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自私
宮梓燁走了出去,又讓一旁的宮女把殿門關上,看著合上的門若有所思的打量了一番,才離開。
殿門合上的那一刻,竹瀝才安心的坐在床沿,仔細打量著夢挽的眼角。
這麼多年一直是她陪著他的,一直是她帶給他歡笑的,想起陳年往事他面癱一般的臉上有了思許的溫柔。
十一歲那年,他在池邊釣魚,釣了好久都沒有魚兒上鉤,他的妹妹夢挽坐在一旁咯咯咯的笑著,他氣惱的扔下了魚竿,自己走了,沒有叫上她。
到了傍晚吃飯的時候,他才注意到妹妹還沒有回來。他暗惱妹妹的不乖巧,也生氣自己當時回來也沒有叫她一聲。
他迫切的跑到河邊,遠遠的就看到那一團小小的身子坐在河邊,佝僂著。因為距離有點遠以至於看不到她在幹嘛,待走近之後才發現她的傻妹妹學著他的樣子在釣魚,放在一旁的簍子里有三條小小的銀魚。
他不知道當時自己是什麼心情,只感覺心頭所有的不愉快都在這一刻拋在腦後。
夢挽也注意到了他,放下手中的魚竿拿起簍子舉起來遞到他的手裡,興高采烈的說著,「哥哥,吶這裡都給你。」
她唇角依然是那抹甜笑,眼睛彎彎如明月,眼睛里閃爍著明媚的光彩,他覺得天下美色都不過妹妹這一笑。
「蠢貨,以後跟緊點,不能再這樣一個人了。外面是很危險的。」竹瀝摸了摸她的頭,拉過她的被風吹的冰涼的手往回走。
夢挽在背後痴痴的笑著,「知道啦,哥哥。晚上挽挽想吃魚,還要清蒸的。」她說完吧唧嘴,好像在回味著清蒸魚的美味。
「好,記住了哥哥就給你吃。」
「好哎。」
………………
那個時候的夢挽無憂無慮,每天天真快樂。可是此刻她現在昏睡不醒都是被自己給造成的。
他低頭忘了眼自己打她的手,都是這隻手沒有收住力度,都是這隻手。
他恨恨的握成一拳頭往旁邊床沿旁邊砸去,似乎不解氣,整整砸了三拳才鬆開了手掌。白皙的手指溢出了鮮紅的血液,他愣是沒有皺一下眉毛。
他的心都在床上的人兒身上又怎麼會感覺到手指上的疼痛,他的疼痛因為自己的魯莽傷到了她啊。
夢挽迷迷糊糊的眯著眼睛,她看到面前一個人影黑乎乎的,看不清臉,她努力的嘗試著把眼睛睜大,也是徒勞而已。
「哥……哥……」她口齒不清的叫喚了一聲,竹瀝毫不猶豫的應了一聲,「我在。」
他本能的握住床上人兒的手,眼睛里有驚喜之感,他的妹妹有好轉了。
夢挽能聽到床邊哥哥的聲音,可她的眼睛就像被針線縫合一樣,睜不開,她的眉頭皺的很深,只不過一拳而已,為何不願醒來?
竹瀝那過一旁宮女準備好的巾帕輕輕的擦拭著她的額頭,他刻意用了右手,左手冒出的鮮血他也是轉頭拿濕潤的巾帕才看到。
冰涼的觸感在額頭上讓昏睡的夢挽舒服了些,一個勁的往涼涼的帕子上蠕動著,小嘴裡還念叨著幾句話。
竹瀝沒有聽清,耳朵趴在夢挽的嘴邊聽著。
「宮梓燁你個臭男人。」
竹瀝猛然抬起了頭,眉毛又皺了起來,她昏迷之際還不望呼喚別的男子,而且還是當今皇上的名諱,妹妹跟皇上有過什麼接觸?為何說他是臭男人???
不過,除了疑問之外,他很生氣,他最討厭聽到她嘴巴里除了他之外任何男子的名字。
把濕巾帕扔到銅盆之中,挑著眉頭緊緊盯著床上那個昏迷不醒還不老實的人兒。
夢挽極其不老實的一腳踢在了竹瀝的身上,嘴裡還在咕囔著啥,竹瀝也不想再去聽了,他怕在聽到什麼讓他生氣的事情,他會一巴掌打在某人的屁股上。
許是竹瀝的目光太過嚴厲,夢挽緩緩的睜開了眼睛,落入了那黑曜石般深沉的眸子里,「哥哥?」
她有點奇怪哥哥的眼神,不免的開了口。
竹瀝見她醒了過來之前的陰鬱一掃而去,他緊張的看了看夢挽的肚子又輕輕的摸了一下,「疼不疼?」
夢挽又想起了那會發生的事,說句實在話,那拳頭是真的疼啊,當時她眼淚都被打掉了,你說疼不疼。
夢挽低下了頭,她不能讓哥哥感覺到愧疚,因為在她眼中哥哥那麼高大的一個人不能因為這點事而垂頭喪氣,於是臉不紅的扯著慌,「不疼,一點兒都不疼。」
她說完還作著樣子使勁戳了戳肚子,暗示告訴竹瀝真的不疼了。
竹瀝信以為真的點了點頭,又看了眼她乾涸的嘴唇,慌忙起身去拿桌子上的杯子。
他轉身之時,夢挽小聲的吸了口涼氣,這肚子怕是廢了,真疼。
又在竹瀝端著茶杯過來的時候掩去了臉上痛苦的神色。
竹瀝沒有察覺單手把夢挽扶了起來,讓夢挽整個人的重量都放在他的身上,另一隻手端起茶杯送到她嘴邊。
「哥哥,你的手怎麼了?」夢挽沒有喝茶,眼前環抱著她的手指還有點血跡,食指關節處有明顯的傷痕,手背上更是明顯的青紫,看到這裡她緩緩皺著眉毛。
竹瀝想縮回手但是看到她還躺在懷裡只能淡定的擱在那裡,「哦,不小心碰到了。你先把茶喝了。」
他欲用喝茶還搪塞這個手上的傷,夢挽也不揭穿,嘴巴張開小小的捏著茶杯里的水,心思卻在那受傷的手上。
如果猜的不錯,她昏迷的這會,她的哥哥已經很自責了。而且打她的手是左手為何這段時間哥哥的左手就受傷了?答案就在眼前。
她喝足了茶把臉撇到一旁,悶悶的哼著,「哥哥,以後要愛惜自己的身體,妹妹的話都要聽。」
她不希望這個哥哥因為自己而傷他自己的身體。
聽到她悶悶不樂的語氣竹瀝很爽快的答應了,還跟她保證以後不會有了。
夢挽才開心的一笑。隨後又想起了那個人又接著問道,「哥哥,他呢?他回去了?」她望了眼空曠的屋子,只有哥哥並沒有想要見的人,失落之感湧上心頭。
竹瀝慢慢的把她當回床上,手中空了的杯子在他轉身後的瞬間被他用力的握緊,他當然知道妹妹口中的他是誰,一醒來就這麼著急要見他?
他偏不如妹妹的心意。
「妹妹說的是皇上吧,他忙得很,沒來看過你。」竹瀝再說著慌,宮梓燁是被他「請」走的。
「好吧。」夢挽合上了眼睛,腦海里湧現的那張臉彷彿無時無刻待在自己的身邊。
「夢挽,你喜歡上他了?」竹瀝聽她的語氣好像不開心,猝不及防的開口說著,說出來的瞬間他自己身體也跟著愣了一下,他這是在做什麼?
妹妹如果喜歡他(宮梓燁)不更好嗎?至少比討厭他強得多……
可是,為什麼他的心裡會跟貓兒抓了一樣,特別難受?今兒自己是吃壞了什麼東西嗎?
他出神的時刻也同樣在等著夢挽的回答,竟然還存在著一點點激動,他想知道她的答案。
夢挽剛合上的眼睛在耳朵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一個激靈睜開了眼睛,沒有考慮的就說出了口,「怎麼可能,本公主怎麼會喜歡他,不可能的。」
竹瀝的心已經坦然放下了,聽了夢挽的話彷彿一根定心針,讓他格外的心安。
返回桌子處放下了杯子,又回到床邊坐下替她又蓋好了杯子,他心情也跟著好了許多,「養好傷,我帶你去玩,吃好吃的。」
他沒有說哥哥帶你,而是說我,足以表現自己的歡樂。
夢挽勾了勾唇點了點頭又合上了眼睛,她要靜靜思考一番等傷好去哪裡玩。
司雍卓回到府里把所有的下人都撤退了出去,一個人坐在房間里靜靜等待著田橫的回來。
他囑託田橫救出娘娘之後,定要跟他報個平安,如果沒有救出,也可探索下次營救。
他焦急的來回走動著,他怕田橫失手被皇上捉去逼問同謀,供出了他,他就腦袋不保了。
等了好幾個時辰,就當他快要出門的時候,窗戶傳來了動靜,一抹黑影跳進了屋子裡。
他快速走到黑影的旁邊,打量著他身上的衣著,沒發現打鬥的痕迹跟傷口,也跟著吐出了濁氣。
田橫低聲說著「汝婷娘娘已經救出來。出乎意料的沒多少阻攔,在下感覺像是有意放行。」
他的話讓司雍卓繃緊了臉龐,有意放行?莫非是那皇上發現了什麼故意做給他們看,讓他們往坑裡跳?可是這個計劃只有他們二人知曉,沒道理皇上會知道啊?還是哪個環節出了差錯?
「在下認為也有可能是那皇上的圈套。」田橫看著司雍卓不說話,又接著繼續說,「丞相你怎麼看。」
「營救娘娘只有你我二人知曉,皇上不可能提前知道,又或許皇上一早便知道我們要救人,所以故意放走的!」他說到這裡想都不敢繼續想,如果皇上是真的設的局那田橫到這裡來找他不就會被發現嗎?
如果被發現,那他這輩子就完了,不光是他個人,還有他的家人他的女兒……
他變了臉色趕快讓田橫離開此處,並吩咐田橫以後聯繫只能用書信,不能再來往丞相府。
田橫也有所顧慮應了一聲便趕快離開丞相府,計劃來日在商量,眼下還不是暴露身份的時候,要懂得見機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