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5章 最後
革思還一臉不解，羅愛卻是明白了。
「天瀾之巔不允許任何造神行為。」
在天瀾之巔，不管是什麼出身的神靈，都不是人為製造出來的。
「即便如此，按說艾依應該也不是一點力量都沒有的人類吧？」革思皺眉道。
「這不稀奇。」葉素淡淡道：「那是天命對都古大神的警告，讓他不要再妄圖造神。」
「但也正是因為平平無奇，所以艾依是非常特殊的。這代表著，她身上不管是都古大神的神血，還是混沌之晶和天地間第一縷光，都沒有被消耗分毫，至今都是完整的。」句息道。
葉素忍不住希翼道：「艾依能活下來嗎？她不是有都古大神的祝福嗎？」
「……不能。」句息道：「毀滅惡之花的同時，她的根基也同時在被毀。」
葉素不由失望，艾依卻是握住她的手，輕笑道：「沒關係的，這樣的結果正是我所求的，我想去找都古了。」
她這會的表情平靜極了，甚至還帶著幾分溢於言表的開心。
當艾依在手腕上割了一刀，開始用鮮血澆灌惡之花的時候，葉素下意識想要上前阻攔，但卻被她眼底的堅定給制止了。
「我這一輩子，再沒有比現在更堅決的時候了。」艾依含淚笑道：「你知道我怕疼的，所以……不要動搖我的決心好不好？」
葉素忍著眼淚咬著唇，用力點了點頭。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葉素只恨不得自己再次失憶，自此一生都不要再回想起來。
能夠想象嗎，向來嬌氣得不行的艾依不但一次又一次割開脈搏忍著疼痛將體內的鮮血擠出，到後來還不得不用鋒利的小刀將自己身上的肉割下來。
——期間連句息都提出可以幫忙，但艾依卻堅持自己動手了。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葉素覺得艾依體內的血都要流干，她身上的肉都被割了一遍的時候，那惡之花終於有了動靜。
並不明顯的吞噬之力從惡之花上傳來，艾依的身體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之所以這個過程看上去很慢，也不過是因為都古的祝福令艾依失去的血肉在不斷恢復。
但也正因為如此，對於艾依而言才更加痛苦和折磨。
她無力地躺在地上，眼睛有些失神地看著上方，輕聲低喃道：「其實一點也不痛。」
葉素聽了這話還以為她是在逞強，心疼得整個人都忍不住顫抖起來。
「比不上我心裡的痛。」
明明忍住了，但這一瞬間，葉素卻是忍不住淚如雨下。
艾依卻笑了，「我們說好，就哭這一次。等以後，想起我的時候一定要笑，你哭起來可難看了。」
葉素卻一點也笑不起來，一邊哽咽一邊點頭。
「說真的，我這麼慷慨赴死，可不是為了別人，句息他們死不死，我可不在意，但是誰讓你在意呢……」
「以前一直沒說，但今天我有些忍不住了。最後一次，忍受一下我的嘮叨吧。」
葉素這時候除了點頭什麼也不知道了。
「句息比我的都古可差遠了，不過我的都古只有一個，句息也算差強人意了。」
說著說著，艾依哭了起來，「以前都古在的時候，我覺得自己有很多很多委屈，所以才會上了月淺那女人的當。但是現在想想，都古其實一點委屈都沒讓我受過。」
「他是那樣驕傲的人，最後卻被大道那癟三給算計死了。同樣被害死，月淺滿腔仇恨使得身為復仇女神的羅愛誕生，銘歌滿腔憤怒使得身為憤怒之神的革思誕生，然而都古……他不可能不憤怒，也不可能不恨，但是他對我的愛卻壓下了憤怒和恨，句息可是愛欲之神啊……」
「他快死的時候，都在為我做打算。」
「我早該去找他的……」
「我讓他等得太久了……」
「不過葉素你答應我，不論如何，一定要替我把大道給弄死，要是能折磨一番就更好了……」
……
艾依說了很多很多，葉素一直在點頭，越到後面，艾依的聲音越弱，直到一團金色從她的體內衝出，飛進了惡之花中。
幾乎是瞬間，惡之花開始出現蜘蛛網一般的裂痕，而艾依也徹底沒有了聲音。
葉素眼睛里已經流不出眼淚了，她想要伸手去觸碰艾依的身體，然而艾依的身體卻在頃刻間化為了泡影，再也不見蹤影。
卻在這是，她胸腔里的心臟開始不斷搏動。
葉素一怔，輕聲道：「你想去陪她嗎？」
「那就去吧。」
話音剛落，一抹金光就從她胸口飛出，衝進了惡之花中。
對於已經順利誕生的葉素而言，都古的心臟是錦上貼花的存在，雖然留下了會有很多好處，但……
她更想成全這對有情人。
金光炸開，惡之花灰飛煙滅，世界本源恢復了平靜，就彷彿之前的洶湧只是他們的一場夢。
革思和羅愛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句息卻陪著葉素留了下來。
「要是天瀾之巔也有輪迴就好了。」不知過了多久，葉素開口道：「那樣，哪怕是轉世成為人類，都古和艾依也能相守一生。」
「即便有輪迴，他們這樣魂飛魄散的也無法轉世。」句息嘆息。
葉素不由苦澀。
「我們走吧。」句息開口道。
葉素有些不舍地往後看，然而那裡什麼都沒有，便是艾依曾經穿的衣服，也跟著消失無蹤了。
一路上，見葉素始終鬱鬱寡歡的，句息道：「不要多想，於艾依而言，如今的結果正是她所求的。」
儘管不喜歡艾依，但這話他並不是安慰葉素。
他不知道都古大神還在的時候艾依是什麼模樣，但他見過的艾依，從很早以前就是行屍走肉了。
不同於葉素的傷心，對於艾依的死，他並不覺得傷感，反而還鬆了口氣。
艾依於他而言不似情敵也勝似情敵了。
葉素何嘗不知道，但是該傷心的還是會傷心，難過也並不會因此就減少。
句息伸手將葉素抱在懷裡，「別忘了艾依說的話，這是最後一次哭了。」
葉素一怔，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
「便是為了艾依，我們也要好好的。」句息輕聲道。
葉素將臉埋進他懷裡，「嗯，我就現在難過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