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相認

「父皇。」洛懷信帶著武銘進了大殿。

皇上沖著武銘揮了揮手：「你先下去吧，朕與大皇子有事情要談。」

「父皇，兒臣有要事稟告，這件事是武銘發現的。」大皇子上前一步，「父皇可還記得黎昭儀？」

皇上的神色有些變化：「如何？」

「她曾為父皇生下一個小皇子。」洛懷信簡單直接的說了出來。

「不可能。」皇上立刻拂袖而起，「朕。。。」

「父皇隨便找一位太醫來問就知道，紅花並非次次都能起作用，民間有許多女子飲過紅花依舊生下子女。」洛懷信搶先說。

武銘聽到皇上的一句「不可能」，憤怒的緊握著拳頭，咬緊牙關才沒有立刻爆發出來。

「既然她生下了皇子，武將軍為何從未與朕提起？」皇上依舊疑心重重。

「因為黎貴妃，後來的武夫人擔心父皇知道了，會誤會她刻意違背皇命，遷怒於小皇子，於是將小皇子送給了他人，謊稱他在逃亡路上已經生病死去，還將這個秘密藏在了心裡，甚至連武將軍都不知道。直到她去世之前，才吐露真相，並懇求武將軍承諾今生今世都絕不將這件事告訴任何人，包括父皇，也包括小皇子自己。她怕小皇子怨恨父皇，更害怕父皇。。。」

「她認為朕會殺了自己的皇子滅口不成？」皇上心情複雜，不由得看了一眼武銘，又問：「這麼說，你們找到了朕的這個皇子？」

「是，機緣巧合，兒臣和武銘，得知了這件機密之事，也找到了這位流落民間的皇子。父皇打算如何處理這件事？」洛懷信問道。他身後的武銘心跳急速的加快，微微抬起頭看向了皇上。

「這件事關鍵的知情人都已經不在人世，皇家血脈不可輕易被混淆，」皇上緩緩地說，彷佛在邊說邊思考。武銘聽到這幾句話，神情已經大變，在心裡恨恨的想，他果然不打算認回自己。

「皇子現在身在何處？他可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皇上問道。

「他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世，只是十分困惑不解，兒臣不知父皇想要如何處理此事，因此暫時安排人將他看守在一個安全之處。」洛懷信回道。

「那就好，現如今大事當前，他不在宮中也好，免得捲入是非之中，憑地生出事端，被人利用。等宮內的動亂平息，你帶他進宮，叫洛太醫馮太醫一起滴血驗親。」皇上沉聲道。

「若他確實。。。」洛懷信問。

「若他確實是朕的血脈，就要想個好的理由恢復他皇子的身份，只是在這之前，你要查清楚他這些年的經歷，不可讓有心之人利用他身份之事作亂。」

「他經歷簡單，兒臣都查清楚了，只是。。。他對自己的身世頗有些傷心，畢竟昭儀。。。」洛懷信將最難表達的事情說了出來。

皇上搖搖頭道：「他大概對朕有恨吧。無妨，朕的兒子有幾個對朕沒有意見？說來奇怪，你往日抓到朕的痛腳，必然冷言諷刺，今日為何就事論事，如此冷靜？」

「因為兒臣今日最重要的任務，是讓已經相認的皇弟明白，父皇雖然也有缺點，卻絕不是有些人說的那樣冷血無情，會拒絕與自己的骨肉相認。」洛懷信說完回頭看了一眼武銘。

皇上並未注意他的動作，而是轉過身去重重的嘆息一聲：「將來你坐到朕這個位子上，就會明白貴為一國之君，也有許多的無奈之舉，為了顧全大局，為了江山社稷，為了百姓的安樂，任何事都要有犧牲，任何艱難的決定都要去做，即使這些覺得叫朕夜裡難眠，叫朕左右為難，叫朕痛心疾首，也絕不能猶豫片刻。」

「父皇，你可願現在就見見皇弟？」洛懷信說完，側身看向身後的武銘。武銘的身體微微一顫，卻不曾抬頭。

「什麼意思？」皇上疑惑的看向了武銘。

「昭儀並未將小皇子送人，而是一直養在了身邊。兒臣剛才說的謊言，不過是想讓皇弟親耳聽到父皇的回答，以解心結。」

「你是說，他是。。。」

「是，兒臣的侍衛，為兒臣出生入死，為朗坤殺敵無數的武銘，就是當今三皇子。」洛懷信回答。

因為太想看到皇上此刻的神情，武銘慢慢的抬起了頭。皇上愣了片刻，快走了幾步，仔細端詳武銘。他眉眼像昭儀的更多，皇上一時間並未看到他與自己相似的痕迹。

「此時兒臣十分確定，但今日還是將洛太醫一同帶了來，父皇可願現在就滴血驗證？」洛懷信問道。

皇上沉默了片刻，說了一個字「傳。」

殿門打開，洛太醫急步進入大殿，門在他身後關上了。洛太醫是皇上最信任的太醫，他知道今日事關重大，神情鄭重，不敢犯一絲的錯誤。

過了不久，兩滴血彼此融入，武銘的臉色看不出任何錶情，皇上等洛太醫退出之後，看向了武銘：「你何時得知自己的身世？」

「十幾年前。」武銘並未看向他，聲音冷淡。

「瞞了這麼久，豈不是十分辛苦。朕猜想，你恨朕，不屑於認親，大概因為什麼原因，又改變了主意吧？」皇上的聲音裡面並沒有不滿，反而有些滄桑，「都不重要了，懷信既然把你領到了朕的面前，就是對你完全的信任。」

「父皇，兒臣想了，等眼前的大事解決之後，何不假稱昭儀當年並非病逝，而是因為懷有皇子被皇後下了毒，誰知昭儀福大命大，屍身運出宮外之後竟然蘇醒，機緣巧合被武夫人相救。昭儀去世之前將年幼的皇子託付給武夫人，並叮囑只有皇后敗露才可將皇子身份說出來，以防皇子再次遇害。世人並不知道昭儀與武夫人是同一個人，他們最愛聽傳奇故事，越是可歌可泣，越是奇幻無邊，越叫人無處質疑，也無法不相信。何況滴血認親可以在大臣面前再做一次，這樣一來，皇弟就可順利恢復身份，而他的生母，不管是作為昭儀身份，還是武夫人的身份，都能光明正大得到朝廷嘉獎，讓她在西方極樂世界，也有所安慰。」洛懷信這一段話連武銘都未講過，現在娓娓道來，皇帝和武銘都為之動容。

「懷信，你對你的皇弟，實在是盡了心。這份苦心，但願你皇弟能夠明白。」皇上說完看了看武銘，「就按照你說的去做吧。以後。。。朕就喚你『懷銘』。」

武銘張了張嘴，卻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他此刻心情極為複雜，皇上看了他的神情，竟是笑了笑，道：「等習慣了，再喚父皇吧。」

皇上又問過壽宴之中的種種安排，知道武大將軍已經秘密到了皇宮，溫如武也已經做好準備，點點頭，面露疲倦，叫他們下去了。

走出大殿，武銘默默跟在洛懷信身後。等了很久，才說出一句話：「謝謝你。」

洛懷信腳步未停，回了他一句：「自家兄弟，不必說這個詞。等你娶皇妃的時候，多敬兄長我一杯酒便是。」

武銘一愣，低頭走路，嘴角卻微微的上翹，自己都沒意識到，他竟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