姨也終於舒了口氣，感慨著，有人陪伴真的太重要了，真的是奇迹呀!兩位阿姨通過玻璃窗看著病房裡我的母親，對對方說到，還想聽我母親給她們講曾經的故事，還想與她嬉笑，還想一起去散步，還要一起照顧窗檯的植物和那隻時常來探望她們的知更鳥。父親欣慰地對兩位阿姨承諾，他一定讓我的母親給她們講更多的故事。三人一起看向我的母親，期待著這個堅強的人回到他們的身邊。

......

母親帶著有點疲憊的狀態出了重症病房，回到了原來那個時常充滿歡聲笑語的普通病房。父親推開門，晴阿姨就馬上看到是我的母親回來了，連拖鞋都左右穿反了，急急忙忙下床來接我母親。晴阿姨的大動靜吵醒了隔壁的黃阿姨，黃阿姨轉過身朦朧中看到了我母親，一下子就坐了起來，那大嗓門馬上就叫了起來，說回來了太好了太好了。那個激動的樣子把我母親都逗笑了。父親扶母親到床上躺著，晴阿姨關心著這個虛弱的朋友，並告訴她已經熬過去了。母親看到了晴阿姨眼裡的淚花，心裡感動不已。

晴阿姨的關愛讓母親想起了她的好姐妹萍姐，本來父親想讓萍姐來陪陪母親的，但是母親擔心萍姐看到她現在如此虛弱的樣子會很擔心，所以讓父親暫時不要告訴萍姐她住院的事。母親握著晴阿姨的手，感嘆著，她已經好久沒見萍姐了，都有好多年了，平時都是書信來往，真的有點想她了。雖然父親早已告知母親，萍姐最近回到思鎮了，但是由於母親生病了，才遲遲沒有與萍姐見上面。晴阿姨認為，既然大家是好姐妹，就應該讓她來看看，哪怕現在狀態不好，但是至少現在已經開始好轉了，她不希望我的母親留下任何的遺憾，她認為像今天這樣子的苦難，如果作為最好的姐妹都沒有給得到安慰，那對方一定會深深的內疚，晴阿姨說，萍姐差點失去了自己最好的姐妹，問母親是否想讓自己的好姐妹內疚一輩子。母親似乎想通了，她感謝晴阿姨的提醒，並讓父親過兩天去見見萍姐。

......

「臭丫頭！」那是熟悉的聲音，我的母親向門口看去，雖然歲月抹掉了青蔥，但是那姐姐溫婉的眼神永遠抹不去，她是萍姐，多年後再見，情感依舊。母親想要下床，她好想好想馬上抱住萍姐。但是萍姐和我的父親看到母親這舉動馬上跑了過去，阻止她下地。母親緊緊抓住萍姐的手，讓她坐在自己身邊，她生怕手一松萍姐就會飛走一樣。萍姐看著曾經自己的好妹妹如今多災多難，心痛萬分，她很鄭重的警告著我的母親，不允許沒經她的同意擅自離開她，不要再像李銘那樣把自己丟下了，說著說著，淚已雙雙止不住。父親遞過來紙巾，母親給眼前這個也曾受苦受難的姐姐擦拭眼淚，並且答應她，絕對不會留下她一個人，哪怕分隔兩地也會像往常一樣保持書信來往。萍姐還責怪著我的母親瞞了她那麼久，一邊責怪一邊疼愛，眼裡滿滿都是心疼。

其實，母親當時看著萍姐的樣子，也是非常的痛心的。曾經的萍姐雖說不是貌美驚人，但也有著一副大家閨秀的樣子，喜歡她的男孩子可不少。但如今，面容消瘦，一頭烏黑的頭髮已然黑白各半，眉眼間除了愁容便是思念。當年李銘的事情對她的打擊太大，以至於她離開了所有的親人獨自去了遠方皈依佛祖，只有在我母親百般的懇求之下才留下了地址。多年來的通信中，母親本已深知萍姐無法輕易地解脫，可今日一見，更覺心痛。

一次劫難，有一愛人相伴，有一新知憂心且眈眈，有一舊人思思念念來相見，哪怕是夢一場，也足以回憶下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