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第一百三十四章

輕飄飄的三個字，說出來不過就是嘴皮子一碰的事情，但是只背後需要付出多少，沒有人會比趙申知道的更加清楚。甚至於，一個稍稍的不注意，就會落得一個滿門抄斬的下場。但是他不怕。

壓抑了這麼些年，他都快忘記了潛藏在心底最深處的，那股子熱血。失敗了又何妨，多少年後，自會又是一條好漢。

只是......趙申看向站在自己身後的那個孩子，他的面容和性格都更加偏向於他的母親，那個自家虧欠諸多的女子。若是最後出事，恐怕他唯一會覺得對不起的，就是這個孩子......

「恆兒啊，祖父不知道我這樣的決定最後會有什麼樣的結果，但是若是有那麼一天，祖父拖累到了你，還希望你，能夠不要怨懟祖父......」說罷，他長長的嘆了口氣，勝敗難免，若是孑然一身也就罷了，偏生牽挂甚多，反倒是畏首畏尾的。

「祖父這說的是什麼話？」趙恆紅著眼眶跪在了自家祖父的面前，深深的就磕了個頭，「孫兒自母親去世之後完全仰仗著祖父的庇佑，要是沒有祖父，孫兒能不能活到今日還未可知，所以，祖父著般話簡直就是多餘的，孫兒必定是與您，與整個榮國公府共榮辱的。」

趙恆對於自家的祖父確實是有很深的感情在，這番話一出來，就如同是在交代遺言一般，瞬間就讓他哽咽的泣不成聲。

祖孫兩人之間的真情流露確實是讓人感動，但是羅辰卻還是不得不暫時的打斷一下：「我先打斷一下。這件事情，我根本就沒有打算失敗。」

兩人聞言，齊刷刷的看向羅辰，臉上寫滿了震驚，這是什麼話？什麼叫做沒有打算失敗？有誰的失敗是打算好的難不成？趙恆就更是搞笑了，之前遺留下來的眼淚鼻涕，混在一起，糊的一臉都是，偏他還一直保持的都是跪趴的姿勢，這臉早就因為缺氧憋得通紅。總而言之，別提是有多搞笑了。

羅辰看著昔日情敵現在的這幅啥模樣，簡直就是樂不可支，心情甚好的說道：「我沒有打算失敗的事情，它就絕對不會失敗。世人總是會有牽挂，不會有人是真真正正的孑然一身。所謂紅塵，就是多紛擾，多牽憂，我自然也是不例外，我現在也有我自己牽挂的人。所以，我必定是不會做出用自己的性命相搏這般愚蠢的事情的。」

他還有一句話沒有說，有了牽挂的人，才是最好把控的，就比如說面前的榮國公，只要朝著他最痛的那一塊深壓下去，自然就能夠有所突破。所以，有牽挂的人，同時也是最需要強大的，就比如說他。哪天東窗事發牽扯到羅小小，這是他最不願意麵對的事情，所以為了避免這一情況的發生，他早就做了充足的準備。

「......我沒想到，在你的心裡頭，她竟然會佔如此重要的一個比重......」趙恆隨便用袖子抹了抹擋眼睛的淚水，說道，「虧得她眼光好，當年一下子就定下了你，我，自愧不如。」

雖說不知道這其中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老狐狸通過這其中的隻字片語就大概的判斷出來了其中的彎彎繞繞，頓時就黑了臉。

這說的是什麼不爭氣的話？自己又不是比別人差，為何要這般看清自己？說不定努把力就能夠成功的呢？！

他眼神一掃，看過面前的神色淡定，全程都沒有什麼變化的羅辰，還有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現在還糊在臉上的趙恆，捂臉嘆氣，只要姑娘不瞎，他這輩子估計都是不可能成功的了......

「恆兒，」趙申無力的喚道，「還不趕緊去洗把臉？看看你自己現在像是個什麼樣子？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竟然哭成這個樣子？」

趙恆這才放映過來到底是發生了什麼，連忙著急忙慌的就衝出去洗臉了。

再次回來的時候，臉上的紅暈還在，但是到底看上去清爽了不少，也是一副相貌堂堂的樣子，不至於被比下去太多......

而這邊兩人之間的交流溝通也已經快要結束了。趙申算是發現了，面前的這個小子，很明顯的就是跟自己是一個路數的，甚至隱隱的都有點要把自己拍死在沙灘上的既視感。熙王繼承人如此年少有為，估計他泉下有知，也會得以安息了吧。

熙王府

文康時一直在屋子裡頭不停的走來走去，這是他的習慣，沒當這個時候，就會說明，他現在很是煩躁焦慮。

之前皇後娘娘生辰宴上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快要有七八天了，外頭都快要鬧翻天了，偏只有呂府巋然不動，什麼聲響都沒有，既不表明自己到底是偏向於哪一方，甚至壓根兒就沒有說過就在這兩個人裡頭挑選合適的人選。

本來以為會是很輕鬆的事情，沒想到會有如此多的波折。時間拖的越長，他這個心裡頭就越發的焦躁不安。

「主子，您別轉了，歇會兒吧。」伺候的小廝也是太子殿下精心培養出來的，原本不會涉及到太子殿下利益的事情，他是跟本就不會去管的，只是這次他一直都在自己面前晃蕩，看的人心煩，這才出言說道。

文康時嘴上沒有說話，但是步子確實停下來了，心裡頭的那團怒火不僅是沒有熄滅，反而是越來越旺盛了。

外人看來他這個熙王世子似乎是光鮮亮麗風光無限，但是實際上，卻根本就不是這個樣子的。他的身邊都是太子的人，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注視之下。更可恨的是，就連這些一直跟在身邊伺候的下人也敢直接給他臉色看。

說的好聽些，這座府邸現在是他的所有物，但是說的難聽一點，這就是一座根本就不能有任何一丁點兒損壞的囚籠。他原本興緻沖沖的住進來，想著要將則作宏偉的宮殿打上自己的記號，只是，甚至都不是要改建，只是損壞了裡頭的一件小東西，都會有人站出來，責怪他不好好愛惜這座府邸，隨後再小心翼翼的復原回去。

被困在這樣的一座府邸裡頭，文康時覺得自己就快瘋掉了。唯一能夠使他開心一點的賜婚聖旨現在也一直都是懸而未決，估計再過一段時間，他只要不親自提起，昭武帝就一定不會記起來的。

「主子，奴才打聽回來了！」一個深色衣裳的小廝直衝沖的就殺進來了，連禮都來不及行，之急忙慌的就開始嚷嚷道：「主子，羅小姐現在正在昌平公主的府上小住，據說是要叫竹青郡主女工！」

那小廝好容易一口氣將自己探聽到的事情全部說出來，這才開始忙不迭的粗喘起來。

「昌平公主？」文康時似乎是愣了一愣，還沒有反應過來這其中的關聯。倒是他的貼身小廝仇一皺了皺眉頭。

「昌平公主是熙王殿下的嫡親妹妹，兩人是一母所出，關係甚好，也因此，在熙王殿下出事之後，昌平公主會那般得皇上的寵愛。」仇一說著甚是不贊同的搖了搖頭，「聽說血親之間都是由感應的，我覺得主子你還是最好不要去將軍府上冒這個險。」

又是這樣又是這樣又是這樣！不管他做什麼，總是會出來阻撓他，打著為自己好的旗號，實際上就是不想要自己出去給太子殿下惹麻煩，就是就要他做一個乖乖的，人人擺弄的傀儡娃娃！

「如果您一定要去的話，請允許我先稟告一下太子殿下。」仇一說著，就示意自己身後的一個小廝往外頭走。文康時只消隨意的瞥一眼，就知道他這是去稟告太子殿下了。他甚是不滿的皺了皺眉頭，直接就站起身來了：「不行，我現在就要去，你不去就算了，小才子，跟上！」小才子就是那個方採取為他打聽事情，跑的氣喘吁吁的小廝。那是他住進來之後陛下分配的，他自己親自挑選的，親自起名的，跟仇一這種太子殿下的眼線比較起來，文康時還是更加的親近他，更別提人家做事都是一心想著自己。

仇一見自己阻攔不住，又不能真的就派人去硬碰硬的將他攔下來，只得是長嘆口氣，跟著去了。

他何嘗不知道文康時對他的戒心？但是他是太子殿下的人，一一生就只會忠於太子殿下一人而已。若是兩人相安無事便好，只是最近不知道為什麼，這位熙王世子殿下越發的暴躁起來。前來請平安脈的御醫也檢查不出個所以然，直說是肝火旺盛。真真是奇了怪了......

不管到底是多麼的不情願，為了好好完成太子殿下的任務，仇一還是決定要趕緊的跟上前去看看究竟。

主僕幾日就這麼冒冒失失的就到了將軍府的門前。

正巧今兒是沐休，齊博衍和齊煜清都沒有出門，幾個人正坐在餐桌前，等著羅小小做的大餐呢！這幾日嘴也是被養刁了，吃過無數苦，連雜草和樹皮都能面不改色的嚼進去的大將軍，忽然發現，自己面對著軍隊裡頭粗糙重油的大鍋菜，根本就是難以下咽。當然了，另一位小將軍也是這麼個情況。

趁著現在羅小小還在，能好好的吃幾天算幾天！兩人抱著這樣的想法，毫無心理壓力的每天中午都回來吃飯，連帶著整個軍隊的士兵將士們都震驚了，這是怎麼地了？怎麼現在還沒有到午膳時間，將軍就那麼著急忙慌的往回趕了？

眾說紛紜，但是都是沒有想到，這二位是被羅小小用廚藝，征服了胃。

文康時到的時候，她正巧在做最後一道菜，大火爆炒，都已經準備出鍋了。

「公主，熙王世子殿下來了。」門口守著的小婢女進來稟報道。

昌平本來是已經滿腹歡喜的等著今兒中午的午膳了，卻不想忽的聽到這樣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當即就愣住了，皺了皺眉頭：「他怎麼忽然就跑來了？」言語之間滿是不耐煩，哪裡能看出來絲毫對於哥哥唯一遺孤的愛護之情。

若是羅小小瞧見了這一幕，必定又會覺得很驚訝，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大將軍和昌平公主兩人對視一眼，極為有默契的同時起身，隨後齊博衍的下一步動作就被昌平公主扼殺在了原地：「女眷不方便見外客，我先迴避一下，順便將小小那丫頭帶走，免得碰上了尷尬。她本就是為了逃避這件事情而來，若是在我們府上仍舊得不到庇佑，那可能今天晚上就會回去了。」

齊博衍本來還想反駁兩句，說文康時不算得是外客，但是在聽見後面那句話之後，果斷的點頭將她放走了。開玩笑，要是真的就把人放走了，這被養刁了的胃，可就要受盡折磨了，不行，千萬不行！

竹青郡主辦理啊還想留在原地看看熱鬧的，這樣一想，也趕緊的溜走了。

剩下兩個男人，一個滿是無奈，一個面無表情的大眼瞪小眼，隨後只得無奈的準備接待客人。

「大將軍，」文康時急匆匆的一路趕來，也沒能夠帶點兒什麼拜訪，照理說，這樣是沒禮貌的。第一次來長輩的家中拜訪，怎麼能夠一點兒表示都沒有呢？考慮不周，扣分！

打招呼的時候很沒有禮節，扣分！

衣冠不整！甚至下擺上還有茶漬，扣分！

不過是短短的一個照面，文康時在齊博衍這裡的分數，就已經低的可憐了。

「世子殿下，」齊博衍不著痕迹的收回自己大量的視線，問道，「不知道世子殿下這般急匆匆的趕來我將軍府，可是有什麼事情嗎？」

「我......」文康時環視了一周，都沒有看見那個讓自己魂牽夢縈的身影，差一點點就直接脫口而出，諸如：「羅小姐在哪裡？」這種話了。

「我家主子只是因為前一段時間的事情太多太忙，沒有時間上門拜訪，這才特意趕過來拜訪一下將軍和公主殿下。」仇一接過話來，回的是滴水不漏。

齊博衍瞧的有意思，就聽見那邊一直沒有說話的齊煜清說了一句話：「你們家拜訪長輩是在午膳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