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少年楊珂

春逗留的太短，一眨眼，夏天就來了。

楊珂帶著玲兒，在院子里將山上采來的草藥進行分類，其實......他也只是幫忙打個雜而已，那些草藥在他眼裡，頂多是比普通的雜草長得特別一些而已。

一轉眼就又過去了三日，這期間玲兒一次也沒有恢復過神智，偶爾楊珂在旁邊會偷偷的看她一眼，見她沒有絲毫波瀾的臉，會產生那天的一切不過是個幻覺的感覺。

然而那個黑衣男子卻是實打實的出現過的。

那天丟給他的那個錦袋裡，裝了滿滿一袋子的銀兩，他打開看時，嚇得差點沒拿穩。

這輩子還沒見過這麼多的銀兩。

想想玲兒在他家的三年裡，過的究竟是什麼樣的生活。

楊珂藏好銀兩，每日的伙食上下足了功夫，玲兒吃的好，長得越發水靈，只是那張已有些傾國傾城的臉上，卻依舊沒什麼太過生動的表情。

自那天在村人的面前露了臉，放了狠話后，他就不再拘著玲兒，偶爾也大大方方的帶著她出去轉一圈，然而村裡人見著他們，多數都不說話也不理睬，少數就是躲著走。

玲兒現如今已成了村人眼中的「女魔頭」。

楊珂並不在意這些，他只是憂慮，憂慮那天玲兒給他所看的那些景象，究竟是真還是假？

他問過玲兒好多次，得到的都是她迷迷糊糊的表情，彷彿對那天自己的所作所為一點兒印象都沒有了。

可是他每晚入睡，都會夢到那天所看到的場景。

楊珂忍了幾天，終於下定了決心，他要帶玲兒和婆婆走，不管那天的事情是真是假，只要離開楊家村，一切就都不會發生了。

只是該不該告訴村裡其他的人？

又或者，如何告訴他們，他們才會相信。

楊珂每日都在思索這個問題，離開是迫在眉睫，因為不確定那些事情究竟何時會發生，他已將家裡的東西都零零碎碎的收拾好了，帶不走的東西，都藏在了地窖里。

這一天他準備去鎮上賣掉最後一批的草藥，一個聲音怯怯的叫住了他。

楊珂一回頭，看見春花站在身後。

她不再似以前那般自信與張揚，腦袋像被霜打的茄子一般垂著，看不出表情。

楊珂等了半天她都沒有說話，忍不住問道：「你有什麼事嗎？」

春花欲言又止。

「楊珂，你.....你那個姐姐不是啞巴，也不是相貌醜陋，你為什麼要騙我們呢？」

「我撿到她時，她受了傷，不會說話，也看不清楚長相，我也不知道後來會變成這樣。」

楊珂本不想解釋的，但思索片刻后，還是回答了她。

「她不是壞人，只是喜歡虛張聲勢而已，你不用害怕她。」

春花見他這麼說，誤會楊珂是在安慰自己，糾結了好多天的心情，突然就放晴了。

對玲兒初見時的美貌所引起的妒意也減輕了不少。

她想，楊珂對她還是有感情的，畢竟他們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而那個玲兒又比他們大上許多，即便是長得美，兩人也是不相配的。

她思及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情，又覺得十分不好意思了，便想向楊珂道個歉。

「那天實在對不起，是張嬸來我家裡，說鎮上王老爺要娶妻，我想著你家境不好，帶著姐姐是個負擔，所以才跟她推薦了你姐姐，沒想到那個王老爺是續弦，也沒想到張嬸會跟你吵起來。」

「我當時嚇壞了，也忘記站出來幫你說話了，楊珂，對不起，你......」

她抬頭羞答答的看楊珂，卻見後者臉色鐵青。

「原來是你搞的鬼。」

楊珂一下子氣上心頭：「我是說，我家和村裡人平日里打的交道也不多，為什麼會有人把主意打到玲兒頭上來，原來都是拜你所賜。」

他回想起那天的情景，還覺得心頭氣難消，說話便也決絕了許多。

「以後我家的事情，麻煩你少攪和，也不要總在我身邊轉悠，看的我心煩。」

說完扭頭就要走。

「楊珂！」

春花被他說的眼淚汪汪，一時委屈到了極點。

「楊珂，你別太過分了，你為了你家那個野山坡里撿回來的妖怪，連命都不要了嗎？」

楊珂一臉詫異的回頭看她，妖怪？

春花見他有反應，似出氣般說道：「那天晚上的事情，我全部都看到了，她的手心會發光，還對你施展妖術，所以我才想把她送走，她是妖怪，你跟她在一起，以後指不定連命都沒有了，你還不明白嗎？」

楊珂眼睛都不眨的盯著她，問道：「那天原來是你，這件事情你對其他人說過嗎？」

春花擦了擦眼淚，搖搖頭：「沒有，我誰都沒告訴。」

她也不敢告訴別人，楊珂撿了個妖怪回家，她娘要是知道了，指定不會同意他們的親事了。

她斟酌了一下，又小心翼翼的開口說道：「我知道你是把她當做親姐姐，有了感情，無論如何她也在你家待了三年，受了三年你的照顧，如果村裡人知道她是妖怪，肯定會趕走她的，現在咱們也不會害她，我們就想辦法，把她送走不好嗎？」

她話說出口，便又後悔了，楊珂為了這個妖怪，已經和她翻了兩次臉了，再來第三次，她怕自己實在承受不了。

然而楊珂卻意料之外的，沒有對她發脾氣，反而一改方才的態度，溫和的對她說。

「把她送走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她現在身上的傷還沒有好，即便我想送她走，也沒有辦法。那天你也看到了，她張口便要殺人，其實我心裡，也是有些害怕的。」

春花愣愣的看著他。

楊珂繼續開口說道：「我和她有過約定，再讓她在家裡養半年的傷，等傷養好了，她會自己走的，對外我就稱她為姐姐，那天張嬸上門，我實在怕熱惹惱了她大家都會沒命，所以才儘力阻攔，這些事情我只告訴了你，你現在明白我的心意了嗎？」

春花一下子喜極而泣，原來楊珂沒有被那個妖怪迷惑，原來楊珂心裡也還是有她的，她果然沒有猜錯。

她連忙點頭：「原來是這樣，你心裡有安排就好，下次可不要再撿這些不清不楚的人回家了。」

楊珂嗯了一聲，靠近她，伸手擦乾淨她臉上的眼淚，溫柔的哄著她。

「既然我什麼都告訴你了，你也要對我保證，你所知道的事情，一件都不要對外人說，你要是說了，我們都會沒命的，知道了嗎？就讓她安安靜靜的待半年，半年而已，很快的，等半年過了，送走了她，我就........」

他話說的含糊，春花卻聽懂了，一下子紅了臉。

她羞得不敢看楊珂，因此沒有看到，楊珂的臉上，不僅沒有溫柔，眼裡還是一片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