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重生
「好,不用預約,只要你有時間就可以來找我。」
「謝謝。」江既白伸手摸了摸濕透的後背,決定去洗個澡。
「跟我還這麼客氣?好了,不要想太多,好好休息。」祁正打了個哈欠,掛了電話。
江既白光著腳走向浴~室,瓷磚質地的地板格外涼,腳底的寒意讓他清醒了許多,他將襯衫之間脫了下來,強撐著倦意滿滿的身子,想著儘快把自己清理乾淨,他把噴頭開到最大,站在噴頭下,水從他的頭頂往下~流,霧氣漸漸瀰漫整個浴~室,牆上的瓷磚也布滿了細小的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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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數課成年終究是沒有聽進去,她趴在桌上回憶情人節過後的這些天發生的事情,想到了剛才高數老師說的「追野馬還是種草原」理論,又聯想到了方才湯思說的「不主動找你就是不喜歡你,偶爾找你一次也是無聊而已」,又開心又鬱悶,開心的是至少沈颺還記得自己曾經拉的一手好琴,鬱悶的是確實如湯思所說,沈颺那天見面之後便再也沒有聯繫過自己,她總以為不過是晚了兩年而已,自己興許還能抓~住這段感情的尾巴,可其實根本連尾巴都沒有,她難免後悔失落。
「叮——」下課鈴聲一響,陳年猛地站起來。
她的決定隨著鈴聲的結束想好了,她給沈颺發了一條信息。
沈颺和幾個樂隊的朋友在忙著面試小提琴手,沈颺作為鋼琴手,自然是要親自上場與小提琴手找配合感,今天來的幾個人都已經跟他合奏過了,不僅隊里的人不滿意,連抱著「實在不行就湊合」的心態的沈颺,也無法說服自己去接受他們,眼看就只剩下最後一個人了。
「《D大調卡農》可以嗎?」沈颺端坐在鋼琴前的凳子上,問站在面前的女生。
「啊?可以,沒問題。」
沈颺給了她一個眼神示意開始......
「關燦燦,這就是你說的那個才女師妹?」說話的是上次音樂餐廳的那個男生——宋鳴成,語氣帶著一絲難以置信。
「別人跟我打包票的,我也沒想到她是這種水平。」關燦燦有些心虛,她一個師姐介紹的,說是音樂系的才女,如今這種情況怕是有負盛名了。
沈颺也是有些質疑的看著關燦燦,只見關燦燦攤手,搖了搖頭。
一曲作罷,沈颺抬起頭,微蹙的眉頭舒展開來,沖女生輕聲說道,「不好意思,我覺得我們配合地不夠好。」
「學長,我們可以多練習一下,默契是靠培養的嘛。」女生叫住起身要走的沈颺,將脖子上架著的小提琴放下,小跑到了他跟前。
「哎,不好意思啊,同學,我們下次有機會再切磋吧。」關燦燦知道沈颺向來不擅長應付這個,便出手替他解圍。
女生只好作罷,拿著小提琴走出了練習室。
練習室只剩下三人面面相覷,「得,乾脆大家解散得了,反正這人員配置就沒齊過。」宋鳴成說著氣話,背過身去,不看關燦燦和沈颺,他們不過是剛剛組建的樂隊,說是樂隊,其實不過是一群年輕人為了夢想湊在一塊抱團取暖而已,一個吉他手,一個鋼琴手,一個貝斯手,一個小提琴手,本來配置就莫名其妙,如今還走了個小提琴手,關燦燦和宋鳴成還能去酒吧混一混,可沈颺獨自一人在音樂餐廳便顯得有些吃力。
「你說什麼屁話呢?關燦燦伸手就往宋鳴成背上使勁拍了一巴掌,宋鳴成沒吭聲。
「學~姐,沈颺學長真的好帥啊......」外面傳來了剛才那個女生的聲音。
「關燦燦,你下次再找這種人來浪費時間試試。」宋鳴成試圖用這句話扳回一局。
沈颺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好了,這下不用擔心了,我已經找到小提琴手了。」他將陳年剛剛發給自己的信息展示給兩人看。
陳年:關於小提琴手的事情,我可以試試。
關燦燦有些懷疑,「這個陳年到底行不行啊?」她聽沈颺提過要找自己的高中同學幫忙,只是剛剛那個女生留下的陰影還在,這個不會又是某位「愛慕者」吧?
「放心,絕對靠譜。」沈颺一邊笑著向關燦燦擔保一邊回著陳年的信息。
沈颺:那太好了,你這周什麼時候有時間,我們練習一下,小提琴的事情不用擔心,我來解決。
陳年看著沈颺秒回的信息,臉上露出了無法抑制的喜悅,
陳年:那就周五吧。
沈颺:好,我去你學校接你,然後去我們練習室,還有兩個樂隊的朋友也會一起。
陳年:好。
陳年想著沈颺還會說點什麼,但他再沒有回復任何信息。可陳年還是心情大好,她出了教學樓,才發現外面居然出太陽了,想起早晨還是霧蒙蒙的樣子,不過既然終於盼來了晴天,那就一直溫暖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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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醫生,江先生來了。」護士敲了敲祁正辦公室的房門。
「請他進來。」
江既白第一次來這裡,以前兩人都在國外,祁正去年年末被父親召回,便開了一家心理諮詢室。江既白在祁正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祁正起身向他走來,
「昨晚休息地還好嗎?」祁正將雙手搭在江既白雙肩,示意他放鬆。
「祁正,你知道嗎?在陳年高二的時候,那天我回國去,司機送我去見那個從未謀面的小外甥,老遠就看見了陳年,我第一次沒有約束住自己的行為,下車想跟她打招呼,卻無意中聽到她說她暗戀著一個叫沈颺的男生,那人居然就是我的外甥,回到車上,我第一次聽到有人喚我江先生。」江既白緩緩靠向身後的椅背,閉上眼睛回憶著那次偶遇,他甚至記得陳年那天穿著的粉色襪子,被自己叫住是驚慌的表情。
「我逼自己承認,我和她之間,隔著先生和學生的年齡距離。」
原來陷入愛情的時候,男人也會如此敏感,不過是護士的一句「江先生」啊......
「我知道她後來一直躲著我,他爸爸帶他參加那麼多大大小小的宴會,她在別人面前都活蹦亂跳地,可唯獨在我面前沉默拘謹,因為我聽見了她的秘密,如果我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我就不會叫住她,是我在賭氣,賭氣她為什麼要喜歡上別人,我甚至後來還刻意在她面前提沈颺......」
祁正看著把這些事請緩緩道來的江既白,明明這個梳著精緻的頭髮,眉宇之間透露著商人特有的精明與殺伐決斷,可他莫名覺得說這番話的江既白簡直就是個孩子。
「既白,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你不用想這麼多,你只需要把陳年當作正常女性來交往,不要總是束手束腳。」祁正看著眉頭緊皺的江既白,想起來第一次遇見他的情景,江既白是他的第一個病人,護士說在一群專家中,江既白果斷選擇了自己,那天的他也是像今天這樣,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只是把發生在自己身上事情娓娓道來,可心裡掀起的巨浪恐怕早已將他擊打過無數次。
「陳年或許只是你的精神寄託而已,你要保護他,其實也是想給自己尋求保護。」
「我猶豫了很久,我大概是真的需要她,可我不願讓她接受這樣的我。」這便是他在陳年面前從不敢有半分逾矩,明明想把她揉進自己骨子裡,卻依然只能以禮相待,陳年從小~便在父母的寵愛里長大,他又怎麼捨得給她徒增煩惱。
「既白,美國發生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你該走出來的。」
江既白腦子裡又浮現了那片血泊之中的女人,她被送上救護車時身上的碎花圍裙也被血浸透了一大~片。江既白只覺口中滿是血腥味,他努力壓抑住反胃的衝動。
「所以我回到了中國,這片有陳年的故土,她會給我帶來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