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前因後果
離開后，君邪對姚老頭二人行禮。
「此次多謝二位出手相助。」
姚老頭擺手，毫不在意道：「無妨，本就是該做之事。」
他是看著君邪長大的，如今君邪遭難，他出手相助，合情合理。只是君邪沒太多印象，他記憶中只有師父的一點信息，此外再沒其他，想來該是忘記了。
君邪也不再計較，卻問道：「我師父的名字是易天行嗎？」
他剛剛聽到了三娘喊穆青為易天行，所以有此疑惑。
姚老頭卻奇道：「你不記得了？」
君邪搖頭，他只記得弒師之事，此外便再無印象。
姚老頭見君邪這般模樣，也曉得他是真的不記得，不由嘆息，「不想自廢武功對你損傷這般大，可憐你了。」
君邪無所謂道：「我的決定，也沒什麼後悔不後悔的。」
他說的輕巧，可姚老頭卻知道後面的負重。有史以來最為年輕的半仙，也是最有望踏上仙途的人，就這般夭折，再沒可能復原。而君邪所背負的不僅僅如此，還有弒師的內疚。
穆青說他是個無情的人，這是基於善屍的記憶所得出的結論。可君邪到底是人，不可能無情，他只是不善表達，或說是將情感隱藏。
善屍死了，善屍不知道於後的君邪做了什麼，為這份內疚付出了多少，善屍的記憶只有那個隨心所欲、無牽無掛的徒弟。
「他本來就想要這麼個徒弟。」君邪想著，「這樣挺好，他可以安心的走。」
姚老頭見他模樣，明白他如他話中所講，不後悔。
「也罷，你是麒麟子，你的路由你自己選擇。」姚老頭不再感慨，只是囑咐去往虞國，一路小心。
「虞國帝上與我有舊，想來無事。」
除非，他知曉虞國太子之死與我有關。
后一句君邪只是心底想，並未說出，他不想別人為他擔心。
「姚老，離別前倒是還有一事請教。」
姚老頭道：「你想問關於穆青的事？」
君邪點頭，問：「我一直以為我師父便是啟王的父親，可如今看來似乎有所偏頗。如此，我師父為何要我去輔助啟王？」
姚老頭看向三娘，「此時要明白，可說來話長。」
「晚輩洗耳恭聽。」
姚老頭還是看著三娘，三娘終是回應道：「你想說便說，不必顧忌。」
有了三娘的保證，姚老頭才道：「這是還得從我和三娘兩人說起。」
「我和三娘身份有些特殊，也因為這特殊身份，我習得斬三屍成仙之法，而三娘也有羽化登仙之途。我們本想做一對神仙眷侶，可不想斬三屍之法有誤，我化作殭屍被困在陰地數千年，而這數千年間，三娘近乎走完她的羽化登仙之途，也因此，三娘身上已經隱隱有了仙氣，而令人想不到的是仙氣居然能凈化屍氣。」
「因為凈化的緣故，我的神智得以恢復，而三娘的仙途卻受阻，她的蓮花被屍氣侵蝕。我不願三娘為我犧牲，便也就跑了出來。後來，屍氣又再次腐蝕了我，我又成了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不知過了多久，卻是天機宗救了我，他們有一道特殊法門能暫壓我的屍氣讓我清醒，但屍氣早已入腦，即使暫時壓制，我也再想不起往事。」
「我宛若一個遊魂般在天機宗生活了許久，久到我也認不清時間，只知道天機宗的宗主換了幾代，而每一代的宗主都在試圖解決我的屍氣，可都無果而終。那時的我並不知道他們為何如此熱衷，我也不想知道。我就當他們是為我好，作為回報，我守護天機宗的安全。」
「就一直這般，一直到易天行的出現。易天行是天才，是遠超越任何人的天才，不管是算卦還是武藝，他都是人中龍鳳。」說到這，姚老頭看了眼君邪，「或許只有你這個妖孽能超過他。」
君邪訕笑，「我已經自廢了武功。」
「是，所以他還是沒人能超越的天才。他十八歲時出山一趟，回來時便成為半仙，也成為天機宗宗主。而沒人知道，那時的他已經是麒麟子，因為麒麟門的另一個門人因為與他相戀，自動退出競爭。」
君邪大吃一驚，「他想復活的那人是，是麒麟門的另一個門人？」
「是。」姚老頭道：「這也是他後來告訴我的。他在回天機宗后便不斷演算天機，沒人知道他到底在演算什麼，只見他因為窺視天機不斷吐血。後來，還真被他算到一絲生機，那絲生機所牽引的信息便是我。」
「他找到我，說他想幫我恢復記憶，而報酬就是他要起死回生之法。」
「難道……」
「是。那時那個與他相戀的麒麟門門人已經死了，是上一代麒麟子也就是他們的師父殺了她。曾經的麒麟門不像現在的麒麟門，它只容許麒麟子存在，而失敗者所面臨的就是死亡。而今你知曉的麒麟門門規是易天行強行篡改的。」
「易天行給我說他殺了他師父，可他所愛的人再不能復活。他回天機宗就是為尋覓殘留的生機，而那生機就是我。」
姚老頭目光遠望，似是追憶，「可我早已沒了記憶，他問我什麼我也不知道。后，他不知道用何種方法知曉我與三娘的關係，也找來了三娘。那時的三娘離羽化登仙只差一步，而那一步是她苦苦壓制的結果，不然她早已羽化。」
「三娘來到我身邊，我的屍氣再次被凈化，記憶也一點點復甦。當我記憶恢復后，他又詢問我可有起死回生之法，我不言。他以為我故意不說，其實是我真的不知道。」
「而彼時，三娘完成心愿，苦苦壓制的境界忽然自行沖開，就在我與易天行二人面前飛升。三娘不願離我而去，就欲自斬仙途。我不忍，乞求易天行出手，他要起死回生之法，我答應了。可易天行出手，不是阻止三娘自斬仙途，而是徹底毀了仙途。毀仙途的代價降臨到了易天行身上，三娘也成了謫仙，不用飛升。我當時恨不得一掌結果了他，三娘卻道是他讓我二人團聚，我們該儘力幫他才是。易天行那時吐著血，卻笑著說他有讓三娘飛升的方法，代價就是要我手中起死回生之法。」
「我當時就說我手上並無起死回生之法，他卻固執道他尋得的生機在我身上，所以我一定有。我只好坦言我僅有斬三屍之法。他說他就要習這個，作為交換，他告訴我了一個秘境，他說那個秘境時空與外邊不一，有上古異獸，亦有遠古珍寶，他會將三娘送去，但不能告訴我在何地。我自是感激他，可三娘卻不喜，為此，我與三娘對他的態度也就此不同。而三娘臨走前將她的蓮花交於我，讓我能保持清醒。」
「後來，三娘被他送走了。我如約交給他斬三屍之法，並告誡他這法門有問題。易天行說他自會解決。後來，他確實解決了其中的問題，但又有了新的問題。他斬出三屍后，善屍沉睡，惡屍保留了記憶，成了穆青，而本源留在天機宗，依舊是易天行，可沒了記憶，沒了情感。」
「穆青留有記憶，自然自認麒麟子，對外稱本源是另一個麒麟門門人。我當時並未察覺什麼，也不解他的意思，所以沒有在意。可穆青隨後認了兄弟，自創『變革者』，領著他們啟動界變時我才察覺有異。我去告訴本源，可本源當時心底只有婚禮，自然不信，無奈，我只得試圖喚醒善屍。」
「善屍因為蓮花蘇醒，他有記憶，卻沒有武藝，只是個普通人。我將事情告知於善屍，因為善屍存有記憶，所以他知道穆青想要做什麼，他告訴我穆青是想抓住那絲改變世界命運的氣運，以此為底，再結合仙人的仙氣讓人起死回生。也就那時我才明白易天行早已知道我手中沒有起死回生之法，他看重的是三屍之法，他想藉此快速成仙。」
「當時我問善屍，界變的代價是什麼，善屍說伏屍百萬，血流漂櫓。我不忍，問他可有解決之法，善屍沉默許久后所他願當麒麟門另一個門人，為的就是對抗穆青。從此，本源被淡化，善屍喚名易天行，與穆青開始較量。」
「可惜穆青勢大，善屍並未取得多少勝算。而就此時，本源大婚的消息傳到了穆青那，穆青自不願看到本源再娶他人，所以尋了個機會就將本源吞噬。本源被吞噬，善屍自知他時日無多，所以將希望寄託於未來，便想留下了諸多後手。可惜，他還未實施就被吞噬。」
「不過，因為三屍合一提前，所以三個意識都沒被泯滅。也就因此，本源控制時，與啟王的母親成了婚；而善屍控制時，留下了諸多後手，也收了你為徒；惡屍控制時，則繼續界變。」
「三個意識的情感慢慢融合，三個意識也慢慢不分彼我。本源將善屍留下的後手統統歸給他兒子易楓，而善屍也利用惡屍的關係減少了界變的殺戮，惡屍也受善屍影響，不再激進，而是轉為幕後。可這種短暫的和諧終究在奪取改變世界所產生的那絲氣運時出現了分歧。本源共享了善屍和惡屍的記憶，知曉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卻站到惡屍一邊，條件是讓他兒子做天下共主。善屍恐用了這絲氣運後世界崩塌，所以找到了我，問我有什麼方法可以阻止。」
「最後……」
君邪冷冷說道：「最後你告訴他，只要不與他二者相容，三屍之法就不能成功，他也就無法成仙，自然也就用不到那絲氣運。」
「是。」姚老頭道：「你師父的死確實和我有關。我當時問他可還有心愿，他說他認易楓那個兒子，只希望除了那些他準備的後手外，我能助易楓一臂之力。而你，他更懷有希望，但他不願你被感情所連累。」
「我懂了。」君邪閉上眼，「我都懂了。」
「君邪……」
「我無事。」
忽想到什麼，君邪猛然抬頭，問：「你說他們三個意識曾經互相影響？」
「是。」
「那我師叔穆青不殺我，會不會是我師父還在影響他。」
姚老頭道：「你是說你師父其實還活著？」
「沒可能嗎？」
「有。」姚老頭道：「那隻能說明穆青離仙已經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