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覺得眼熟
「我到涼州這幾日,發現涼州有些比較奇怪的地方。尤其是那涼州縣衙,為何涼州出了如此人心惶惶的大事,縣衙門前卻如此平靜?且不談縣衙門前沒有聚眾鬧事的人,單就縣衙大門緊閉,不辦公差一事,就很是怪異!我聽聞高將軍為涼州一事操碎了心,這本該縣衙管的事兒,為何會落到高將軍頭上?」
長孫長卿試探著開口問道,眼中略帶疑惑。她並未將自個兒私探縣衙後院兒的事說出來,畢竟她還不確定這高沐到底可不可信。
「哎,此事說來話長!涼州最早出現『人凰』傳言之時,在下便遣人去稟了那陳縣令。最初的時候,他曾還派出衙役四下里貼了告示,警示眾人。誰知後來,傳言越來越甚,鬧得整個涼州城人心惶惶。偏偏這涼州南臨南夷,西靠西汜,處於兩國之間,他國往來客商較多,情況本就比較複雜,一時之間,謠言竟難以控制,迅速蔓延開去。那陳縣令眼見謠言止不住,遂緊閉縣衙,呈了帖子給知府,知府大人這才派了在下前來鎮壓!」
高沐言辭間,多有無奈。刀刻的眉,緊緊擰著,瞧著也甚是憂心的模樣。
「就算知府大人讓你接了這差事,縣衙也不可能完全不管事兒吧?難道那陳縣令就沒有再派人去查查這件事的源頭究竟出在何處?我到涼州多日,竟從未見縣衙大門打開過!那陳縣令如此不作為,知府大人不管管嗎?再說高將軍你只是一個武將,你鎮壓的住暴亂,能鎮壓的住謠言嗎?終歸是治標不治本的法子!」
長孫長卿連連發問,言語間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那高沐將軍一時竟未曾反應的過來。
「況且,這事兒本就不該你來管,派兵鎮壓,反倒會激起民憤,惹起眾怒!我不知派你過來的人,究竟有沒有跟你說過這些!還是高將軍你,原本就沒思慮過這些?如此,你這些時日所謂的辛勞,其實皆只是一場徒勞!」
長孫長卿字字珠璣,徑直點中要害,一點兒都沒給高沐喘息的機會。
「這……這……」
聞言,高沐有些慌了神,面上頓時多了幾分困窘,他忍不住抬手,擦了擦沿著鬢角流下的冷汗。長孫長卿問的這些,他還真是從來沒有想過!
「哼,涼州現在,就是一灘渾水,若有人趁亂渾水摸魚,你們這些人,一人都逃不掉!」
長孫長卿冷哼一聲,語氣半分沒有放軟。
高沐和李副使聞言,皆是心中顫了顫,卻是沒敢吱聲。因為彼時,他們也意識到事態的發展有些失控,儘管他們勞心勞力,卻仍舊成效甚微,由此看來,涼州此次爆發的事件,怕是沒那麼簡單!往小了說,是有人意圖引起涼州城動亂,這往大了說,若是此事幕後有推手的話,怕是危及的會是整個北辰國!畢竟涼州處於南夷和西汜兩國之間,若涼州失陷,得利的會是誰?但凡不蠢的,皆能瞧清個中關竅!
「高沐聽令!」
長孫長卿從懷中掏出北傲風給的聖旨,舉高於頂,厲聲道。
「末將在!」
高沐和李副使眼見金晃晃地聖旨被長孫長卿緊握於手,頓時恭敬肅穆地跪下。
「即日起,涼州內亂一事,由我接手!爾等且聽我指令再行調兵遣將,不可擅自行動,違令者,斬!」
長孫長卿聲色俱厲,強大的氣勢,徑直將高沐和李副使二人給震懾住了。
「末將遵命!」
「屬下遵命!」
二人挺直腰背,聲如洪鐘。
「很好!」
長孫長卿滿意地點點頭,將聖旨重新揣入懷中。
「現在,撤回你們在城中各處的巡邏士兵,命所有人聚集城門處!讓他們守在進出城的緊要關卡!沒我命令,不得擅離職守!」
長孫長卿朝高沐吩咐道,目前看來,這高沐是有著幾分當兵之人的血性的!雖說腦子直了些,但為人謙恭,心繫百姓,是個可造之材。
「高將軍,我還有旁的事要去處理,現下城中之事,我還不宜露面。這兩日,你守好城門口,不許放城外的人進來,亦不許放城內的人出去!記住了,是任何人都不可以!無論是誰!沒我的命令,便是連只蒼蠅,都不許給我隨意進出,懂嗎?」
長孫長卿微微眯眼,眸光之中滿是厲色。
「末將遵命!」
高沐抱拳,他此刻彷彿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心中隱隱有了些歸屬感。涼州之事,他一人苦撐多日,上頭上頭沒人理,下頭下頭不配合,他勞心勞力,還沒落著個好兒,現在終於有人肯站出來主持大局,他心中也是踏實了不少。
「我現下住在縣衙斜對面的衙升客棧,若有突發情況,你無法解決的,速速派人去尋我!即使我有事不在,那裡我也會讓人留守的!」
彷彿看透了高沐心中所想,長孫長卿遂又開口多叮囑了一句。
高沐心頭一怔,許是想到連日來的艱辛被人所惦記,心中感念不已,卻又滿含羞愧。他一個大男人,竟沒有一個小女子有魄力、有智謀,實在慚愧的很!
「這二位小公子,帶過來讓李副使和高將軍瞧個清楚,日後留個心,莫要讓無關的人招惹了他們!」
長孫長卿朝高沐和李副使解釋道,也算是帶長孫懷錦和宇文慕延混個眼熟,日後有些事,由他們出面,也免得招惹旁人話柄。
「是!」
二人恭敬道。長孫長卿點點頭,遂再無多言,拉著長孫懷錦和宇文慕延便下了城樓。
城牆下,白慕塵正筆挺地站著,夕陽的餘暉,將他的身影拉的很長。他靜靜地立在那裡,傍晚的涼風拂過,掀起一片衣角,他像是絲毫未注意到一樣,面色沉靜如水,雙目直直盯著遠處。俊美儒雅的面龐,瘦削修長的身形,在夕陽下熠熠生輝,那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宛若是從畫中走下來的。
見到長孫長卿領著兩個小少年下來了,白慕塵身形微動,眸光之中亦漸漸攏聚了些暖意。
「可都談妥了?」
白慕塵朱唇微啟,面上漸漸有了些溫度。
「嗯。」
長孫長卿迎著光,微微眯眼應道。
「回去吧,今兒晚上,還有出大戲呢!」
長孫長卿笑著朝白慕塵說道。她今日出來,除了見高沐這一事,另外一件,就是故意給某些人留了鑽空子的機會呢!
衙升客棧。
長孫長卿幾人一路慢悠悠地晃回了客棧,因著在街上吃了不少零嘴,到客棧後幾人都不怎麼餓,故而長孫長卿和長孫懷錦還有宇文慕延三人,只匆匆吃了幾口飯菜,便跑回屋內休息了。白慕塵一日三餐都很規矩,也向來不怎麼吃這些小零嘴,於是便只有他一人,中規中矩,不緊不慢地坐在大堂中,用著晚飯。
「喲,心情不錯啊!你倒是還吃的下去!」
一道戲謔地男聲自白慕塵身後響起,他身形未動,甚至連頭都未回一下,只自顧地夾了一筷青菜送入口中,而後慢條斯理地咀嚼著,對身後之人,置若罔聞。身後的人見他不搭理自個兒,倒也不惱,自行拉開他身旁的凳子坐了上去。一腳翹在自個兒凳子上,一腳去蹬了蹬白慕塵的凳子。見白慕塵依舊不理自個兒,那人只覺沒趣兒,習慣性地抬手捻了捻散落胸前的髮絲,一雙漂亮的眸子,直直地盯著白慕塵。
「哎,我說你怎麼不理人呢?」
聞言,白慕塵慢悠悠地將最後一口飯菜咽下,而後擦了擦嘴角,方才抬眸,淡淡瞥了眼面前的人。
「食不言寢不語,先生沒教過你?」
白慕塵輕飄飄的一句話,噎的面前的人明顯一愣。
「她不在,你說吧!到底找我何事?」
白慕塵不慌不忙地替自個兒斟了一杯茶,輕輕抿了一口,方才從容不迫地開口。
「你……究竟是何人?為何我會覺著你……有些眼熟?」
對面的人,將頭往前一伸,徑直地盯著白慕塵瞧了又瞧,這股莫名的熟悉感,越發的強烈了。
「是嗎?冷公子怕是認錯人了吧?我自幼在家鄉長大,從未出去過!這次與長卿出來,是第一次離開家鄉!」
白慕塵微微歪頭,有些詫異,他以為冷若寒會問他別的什麼,誰知竟問的是這些無關緊要的。
「公子姓甚名誰?家住何方?」
冷若寒依舊不死心,盯著白慕塵的一雙眸子,似是要認真瞧瞧,看看他是不是在撒謊。
「無可奉告!」
白慕塵姿態疏離,半分都不想與他套近乎。
「喂,我說你這人怎的這般無趣?交個朋友都不行?」
冷若寒不依不饒道,哪裡還有之前那副玩鬧樣兒?
「我不需要朋友,更不想與一個敵友難辨的人做朋友!」
白慕塵再次冷冷開口,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架勢。
「怎麼就敵友難辨?我可曾害過你?」
冷若寒急了,這人怎麼油鹽不進?
「可你傷害過長卿,她是我妹妹,你傷害她就等於傷害我。」
白慕塵難得的話兒多了些,他自個兒都覺著怪異,從前他一向寡淡,從來不與外人多言旁的。
「行吧!這事兒怨我!」
冷若寒低頭垂眸,有些頹敗樣兒。
白慕塵見狀,心中閃過一絲怪異,他並未多想,起身欲抬腳離開。
「我真的覺得我見過你!」
冷若寒小聲囁嚅道。白慕塵腳步微頓,眼中閃過幾分深思,而後並未逗留,快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