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上陽的小可愛們
巫族擅毒,而醫毒不分家。
秦御渾身上下都寫滿了「不想搭理你們」這幾個字,冷眼瞧著上陽弟子們服了搖鈴的葯,不到片刻臉色便都紅潤了許多。
解毒。
倒沒什麼特別之處,想來巫族中,能做到這兩樣的應該也不少。
他倒是對方才控制他的蠱術頗為感興趣。
落水之時他百忙之中,曾探查過她的體內。
丹田內里空空,什麼都沒有,倒是有一股如草木般清新的氣息,不知是什麼。
難怪躲不開,他未曾料到這些,才弄得如此狼狽,且也不知為何,這點小場面原本對他來說,應付起來綽綽有餘,但自打遇上這小丫頭開始,便總覺得有些事情以不受控制的速度在向無法控制的場面發展。
看著挺無害又似乎挺厲害的,真是渾身都寫滿了隱患兩個字。
這邊他心中思緒萬千,那邊的搖鈴見蘇清葉他們沒有大礙了,便又轉過頭跟秦御賣乖。
這姑娘偶爾腦袋像缺根筋似的,不知道害怕為何物,一張嘴就開始絮叨。
「秦御秦御。」
「你身上好些了吧,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剛剛那個大鬍子扛你一點兒也不溫柔,待會兒我幫你出氣行嗎?」
她聲音甜,眼珠子又黑又亮的,一笑就彎成了兩瓣月牙兒,撒的一手好嬌,甜到人心坎里,天真無邪。
但秦御怎麼看她怎麼像家裡慣出來滿嘴甜言蜜語的小騙子。
轉身下黑手比誰都狠。
他伸手,拍小狗一樣拍了拍她的頭,似玩笑般說道:
「你這個蠱是真的厲害,連我也被你玩的團團轉,自打認識你又是落水又是被關,我不屬貓,可沒九條命陪你這麼玩。」
搖鈴不服氣,嘴揪得老長。
「哪就那麼慘了,說的跟我有毒一樣。」
她嬌嬌的勾起腰間的一條鈴鐺,在指尖打轉。
嘴裡小聲嘟囔:「可江湖不就是這樣嘛,意外和明天哪一個先來,誰也沒招兒不是。我能保住我這條小命,你也能保住你這條小命,力所能及的時候再保保其他人的小命,這不是挺好的嘛。」
嗯,她還挺理直氣壯的。
秦御放鬆身體靠在牆上,抬頭望牆。
「那萬一我保不住我自己的小命呢?」
萬一我保不住自己的小命,怎麼辦?
他行走世間,與正道為敵,又因身份不同,處處要防自己人暗算。
這條命能到幾時,他自己都說不清楚,也未曾想過。
如果有一天,他保不住自己的命,又能如何?
搖鈴歪著頭思考,保不住小命?
這她倒似乎從未想過。
她未曾離開過巫族,未曾遭遇過生命受到威脅之事,更未曾遭遇過身邊之人生命受到威脅之事。
她從來都活的自由且散漫,考慮問題只想眼前,直到此刻,落水、囚禁,她通通只感覺新奇和刺激而已,何曾想過會危及性命?
且在她看來,至今為止,也確實沒有出現過能危及她性命的事情啊。
目前剛出來的這兩「反派人物」,也不過是戰五渣而已,哪裡危險了?
莫非,是她太強了?
「那我保護你吧。」
她對秦御油然而生了一股憐惜之情,這麼龍精虎壯的男子,原來連自保之力都沒有啊。
想來也對,如果厲害,肯定不會出來浪跡江湖。
一定是在那個什麼魔教混不下去了,才辛苦出來討生活的。
「我保護你。」
她又重複了一遍,語氣堅決肯定。
秦御低頭看她,還有點反應不過來。小姑娘圓鼓鼓的臉蛋,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慎重,乍看之下,突然就不像那個調皮搗蛋的小丫頭了,也不像他一直在提醒自己的,要忌憚的巫女。
他終於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哎。
算了算了,他到底在跟她計較什麼,她就是小丫頭一個而已。
有點本事,又或者大有本事,年紀輕輕,地位頗高。
沒吃過苦頭,也沒經歷什麼人生的磋磨。
他跟她計較什麼。
只要她是巫神女,對他有用處,就拐回去再說唄。
況且她如此有趣,實在很合他心意。
「那就多謝你了。」
他說的意味深長:「若有一天,需要的話。」
可記得你今日所說的話。
另一邊搖鈴見他心情好轉,深覺得一定是自己安慰了他,給了他安全感。
少女胸腔中升起一股豪氣,於是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義凜然的說。
「以後有我一口肉吃,就有你一口酒喝,你放心,跟著我混,保管不讓你再過以前的那種苦日子。」
說完一甩手裡的小鈴鐺,頗為瀟洒。
秦御笑意一僵。
以前的,苦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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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的上陽派弟子也終於緩了過來,蘇清葉自服了藥丸后,便覺得漸漸氣息通暢,方才中毒后的氣滯疲軟,力有不怠通通消除了。
此刻不僅沒有不適,甚至還覺得修為隱有上升之勢。
丹田充盈,神清氣爽。
他不禁欣喜不已,從早先中了暗算起,他就一直自責不已,自己如何無所謂,但若是因他的不慎,連累了師弟們,就是萬死也難辭其咎。
此刻已然恢復了,便也不用等到師叔來了,他們自己闖出去就是。
「多謝姑娘。」
上陽弟子們拱手施禮,蘇清葉更是從腰間扯下了一塊玉佩送給金搖鈴。
這玉佩中附有上陽的術法,若有朝一日陷入危難之際,只要滴一滴血在玉佩上,不管相距多遠,蘇清葉都能感知到她的位置。
他聯絡師叔,便也用的是此法。
想來師叔也快來了,他得儘快出去解救那位姑娘才行。
「兩……兩位,可否退後半步。」
蘇清葉看著栓著兩人的鏈子,微微臉紅。
思及從前出來歷練,不經意間也曾聽說過,夫妻之間為增加情趣,偶……偶爾也會使那等匪夷所思之事。
什……什麼鞭撻燭淚之類的,相比之下,這鐵鏈反而輕巧了。
只是未曾想這姑娘年紀輕輕,行事作風倒是頗為膽大。
但枕師兄曾教導過他們,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當敏於事而慎於言。
他雖不能理解,也不應該過多的干涉她的行為。
搖鈴一頭霧水的看著這上陽的弟子,不過跟她說了句話,怎麼臉色越來越紅,真是莫名其妙。
倒是秦御低著頭輕笑了兩聲,也不多做解釋,拉著金搖鈴退後了兩步。
蘇清葉見他們配合,鬆了一口氣,正色起來。
踏雪一出,寒光凜冽。
區區柴門,豈能耐他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