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當鑽石女聲失去黎染

一號公寓，與黎染失聯第二天，負責形體儀態教學的Gina請辭，「我本來日程就很滿，來這兒是之前欠黎染一個人情，但現在黎染不在了，所以……」

聶飄嘴角抽搐一下：「也不能說黎染不在了……」

Money：「只是沒有人知道他死哪兒了而已。」

出乎聶飄意料，平時對嚴格的形體課怨聲載道深惡痛絕，上課時也弔兒郎當的女孩們，卻都依依不捨起來。

Money評論：「人性本賤，失去才知道珍惜。」

謝無缺不理會Money的毒舌，抓住Gina的手，深情告白：「Gina老師，不要走，我可以做任何事情，只要您答應留下——除了讓我吃素，晨跑，或者早睡早起之類的。」

Gina看著這個精靈一般的女孩，笑了：「即使你吃素，也不是為了我，或者為了動物，而是為你自己。」她環視簇擁在她身邊的女孩們，「就像你們在這裡所做的一切學習和訓練，不是為了黎染，也不是為了鑽石女聲，而是為了你們自己，明白嗎？」

女孩們最終沒能留住Gina，由於Money嚴禁她們離開1號公寓，只能依依不捨地在電梯前與Gina揮別。

謝無缺沉默地站在人群最後，女孩們的竊竊私語飄入耳朵。

「Gina為什麼一定要走啊。」

「Gina是沖著黎染老師來的，黎染老師不是被小謝氣走了嗎？Gina還留在這兒幹嘛？」

「那不是再也上不到首席超模的親授課程了嗎？我還有好多問題想請教她呢。」

「小謝也真是的……」

謝無缺聽到白富美文慕恩的聲音：「就算黎染老師在這兒，Gina老師也呆不了多久——紐約、倫敦、米蘭、巴黎的春夏時裝周馬上就到了，Gina老師一向是那些歐洲大牌設計師的Muse呢。」

文慕恩說完，回頭看了謝無缺一眼，力挺之意明顯。小謝對她笑笑，大小姐倒是真仗義，不過她沒玻璃心到會被這種程度的抱怨傷到。她只是突然想——就這麼再見了呢，亞洲第一超模Gina的形體課。

今後在自己人生中，與Gina這個被歐美時尚界尊稱為「中國精靈」的美麗女子唯一的交集，只是在視頻網站上看她的走秀了吧。

早知如此，當初上Gina的課的時候，就不應該只顧流著口水欣賞人家藝術品般沒有一絲贅肉的完美身材，更認真地聽她的話就好了。

一號公寓，與黎染失聯第三天。

小謝還未從與Gina離別的愁緒中解脫出來，就在吃晚飯的時候遭遇了更沉重的打擊。

晚餐桌上，小謝把筷子一摔（可惜方便筷摔不出象牙筷子那種擲地有聲的質感，倒刺還扎手），指著桌上的東西，質問Money：「這是什麼？！」

Money一邊吃，一邊沉著地說：「這是中國人民艱難奮鬥時期最忠實的朋友，功成名就、驀然回首之後最溫馨的回憶，從學生到白領，無不廣受它的雨露恩澤……」

聶飄性子急，不耐煩：「你就直接說盒飯不就完了？」

謝無缺：「我還不知道是盒飯？隔二十米就聞到地溝油味兒了。」

Money：「八塊錢兩葷兩素，不用地溝油難道用橄欖油？人家不賺還倒貼啊？人家賣盒飯不為賺錢難道是個人興趣愛好啊？」

謝無缺氣到笑了：「你倒好說話！」

Money用筷子指著她：「小謝，別矯情了。不就微博粉絲多點兒么，地溝油都吃不得了？哪個大學沒有小吃一條街？哪個小吃不用地溝油？我就不信你的血液里就沒有奔涌著百分之零點幾的地溝油！你看人家文慕恩，名門望族的千金大小姐，還不是吃得有滋有味？」

文慕恩問：「什麼是地溝油？」

沒人理她。謝無缺一指文慕恩：「我跟月亮姐姐能一樣嗎？她身為炎黃子孫，沒吃過地溝油人生都不完整，我呢？我的整個人就是我們大學小吃街的地溝油喂出來的！再也不想吃了！」

Money不耐煩：「話真多，8塊錢標準，你自己叫外賣。」

謝無缺不服：「我憑什麼吃外賣？我來參加鑽石女聲這麼高端大氣上檔次的比賽，是來憶苦思甜的嗎？胖大叔呢？」

Money陰沉著臉：「下午被電視台要回去了，說吃不到他做的菜，台長犯了盆腔炎。」

聶飄咳嗽：「是口腔炎。」

胖大叔是黎染從電視台挖走的牆角之一，在電視台食堂做了

二十年大廚，能做黎染聶飄最愛的各色麵食，比如手擀麵、小籠包、蛋餃；能做選手們最愛的「有媽媽味道的」家常菜，甚至通過摸索做出了Gina和文慕恩這種食草的假洋鬼子讚不絕口的素西餐。

是的，吃貨謝無缺至今未能痛下決心離開鑽石女聲的最大原因，不是被黎染抓住了軟肋，而是被胖大叔抓住了胃。

如今看來，Gina走得真是太及時了，要是不走，真要連飯也吃不上了，當初倒不如跟她一同去了乾淨。

謝無缺兀自悲憤了一會，肚子餓了，就把盒飯吃得乾乾淨淨。吃完了還落下了後遺症——手指被做工粗劣的方便筷子扎進了几絲細刺，只能高舉著右手求助於藍晶琳小朋友。」

雖然早就知道藍晶琳年紀雖小，卻得她那喜穿豹紋的辣媽和各路時尚雜誌真傳，化得一手好妝，美妝工具更是齊全，但當藍晶琳打開她那個跟專業化妝師相比也不遑多讓的化妝箱，拿出一排插在皮革套里，從大到小排列的鑷子時，謝無缺還是嘆為觀止。

本來只是來借個鑷子，但謝無缺人懶腦子卻靈，嘴上功夫更是了得，連吹帶拍，幾句甜言蜜語就哄得藍晶琳放下寸步不離的手機，拿著鑷子親自給謝無缺的手指除刺。

謝無缺空著的左手自然地順手拿起藍晶琳的手機端詳：「看你整天拿著手機，跟同學聊天啊？」

藍晶琳低頭細心地挑刺，賢妻良母氣場全開：「嗯。」

謝無缺看著她們的聊天內容，樂了。藍晶琳基本上是在第一時間把她說過的話都發進群里，然後群里的小高中生們，就是各種羨慕嫉妒恨的狼嚎。

「親愛的，把小謝的微信號告訴我唄，我好愛她哦。」

「你多拍點小謝的萌照發給我唄我要拿來當屏保——暑假作業就交給小的我吧！」

「小藍你整天都在我偶像身邊真是太幸福了啦！「

留言不斷更新。

「好不容易搶到剛出的《文藝周刊》！剛看完小謝的新連載！寫的是鑽石女聲的趣事！！」

「我也看了！新連載叫《做鑽石女聲的卧底》，可好玩了！這是要大火的節奏啊！」

「決定了！死都要看鑽石女聲！支持偶像！」

謝無缺看著，沉默。

這時藍晶琳大功告成，還細心且毫無必要地在小謝的手指上輕輕吹了兩下，興奮地：「好了！」

小謝心不在焉地摸摸藍晶琳的頭，藍晶琳正忙著把一小袋代妝棉倒出來，再把小謝手指上取下的，肉眼幾乎看不到的細刺裝進剛剛騰空的小袋裡，像警察對犯罪現場的證據一樣慎重地封好。

原愛莉雖和藍晶琳同住，也一直在屋裡，氣場卻弱得讓人基本上感覺不到她的存在，她問藍晶琳在幹什麼。

藍晶琳炫耀地舉著手裡的小塑料袋，說：「這可是小謝手上的刺！帶回去讓她們瞻仰！」

小謝依然若有所思，甚至沒顧上糾正藍晶琳「瞻仰」這個詞的用法。她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回頭問已經又拿起手機熱聊的藍小妹妹：「妹子，我現在要是退出鑽石女聲，你覺得怎麼樣？」

藍小妹妹完全愣住了，看起來十分呆萌：「你要退出鑽石女聲？為什麼？」

小謝試探著說：「因為……不想吃盒飯？」

萌妹子歪著頭領悟這句話，悟了之後她一把抓起剛才封好的小塑膠袋朝小謝撲了過去，邊撲邊嚎：「我把刺給你扎回去！把你紮成仙人掌！！！！我白喜歡你了！你個沒良心的！不負責任的！負心女！你怎麼對得起我！！！……」

千鈞一髮之際，原愛莉飛身上前從後面緊緊抱住幾欲暴走的藍妹妹。而差點嚇尿的小謝驚魂稍定，便開始甜言蜜語，巧舌如簧，哄了藍晶琳整整半個小時，才哄得妹子破涕為笑。

謝無缺為自己輕率的試探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到藍晶琳終於相信她只是開個玩笑，並宣布對這位前偶像給予留用察看處分並恩准她離開的時候，已經是快晚上十點了。

夜深人靜，謝無缺穿過走廊，走向自己的房間，身心俱疲，步履蹣跚，走路都得扶牆了。

製作人辦公室的門沒有關，柔和的鵝黃色燈光和激烈的爭執一起，從門縫中流泄出來。

謝無缺聽見Money的聲音，明明質感完美，卻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說出來的內容更是讓人覺得不打他一頓都對不起他。

「……就是說你們也要回電視台了是吧？可以啊，反正也沒剩幾個人了，需要我送你們回家嗎？需要我寫一份書面材料嗎？證明你們一直身在曹營心在漢，一顆紅心兩手準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