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腹黑容忌
素瑤被她的貼身侍女攙扶著離去,那臨行前幽怨不甘的眼神我凈收眼底。我不以為意地聳聳肩,我孑然一身,沒什麼好失去的,對於女兒家的報復,又有何懼?
我收回了視線,轉而微仰起頭,仔仔細細地看著令狐容忌蒼白的臉。才幾日不見,他消減了不少。眼窩深陷,臉頰瘦削,薄唇了無血色,一副病嬌美人的光景。
「令狐容忌,我今夜要是沒來,你是不是就準備娶素瑤了?」
令狐容忌沉吟片刻,不甚困惑,「本殿從未說過要娶她。」
聽他矢口否認,我有一點生氣。拽著他走到門口,指著懸挂著大紅燈籠的門楣,「那這是什麼?」
「父皇不日將迎娶樓蘭公主,為迎公主,這宮中自然是要作一番裝飾。」
啊?那個黑衣人又騙了我!我連連拿出袖口的喜帖,翻開一看,令狐容忌和素瑤的名字已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天朝皇帝和樓蘭公主香雪憐的名字。
黑衣人千方百計地將我誘騙至此,恐怕是想借我制衡令狐容忌。
「令狐容忌,你有沒有得罪過什麼高人?或者說得罪過什麼鬼魅精怪?」
令狐容忌屏退了殿中的侍女,緩緩蹲下身,看著我沒有穿鞋被刮出道道血痕的腳,「日後要是不好好穿鞋,我就將這雙足砍了。」
我低頭看了看我被污泥染得髒兮兮的腳,有些不好意思地縮了縮,「你先回答我的問題,這種小事不要在意。」
令狐容忌沉了臉,將我打橫抱起,朝他的寢宮走去,「於我而言,與你有關的一切,均是頭等大事。」
我耳根微紅,許是靠他太近,有些不自在,「你先說說,你到底有沒有得罪過什麼不好招惹的人?」
「這世上,還有本殿不好招惹的人?」令狐容忌不以為意道,「不過,倒真有一鬼魅,總想與本殿一爭高下。」
令狐容忌難道也知那個黑衣人的存在?
「那日兩人確不是我殺,均是黑衣人陷害於我。也是他給我的喜帖,上面寫著你和素瑤不日完婚,可來到你的宮中,上面的字卻變了。」我難免有些憂心,「他千方百計地要我接近你,恐怕另有用意。」
令狐容忌邪魅一笑,「既猜不透他用意,不若將計就計。本殿倒是不討厭他,畢竟他幫了本殿一個大忙。」
將計就計?什麼意思?我正琢磨著令狐容忌話里的意思,他已然將我放置於卧榻之上。
我鉗住他的肩膀,認真地問道,「你剜心頭血救我時,是不是知道我能聽見才那樣說?你的陽壽是不是不止三年?」
他打開醫藥箱,將我的腳枕在他膝蓋上,輕輕擦拭著我腳上的污泥,撒上了金瘡葯,用嘴輕輕吹著我腳上的傷口,再細緻地裹上了紗布。
他抬頭看我,「救你,是損耗了我十年壽命,但我從未說過我只剩三年陽壽。你腳上的傷一時半會好不了,先在我宮中休息幾日。」
我有些懊惱,他是從未說過只剩三年陽壽啊!難怪他說黑衣人幫了他大忙,幫著他將我騙得團團轉,可令狐容忌剜心救我是真,我又不得發作。
「你走,讓我一人靜靜。」我將雙腿縮回了卧榻,用被子蒙著頭,自己跟自己置氣。
令狐容忌並未貿然上前掀我的被子,而是朝著門外喊著,「追風,再拿一床被褥進來。」
「是!」
我掀開被子,怒目而視,「我打算收回我的話,這個親我不提了!你趕緊走,男女授受不親,不能同處一室。」
令狐容忌不緊不慢說道,「我給過你機會離開的。方才當著素瑤的面,你不是說你是我未過門的妻?我又怎捨得就此放手?」
「無恥……」我又將頭埋在被褥之中,到底還是道行甚淺,竟將腹黑無恥的令狐容忌當成純良無辜的小白兔。
「殿下,床褥已送到。」
令狐容忌愉悅地應著,「就鋪在卧榻邊上,本殿今晚就在此處安歇了。」
追風滿頭黑線,這是他第一次見令狐容忌屈尊自己,還似乎很高興。
「殿下,你確定?」
「廢話。鋪完趕緊出去,別擾了本殿和愛妃的興緻。」
追風連連稱是,鋪好被褥后一陣風躥了出去關上了門扉。在關門之際,才舒展了眉頭露出欣然一笑,這是他頭一回見令狐容忌對女子如此上心,難得冷麵太子也有動心的時候。
「歌兒,別跟我生氣,好嗎?」令狐容忌熄了燈,躺在了地上,同我說著話。
「不好。素聞你智謀過人,但從未想過,我也成了你計劃中的一部分。有些東西,不能算計的!」
令狐容忌沉默了片刻,說了一句含糊不清的話,我並未聽清。
「你說什麼?」
「對不起。」
我好奇地掀了被子,透過窗外微弱的月光,仔細端詳著令狐容忌,此刻他雙目緊閉,薄唇微張,看得出他是花了些氣力,才有勇氣道歉。以他孤傲的性子,讓他認錯確實是有點難。
「既然覺得對不起我,那我的提親就作廢吧。你走你的陽光道,我當我的離山大王!」
「可我更想當離山大王的壓寨夫君。」令狐容忌忽的睜開眼,四目相對,他的眼底閃著亮光,而我愈發看不懂他。
「閉嘴!我要睡了!」
「歌兒,我有潔癖。」令狐容忌委屈巴巴地起身,推了推即將入睡的我。
「關我什麼事!有潔癖去別的屋子睡去。」
「我認床。」令狐容忌聲音細弱蚊蠅,但一直在我耳邊重複著這句話。
我睜開眼,有些不滿地下了地,將床讓給了他,「你睡床,行了吧!」
我嘀咕著,皇家的人果真事多,八尺男兒還這麼嬌貴!不像我,哪哪都能睡。不到一刻,我就四仰八叉地橫躺在地上的被褥上,沉沉睡去。這一覺甚是離奇,我夢見有什麼溫熱柔軟還帶著一點點濕氣的東西一直蹭著我的臉,從眉眼到唇畔,從額頭到頭髮絲兒,輕輕柔柔蹭個不停,十分癢。
「綠鶯,別鬧。」我迷迷糊糊喊了一聲,果真起了效果,臉上那種酥麻的感覺漸漸退去。
不一會兒,身上也察覺到了那異樣的觸感。像是一根羽毛來回地在我腰間划拉,又像是溫暖的浴桶,將我周身包圍,暖暖的,還透著股熱氣。最後,那根及其淘氣的羽毛停駐在我胸口,並未往裡探入,也未再有移動,輕飄飄地覆著,好像本來就不存在一般,再沒引起我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