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不謀萬世者
易林道:「我一心向道,恐有一日終將離去。至於你等將來何等成就,終須靠自己努為。」
趙幕白道:「如此,事情還可為嗎?」趙幕雙與楊統領也露出一些不解。
「若依趙兄所言,天下大義已在你手中,縱便你大哥佔住了皇位,天下事仍然如烈火烹油,而真相終會大白於天下。你相差的只是暫時實力而已!」
趙幕白尷尬笑道:「如易兄所言這麼輕鬆就好了!」
「若只是你登上皇位,自是輕鬆!」易林不以為意道,「若想江山永存,乃至一統全天下,可就沒那麼容易了!豈不聞: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
三人坐直了身形,凝神傾聽,趙幕白道:「可是畢竟我大哥乃天命之身,君權神授……」
「自古天子者,兵強馬壯者為之!」易林冷道,「你大哥若是一個傻子,還會由他繼承皇位嗎?」
趙幕白三人被易林的說法震撼了,半響沒出話來,從沒想到過這種大逆之言。
「所謂天下太平,只不過百姓能吃得上飯,所謂盛世,百姓不過能吃得飽飯,所謂千古名君,百姓不過能活得有尊嚴而言,不論哪個時代,哪個國家,你三人想想,可是如此?」易林繼續講。
趙幕雙與楊統領正在思索印證易林的話,趙幕白緩緩點頭,正色道:「易兄所言非虛!繼續往下說。」
易林點點頭,道:「何謂法、術、道?」
趙幕雙有些不解道:「此乃修行之法,與我等何關?」
易林朝趙幕雙笑笑,趙幕雙又羞紅了臉。
易林道:「天地萬物之理皆相通。大宋可有法典?」
趙幕雙點點頭。
「法典便是法的一種,法約萬民,便是管治萬民的方法和手段,當然也可以有軍法,民法,官法等等,而保證法的正確和公正,則是你等所實現目標的基石!」易林侃侃道。
趙幕白道:「刑不上士大夫,如何保證法能不浮於表象,而真正實施?」
易林道:「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讓法成為衡量臧否的唯一標準,而無遊離法外之人!」
趙幕白揉揉太陽穴,自嘲道:「如此,恐怕王公大臣,文武百官恐怕無人支持於我了!可真就成了孤家寡人!」
易林微有些不滿,道:「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若非你我投緣,我又何必費這些口舌!」
趙幕白正色道:「易兄所言確是金玉良言,請繼續講,我等洗耳恭聽。」
易林點點頭,道:「何謂術?便是法行之用,術法與術人。國法任憑如何,而行法之人陽奉陰為,法不過是幌子而已,所以治國便是治吏治人。其他法用相通。」
三人點頭默記。
易林又道:「何謂道?便是天地萬物今昔往來之理,最是繁複。窮數輩人之一生也未必明白,比如說,為什麼會有天地星辰,日升月落,花開花謝;為什麼會有皇權臣民,時運昌落,朝代更迭?……不一而足,皆道之所蘊!」
趙幕白張目道:「此等緣由,易兄可俱知曉?」其餘二人也直視易林,眼中詢問之色。
易林點頭默認,道:「只是一個大概,若是詳細觀知,只怕一生,也不用做別的了。須知人的能力有限,這是繁瑣而龐大的認知,需專註人才幾年或幾代人的傳遞薪火,非朝廷重視及無償投入不可成行,而人才儲備及學術環境必不可少!」
趙幕白冷吸口氣,道:「如此投入巨大,可有產出否?」
易林搖搖頭,道「或許有,但初期肯定是沒有收益的!」
趙幕白道:「那還有什麼意義?」
易林道:「只有知識的不斷積累,才能產出收益,比如說,借重外物,凡人能飛上天空,能入海,能救人,同樣也能千里之外取人性命……可謂無所不能!」
趙幕白被易林所描繪的情景吸引到了,信誓旦旦,曰:「我必窮盡一生,達到易兄心中構想之情景,哪怕千夫所指,也在所不惜!」
趙幕雙與楊統領亦神情激動作附和,「我必追隨二哥!」「二皇子必能成功!」
……
四人已商談至深夜,這才開始飲食,楊統領拿出些陳酒,雖無法與瓊漿酒相比,但卻勝在頗有些年頭,酒香濃郁,易林微有些嫌棄其中糟氣。
楊統領見狀,道:「怎麼?易公子喝不習慣?這可是大宋最好的酒。」
易林擺擺手道,道:「還能入口,待有一曰,我讓你們嘗嘗我的酒!」
楊統領奇道:「易公子除了劍已別無長物了,酒又在哪裡?」
易林想起毫無反應的靈力修為,有些傷感道:「終有一天,我的修為恢復,才能拿出酒和靈藥,只是分別也在即了!」
趙幕白喝了一碗酒,神情轉為輕鬆,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易兄就別活得太累了!瞻前顧後,哪有人生樂趣可言?」
易林聽罷,將酒一口喝下,道:「不錯,正該如此!車到山前必有路!來來來!我為大家吟詩一首,可惜不是我寫的。」抬手拿起長劍,彈出清脆劍嗚。誦道: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
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
鐘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復醒。
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陳王昔時宴平樂,斗酒十千恣歡謔。
主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
五花馬,千金裘,
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與爾同銷萬古愁!」趙幕白念罷,又是一杯飲盡,道「不知竟有如此高才,詩文氣魄無人能及!」
「那是自然,詩仙之名可謂無人不知!」易林俱有榮焉。
趙幕雙酒量不高,才飲一杯便雙頰酡紅,盈盈笑道:「易大哥,若是有機會,為我等引見這位詩仙可好?」
易林道:「這位前輩我都沒見過,估計已飛升了吧!」
趙幕雙驚奇地睜大雙眸,亮若星辰道:「原來竟是仙長!」神情卻有一絲遺憾。
易林笑而不語。片刻后,問詢趙幕白,「趙兄,大宋國可有修仙者出入?」
「這倒是未聞,據父皇講修仙者不得以法術干涉凡間,此乃眾仙門之共識,我懷疑有仙師護佑大宋皇室,卻不參與事務!似乎誰做皇帝,又無關緊要。」
易林點點頭,想必皇室與仙門有某種交易吧!卻不知是哪一個。
……
趙幕雙纏著易林講日月星辰的來歷,易林推不脫,便道:「今日已太晚,我提出一個小問題,若是你能答對,便講與你聽;若是答不對,便各自安歇,可好?」
趙幕雙點頭應允。趙幕白與楊統領則興緻地看著二人。
易林從地上尋找兩塊石頭,一塊如狗頭大小,一塊如棋子,舉過頭頂,道:「兩塊石頭同時撒手,哪一塊先落地呢?」
趙幕雙道:「不能做手腳!」
易林道:「自然公平,經得起檢驗!」
趙幕雙眨眨眼,想當然道:「自然大的先落地!」
易林未置可否,對趙幕白和楊統領道:「你二人也猜上一猜。」
趙幕白看看易林的表情平靜,道:「我便猜小的。」
楊統領思忖片刻,「還是大的吧!」
易林笑笑,道:「馬上就知道了!」
於是雙手放開,在三人目光注視下,兩塊石頭同時落了地。
趙幕雙輕呼道:「啊?」
「怎麼會如此?」趙幕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晴。
楊統領則拿起石頭,自己測試,結果依舊如此。
三人相互對視,目光閃爍著不敢置信。
「睡覺吧!明日再敘!」易林轉身走了,三人依舊凌亂。
「表兄,你爬上樹再試試!」趙幕雙仍不死心,讓楊統領至五六米高處撒手,結果仍一樣。再換了石頭,還是一樣。
趙幕白擺擺手,道:「就到這裡吧!」
趙幕雙依舊念頭不得通達,小聲嘀咕:「怎會這樣!」
……
眾人已安歇,趙幕白與楊統領仍在火堆邊安坐,趙幕白道:「表兄!你怎麼看?」
「這是一個天大的機會!」楊統領露出堅定的神色,「絕不容錯過,就如同當日的退離!也許能名垂干古,我堅信!」
趙幕白道:「易兄,深不可測!不知是哪個仙門的弟子?」
「該說時,他自然會說!」
「小妹似乎有些異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