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公子如玉

吃完餐，司綰帶著入薇便回去自己的居所————流玉居。

相府坐擁餘地三百畝，其中流玉居足足佔了五分之一。

為何稱為流玉居，傳聞當時大小姐出世時，全身潔白如玉，沒有任何瑕疵。

司丞相認為此女是上天賜予的寶貝，是吉祥之兆，特設三天宴席，盛情款待前來祝福的人。

事後覺得理應讓小女有個好的獨居住處，當即就下令修建這流玉居，流玉居的建成耗費了大量的錢財。司丞相絲毫不心疼，還吩咐用最好的材料，對大女兒的寵愛之情無以言表。

庭內古色古香的建築，尖塔型的斜頂，鎏金的鑲邊，屋檐下全是精美的雕花，暗紅色得門匾，就連大門也是用上好的沉香木打造而成。院內分佈著各式的假山，怪石堆積一起，突兀嶙峋。假山後面是亭台池水，小橋是用實木開刻的，穿過小橋就能到達亭台，亭台四面蠶絲紗垂掛，人遠遠的坐在那裡還真看不清容貌。門前兩棵參天的海棠樹屹立著，遠遠的都能聞到陣陣花香，讓人心曠神怡。屋內擺放著各式的青花瓷瓶，以及各種美玉，全都陳列在紫藤木做成的架子上。六尺的大床，床邊懸挂著用金銀絲線綉著的羅曼帳，就連屏風也是金絲線織成的，奢華極了。

司綰踏進大門就直奔卧室去了，她要好好休息一番，舟車勞頓，她沒有多餘的力氣去拜見熟人了，滿腦子都是她那張柔軟又舒適的床。

開門關門的動作一氣呵成，褪下罩衫，拔掉頭上的銀簪，青絲瀑泄而下，躺倒床上，沉沉進入夢鄉。

入薇不由的抽了抽嘴角，自家的小姐說好的優雅呢？

悄悄地走進小姐的房間，輕輕關上門。

點燃了有助於睡眠的檀香，退了出去。

夢裡

白蒙蒙一片，司綰不由得嘆息，咦這裡是哪裡？

摸不著頭腦，只好往前走。

前面有人！司綰快速走到那個人身邊。

眼前躺了個男子，看不清臉。

於是司綰蹲下給男子翻了個身，大吃一驚，這不是那個失蹤的男子的受傷的男子嗎？怎麼會在這裡？一連串的問題圍繞著司綰。

躺在地上的男子，突然睜開了眼睛。司綰卻對男子的眼睛著了迷，好一雙深邃的眸子，仔細盯著彷彿整個人都要被吸進去，無法自拔。

司綰臉頰有羞紅了，慌忙退後一步，自己此時的樣子一定囧透了。

只見男子轉身站了起來，邁著沉穩的步伐一步步走過來，有力的步伐好似琴弦一點點敲擊著司綰的心房，心臟在怦怦跳，捏緊了自己的衣袖，抿了抿嘴巴。

男子走到司綰面前蹲下，臉部一點點靠近著。

自古男女有別，男子每靠近一點，司綰就後退一點，直到自己的手再也支撐不住，倒在了地上。

聽不見周圍任何聲音，只有自己的心臟在砰砰砰。

可是男子似乎還不打算停止，一點點靠近。

司綰覺的眼前那張俊臉放大了兩倍還沒有停止，還在繼續靠近她的臉龐，想要伸手推開男子，卻發現手一點兒力氣都沒有，宛如小羊羔一般無法動彈。感覺到對方吐出的熱氣肆意的灑在臉上，司綰慌亂的地上了眼睛....

睡夢中司綰猛地睜開了眼睛，直立的坐了起來，口中喘著粗氣。

雙手捂住那顆快要跳出的心臟，眼睛不安的環顧四周，看到熟悉的環境，才吐了一口氣。

緩了一會卻又想起剛剛的夢境，女孩子家做這種夢真是害臊。

不過，腦海里又浮現出那人的面貌，不自覺的笑了出來，那人到底是誰？

忽然又想起來他走的時候一身傷，也不知道傷勢有沒有好轉，人現在在何處？

一切都是未知。

整理好自己的情緒，下了床，喚來入薇給自己沏了茶。

茉莉花茶濃郁的香味縈繞著口腔，一茶下肚，心中的情緒淡了不少。

又添了一杯，細細的品味著。

入薇看著小姐細細的品茶，不禁說道：「這茉莉花茶可是二小姐親自送過來的呢。」說完靜觀小姐臉上的表情，但很遺憾司綰一臉平靜。

放下茶杯，「哦？何時來的，為何不向我說？」細指輕碾杯沿口。「小姐那會在睡覺，奴婢讓二小姐先回了。」入薇如實說。

「以後她送來的東西不要接受，我還得回去還情。」入薇詫異，同是一家人為何如此，便向小姐請教。「入薇愚笨，能否請教小姐？」

「你是不是想說，我跟她姐妹一場，情分不錯？」入薇點點頭。

司綰笑了聲，「二夫人你也看到了，她母親如此，教出來的孩子必定也會跟她母親一樣。」

「小姐說的是。」入薇越發的崇拜自家小姐了。

「趕明兒挑個好看的珠釵送過去，就當是回禮了。」

「奴婢明白。」

喝完最後一口茶，放下杯子，起身走到窗戶邊，看著滿院的美景，不再說話。

半晌，入薇打破了寧靜。

「對了小姐，奴婢近日聽老爺身邊的下人們說，皇後生辰快到了，赦免天下，官人都可帶女眷入宮。你說老爺會不會只帶小姐去呢。」入薇走到司綰身邊靜說。

皇後生辰？有意思啊。這回怕是她不想去都會被帶去吧。

算來今天下都知當今丞相有兩女都未嫁，丞相又是朝堂之上極具權力的人，若是趁這次機會，拉攏丞相，為自己的兒子指上一婚，有丞相扶持，還擔心太子之位不穩嗎。想到這裡，司綰很是頭痛，要怪只能怪自己太聰明了，事事料到，還改不了結局，這種情況真的很累。

「會的。」平淡的回答了入薇的好奇。

「等會出門聽書，入薇給我梳洗打扮。」

「好。」入薇給小姐束了頭髮，插了根玉石簪子，換上男士的青衫，薄薄的塗了層脂粉，這是她家小姐聽書時的裝扮。

主僕二人從側門偷偷的離開，前往離都最大的聽書樓————悅聽樓。

悅聽樓三層樓閣，此時已經燈火通明，大紅的燈籠掛在閣樓，來來往往人很多。

走上三樓，已經引起不少人的注意。一小二點頭哈腰的跑過來，「兩位爺，這邊請。」財主來了能不勤快點？

「三樓原位。」入薇學著男人說話的粗氣說。

「呃，二位爺，實在不巧。那位子今天被人佔了。我給二位爺換個位置，行嗎？」小二低頭說，他咳得罪不起要三樓位置的人。

這悅聽樓向來是三樓有別一二樓。非達官貴人三樓可是上不來的。任何三樓上的任意一位都得罪不起。

入薇轉頭看小姐，等待小姐的意思。

司綰打開摺扇輕輕扇著風，固定的好位置被人給佔了去，聽書的好心情都沒了。

停止了扇風，大力的合上摺扇，「是我給你的錢不夠多嗎？」

平常的話語在小二聽來算是心驚了，擦了擦頭上的汗水，「二位爺，錢是夠了，但今天真的被人坐了。小的很抱歉了。」

司綰衣袖一甩，「走，帶路，我倒要瞧瞧何許人也。」

小二別無選擇，只好帶路。做了請的手勢，一點點跟著，不敢稍有怠慢。

遠遠看見一男子坐在凳子上喝茶，舉止儀錶間都不凡走近看來又是位奇人。

此人衣冠楚楚，相貌堂堂，眉目溫潤，皮膚很白，就像絕大部分的南宋文人一樣，因為皮膚白，俊美的五官格外鮮明，尤其是雙唇，幾乎向塗了胭脂一般紅潤。身穿白色長衫，精密刺繡的袖口，整個人充滿了文人墨客的儒雅，司綰打心底收回了他佔了原位置的憤怒。

宮雲墨其實早就看見在三樓與小二議事的二人，畢竟司綰這番打扮實在耀眼的很。

「兄台，你佔了我的位置。」司綰不失風度的客氣說。

宮雲墨爽朗一笑，「先來後到，總會有個事理。」

一番話語讓司綰啞口無言，是的，她沒有理由，畢竟對方先到了，此位置就是他的。

氣質上可不能輸，於是硬著頭皮，「但此位置一直是在下坐著的，今兒個卻被兄台做去了，怎肯作罷？」

宮雲墨轉過身，面對著司綰，打量著司綰的面容，明明是個女娃，這番打扮他一眼就看透了，有了男人的衣裳，卻沒有男人的氣概，多的是女兒家的溫柔。初想起她剛剛走來時的模樣，青衫摺扇，卻步履輕盈，體態婀娜，略有妖意，未見媚態，明亮的眸子直擊心窩，別有一番風味。

「那就坐下一起喝茶聽書吧。」

摸不著頭腦了，這麼爽快？自己內心還是很想坐在這的，畢竟這裡能觀賞到樓下全部的人。

也就毫不客氣的坐下了。

宮雲墨心中已經笑了好多回，但是君子之情不能言與表。

「不知姑娘是何家令媛。」

司綰聽到這句話，差點一口水沒咽下去，慌亂之餘，又故作冷靜的說，「兄台這是何話，切勿亂說。」

入薇擔憂的看了自家小姐一眼，也為司綰捏了一把汗。

宮雲墨把她們慌亂的動作都收入眼裡，抿了一口茶，「誰家男兒塗胭脂。」

司綰桌子下的手捏緊了衣角，鼻子輕哼一聲。

「敢問姑娘貴姓？」

司綰沒有回答他，只覺得這個男人，並非看起來那麼簡單。

見司綰沒有回答他，繼續問了下去，「姑娘今年芳齡？」

入薇聽不下去了，站起來，大拍了桌子一聲，說道：「無禮之徒，我家小姐的也是你能問的？」

宮雲墨哈哈大笑，「這叫不打自招。」

入薇說話的聲音極大，整個三樓的人都被吸引了目光，竊竊私語。

司綰環顧四周，見人們的眼光聚集，拉了拉入薇的衣角，示意她坐下。

入薇這才看到周圍人的目光都盯著她們，坐了下來，不再說話，心中自責。

「公子好眼光，小女名喚綰，僅一字。」司綰看吃不到上風，只好回答他的問題。

看到佳人回答，宮雲墨也略帶自責的口吻說：「在下雲墨，剛剛出言不遜，還望姑娘見諒。」

不想與其多糾纏，今天的聽書沒聽成，反而把自己饒了進去，不值得聽書一回。於是拉著入薇匆忙告退「小女還有急事，先行，公子慢慢聽書。」說完徑直離開。

望著佳人離開的背影，宮雲墨嘴角浮起一抹笑容。

綰？嗯，這名字不錯，不知何時才能與這麼有趣的佳人相遇呢。

他料定下次與她會很快見到，這就是直覺。

端起茶杯，一飲而盡，也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