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找到了

楊珂許久才回過神來，見自家院門口空洞洞的，才反應過來，張嬸一幫人已經走了許久了。

他連忙關上大門，將受了驚嚇的婆婆安撫好送回屋裡，這一切做完了才回到院子里找玲兒。

從他初見玲兒起，便知道他這樣的人家，收留一個腦子不好使卻又美貌無比的少女，只會有禍端。

於是他對外隱瞞了玲兒的外貌，又藏著不讓村裡人見到她，即便是去鎮上，也是偷偷摸摸繞山路去，還會用頭巾給玲兒遮掩好臉。

可如今全都暴露了。

而且……看玲兒的樣子，她似乎是已經恢復了。

不知她可還記得這三年裡，與他們相處的點點滴滴，更不知她恢復后，是否……是否還願意留下來。

當然是不願意的吧。

楊珂自嘲，他們這樣的人家，除了傻子，誰會願意留下來？

磨磨蹭蹭做完了一切，終於還是要去面對玲兒了。

他在遲疑了許久，終於還是下定了決心，一伸手推開了門……

玲兒依舊站在院內，身旁卻多了一個黑衣男子，正用手戳著她的臉，後者卻沒有絲毫反應。

「你是誰，別動她。」

楊珂衝上前，一把將玲兒拉到身後，警惕的看著面前的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不理他，只盯著玲兒笑。

「哎呦，幾年不見，長成大姑娘了啊。」

他眼中滿是溫柔，竟像是識得玲兒一般。

「真是不公平啊，我越來越老了，你倒是越長越漂亮了。」

「玲兒，你認識他嗎？」

楊珂問道，卻半天沒有聽到玲兒的回答，他一回頭，才發現此時得玲兒，臉上又掛上那副他熟悉的，一臉遲鈍的表情。

「玲兒……」

「你別喊了，她這是又不清醒了。」

黑衣男子雙手環抱，靠著牆悠哉悠哉的說道：「看來是那次受的傷還沒好，所以清醒的時間並不長。小不點兒，這期間一直是你在照顧她嗎？」

楊珂也猜出了對方並不會對玲兒不利，多半還認識她，回答的態度也好了不少。

「我在山裡撿到她的，這三年她一直在我們家裡，你是誰，是不是認識她？是她的朋友還是……」

「家人。」

黑衣男子回答。

楊珂心中一緊，家人？若是朋友還好辦，竟然是家人！

「那……那你說是她的家人，怎麼證明？她在我家三年，期間也有恢復得不錯的時候，我從來沒有聽她說過有家人，隻言片語都沒有！」

黑衣男子笑笑，暼了他一眼，像似看穿可他的心一般，卻又毫不在意的說道：「你對她提秦御這個名字，看她是什麼反應。」

楊珂思索片刻，轉身拉著玲兒，小心翼翼的問：「玲兒，你聽說過秦御嗎？」

「秦……御？」

「嗯，對，秦御。」

楊珂仔細的看著她的反應，一顆心揪起，他多希望玲兒回答不認識啊，然而她一聽到這個名字，竟是像突然聽到了什麼開心的事情。

「秦御，月牙橋。」

玲兒抬頭看著楊珂，甜甜一笑：「去月牙橋，去玩。」

她在楊家三年，很少露出如此生動的表情。

楊珂心裡知道，她一定認識秦御，且也許真像黑衣男子所說的那樣，他就是她的親人。

然而，然而他真的好不甘心啊。

「你說是他的家人，既然如此。」楊珂捏緊了拳頭，剋制著情緒，問道：「既然如此，你又為什麼把她弄丟了。」

「為什麼把她一個人孤零零的丟在山上？」

「為什麼讓她渾身是傷，她在我們家裡休養了多久你知道嗎？整整一年才逐漸清醒過來。」

玲兒清醒的時候，那天之嬌女的模樣，又囂張又霸氣，和現在傻乎乎的樣子一點兒都不一樣。

她原來也是這樣的女孩子。

「你現在……你現在……」

你現在輕而易舉的出現，輕而易舉的開口說是她的家人，要帶走她，憑什麼，憑什麼？

「是她把自己弄丟了。」

黑衣人不再是那副閑散的樣子，而是站的筆直，認真的看著楊珂的眼睛。

「她把自己弄丟了，我找不到她。」

他像是在對楊珂說，又像在自言自語。

「鬼山崗那座活死人墓，我從頭到腳翻了個底朝天，每一顆樹後面，每一塊石頭下面，每一個洞穴裡面，每一片林子後面。我都仔仔細細的找了一遍又一遍。」

他提心弔膽的尋找，每找到一個地方，又期盼見到她，又害怕見到她。

怕見到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更怕連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都沒剩下來。

他承認自己對她曾經有所圖謀，他們相識也並不久。

但有些時候有些人，就是那樣，一眼萬年。

沒有非她不可，只是她不在了，就哪裡都覺得不對勁。

秦御看著搖鈴，她的五官長開了許多，少了點稚氣，多了姑娘家的嬌媚，此刻獃獃的樣子，又顯得十分嬌憨。

她從前總是上蹦下跳的，愛扯他的袖子，卻從沒牽過他的手。

此刻倒是被一個小不點牽著，又乖又安靜。

「她清醒的時候，調皮的很，這下糊塗了，倒看起來聽話了許多。」

楊珂畢竟年少，聽不懂這些簡簡單單的話語里，有多少感慨萬千，他只知道面前這人不會傷害玲兒，便減少了些許敵意。

「你知道她家在哪兒是嗎？」楊珂捏了捏玲兒的手，扭過頭說：「你帶她回家吧。」

她該是生活在明亮的，錦衣玉食包裹著的生活里，而不是在這裡，跟著他們，連吃一頓肉都是奢侈。

然而秦御卻搖了搖頭。

「我現在帶不走她，你還得再照顧她一段時間，不要問為什麼，我總會來找你們的。」

他丟了個錦袋在楊珂懷裡：「收好了。」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問道：「你撿到她時，沒有在她身上看到一塊玉佩嗎？」

「玉佩？」

楊珂猛然點頭：「有有有，我給收起來……不對，埋起來了，那玉佩看起來太過貴重，我……我怕保管不好，所以給埋在了院子里，你現在要嗎？我可以挖出來。」

回答他的是秦御一連串的，止不住的笑聲。

「埋……埋在土裡，哈哈，難怪，難怪了，那傢伙找了許久……哎，算了，也不怪你。」

他想著蘇清葉年復一年的無用功，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淚，耍了個壞心眼：「不用了，那玉佩沒什麼用，不如，你給賣了吧，悄悄賣了就行。」

秦御伸手捏了捏搖鈴的臉蛋：「給小傢伙改善下伙食，小臉瘦的，還沒我巴掌大了。」

他轉身要走，楊珂連忙問他：「你現在不帶她走的話，你下次什麼時候來？」

什麼時候來接她？

秦御背對著他擺擺手。

「不會太久的，照顧好她。」

臨出門他又回了個頭，看見搖鈴傻乎乎的站在原地，眼睛還盯著他的背影看。

想想方才的情形，秦御還是止不住的想笑。

「學我倒是學的還挺像的。」

「傻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