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少年阿興
從山下回來，阿平就跟著五爹走了。
中午在五爹家吃的米粉，清水煮熟了，拌上五娘提前炸好的肉醬，清清涼涼的吃著很爽口。
林桐桐指著五爹家的冰箱問阿平：「你怎麼沒在家裡弄個冰箱放著？夏天想吃點冷飲也方便。」
阿平悶頭嗦了一口粉，等咽下去，才抬頭說道：「山上夏短，等不到十月就冷透了。」
林桐桐瞥了阿平一眼，阿平察覺到，抬頭看向她，頓了一下，說：「院子里有冰窖，等下了雪，直接從湖裡拉冰回來就能用。」
冰窖就安置在柴房邊上，林桐桐特意去看了一眼，其實就是個挖的四四方方的土坑，上面蓋著塊兒木板。
忽然，她察覺到什麼。側過頭，林桐桐看見半個腦袋從柴房的牆壁後面露出來。
是個十一二歲的少年。
少年穿著件髒兮兮的對襟長服，眉骨很高，眼眶深凹，皮膚很黑。
林桐桐稍微仔細一打量，發現這人雙眼無神，嘴巴微張，看上去愣頭愣腦的。
他好像很長時間沒有洗過頭髮了，有些油膩，臉上也灰撲撲的，此時正趴著牆邊往院子里瞧。
林桐桐看著他，他也目不轉睛的盯著林桐桐。
林桐桐遲疑著詢問：「你找誰？」
少年呆愣愣的，好像聽不懂普通話。
林桐桐覺得這人腦子可能有點問題，她扭頭朝著園子里喊道：「奶奶！」
一直到奶奶從園子里出來，少年都是那麼直勾勾的盯著她。
奶奶看到少年，趕忙迎過去，叫了一聲：「阿興。」
奶奶又說了幾句話，不過是當地話，林桐桐聽不懂。
就見少年慢慢從牆邊站出來，這人個子不高，長得很瘦弱，行動間一看就是腦子不太夠用的樣子，很笨拙。
奶奶跟少年說完話，轉頭對林桐桐說：「這是阿興，肆平的弟弟。」
林桐桐有些驚訝，從來沒聽說過阿平竟然還有個弟弟，而且她過來住了這幾次，也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
林桐桐對著阿興打招呼：「你好。」
阿興沒吭聲，依舊直勾勾盯著林桐桐，而且他的眼神也很奇怪，盯著人，又好像沒盯著，嘴唇微長，好像想要說話，可是又一直不出聲。
林桐桐基本上確定這人精神上應該是有些問題的。
門外傳來阿平焦急的喊聲：「阿興！」
林桐桐轉頭，看見阿平從外面疾步跑進來，他一眼看到站在院子里的阿興，明顯鬆了一口氣，大步上前，一把拉住阿興，低聲詢問了兩句。
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阿興，斷斷續續的回了句什麼。
阿平又同他說了幾句，阿興遲緩的點點頭，沒再看林桐桐，轉身直接拉著奶奶的手，跟著一起去了灶房。
阿平走到林桐桐面前，轉身看著他們進了灶房，才對林桐桐說：「沒嚇到你吧。」
林桐桐問：「奶奶說他是你的弟弟？」
阿平點點頭：「嗯，算是我弟弟。」
算是，也就是說不是親弟弟。
林桐桐問：「他怎麼了？」
阿平抿了抿嘴。
林桐桐說：「我瞧著他不太對勁兒。」
阿平看了眼灶房，深吸一口氣，轉過頭，說：「他小時候掉進過山湖裡，救的晚了，傷了大腦。」
「。。。。。。」林桐桐張張嘴，緩道：「你們這。。。。。。」
她話說一半，阿平看著她：「嗯？」
「沒什麼。」林桐桐閉上嘴，還是不要火上澆油了。
林桐桐換了話題，問：「他要在你家住嗎？」
阿平搖頭：「我剛才跟著五爹去送豆子，順便到他家把林子的地契拿回來，結果沒想到他也跟著一起過來了。」
林桐桐問：「你家有林子？」
「上個月剛買下來的。」
「林子里種的什麼樹？」
「石榴。」
「你買了一片石榴林？林子大么？」
阿平搖頭：「不大，我打算一會兒去看看。」
林桐桐馬上道：「你什麼時候走，我跟你一起去。」
阿平瞄了她一眼：「等阿興吃完飯再過去。」
林桐桐見還有時間，回去房間換了身長袖衣褲，把那雙運動鞋也穿上了。
等阿興吃完飯，阿平還特意去園子里摘了一袋子黃瓜番茄之類的蔬果，讓他拎著路上邊走邊吃。
今天天氣有些陰沉，走在路上，微風吹拂著很涼爽。
阿平走在前面，林桐桐跟在他身後，阿興一個人拎著袋子專踩著低矮的灌木叢走。
這條路林桐桐沒走過，是沿著阿平家後院拐出去的山路往半坡上去的。
沒走出多遠拐個彎，就能遙遙的看到好些梯田，正是植物繁茂的季節，看上去鬱鬱蔥蔥的很是生機盎然。
阿平走的不快不慢，一路安靜。
林桐桐跟在後面，小心注意著腳下，細細的路面也是平日里被人踩出來的，並不好走。
好在沒走多遠，就到地方了。
林桐桐盯著眼前這片所謂的石榴林，不禁皺眉。
一大片灌木叢里，七零八落的栽著二十幾棵長勢很不好的樹。這個月份，葉子還大半耷拉著，像是從來沒有人看管過，離近前一看，頓時有股蕭瑟的意味。
林桐桐扭頭看阿平：「這就是你剛買的石榴林？」
阿平帶頭往林子裡面走，邊走邊點頭：「嗯。」
「看來你弟弟家除了他以外，其他人腦子還是挺好使的。」
阿平沒吭聲。
林桐桐環視一圈，嘆氣道：「他們家是拿石榴樹當仙人掌養的吧。」
阿平被她調侃了也沒生氣，只低聲解釋了句：「這片地的土挺好的，就是沒好好種樹。」
「這麼大的一片地，怎麼不好種？」林桐桐詫異。
阿平說：「阿興他爸身體不好，他媽早幾年就去了，家裡沒有能幹活的人。」
林桐桐忍不住說：「那他家平日里怎麼生活啊。」
阿平低聲說：「他們家有個菜園子，我有時間就過去幫著照看一下。」
林桐桐看著面前那株長得東倒西歪的樹，跟阿平閑聊：「你跟阿興他們家關係挺好的？」
「嗯，他爺爺那個人特別好，很能幹，後來他去世了，我跟阿興他爸也經常走動。。。。。。」阿平說了半句，突然意識到什麼，閉上了嘴，扭頭看向林桐桐。
林桐桐還在盯著那棵石榴樹，等了下，沒聽到阿平繼續往下說，才茫然轉頭看向他。
阿平仔細打量她的表情，確定她剛才沒有細聽，他抿了抿嘴，沉默了一會兒，又說：「他們家人都挺好的。」說完，他又補充了一句：「一直都很照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