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四十五章
厲宣赫在一旁怔了一下,心裡忽然明白了過來,自己的這個皇帝侄子是準備對京城望族圈地這個先帝當政期間留下來的頑疾動刀了。想到這裡,他有些著急,這事牽涉重大,一個不好便會讓朝政岌岌可危,他也顧不得和吳太師之間的罅隙,笑著說:「太師一時不察,也情有可原。」
厲行風瞥了他一眼,嘴角浮起一絲微笑:「皇叔這幾日身子不大好?」
厲宣赫咳嗽了幾聲道:「是啊,前幾日感染了風寒,一直覺得身上忽冷忽熱,這幾日咳嗽得愈加厲害了。」
「皇叔的身子要緊,何不罷朝幾日,好好將養?省得朝事太過費神。」厲行風關切地說。
厲宣赫愕然,半晌說不出話來。
厲行風沖著小平子招了招手:「去,快把溫太醫請到皇叔府上幾日,讓他務必要講皇叔的病根治才可回宮。」
小平子利落地應了一聲,轉身便出門去請溫子歸了,厲宣赫臉色鐵青,咳嗽聲愈發重了起來,一甩袖,怒氣沖沖地離開了御書房。
吳太師一時有些摸不清風向,不知道這厲行風葫蘆里賣的事是什麼葯,便垂首而立,一聲不吭。
厲行風和顏悅色地看著他,嘆了一口氣說:「吳太師,府尹有時行事不知收斂,朕甚是憂心,看在太師的面上,朕倒是可以給他一個改過的機會。」
吳太師小心翼翼地問:「不知臣該怎樣做?」
「吳太師,你二朝元老,該怎麼做,心裡一定象明鏡似的,還用得著朕教不成?」厲行風笑得甚是歡暢,站起身來,「朕還有事,太師不如和朕一起走?」
吳太師心裡暗自叫苦,他明白,厲行風這是打算讓他們父子倆做個馬前卒了。「臣不敢,臣這就回府好好思量,臣請告退。」
厲行風擺了擺手,看著他恭謹地退出了御書房,忽然好想想起了什麼,笑著叫住了他:「太師,朕都忘了,貴妃一直抱恙,不知夫人有沒有空,讓夫人多來探望探望,想必能好得快些。」
吳太師心裡一喜,吳貴妃是他的長孫女,這幾日聽說抱恙,他的兒子媳婦一直十分挂念。「多謝陛下恩典,臣明日就讓臣的兒媳進宮探望。」
厲行風意味深長地說:「這就好,病得太久了,讓朕甚是憂心啊。」
吳太師暗中埋怨孫女不懂事,怎麼就和皇上置了氣了,連聲說:「連累陛下憂心,都是臣的過失。」
看著吳太師的背影,厲行風站在御書房中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這京城圈地之風,擾盡民生,他很早就看不慣了,以前羽翼未豐,只能忍著,現如今經過這幾年的經營,朝中大部分勢力都已經為他所用,他籌謀了很久,才抓住了吳太師次子的這個突破口要狠狠地整治一番。
只是他還沒舒心多久,便想起了程寶貝,便恨得牙痒痒了起來,問門外輪值的小太監:「程昭容來過沒有?」
「沒有。」小太監回稟說。
厲行風一口氣憋在胸口,看了看天色,咬牙說:「擺駕昭陽宮。」
一入昭陽宮的大廳,厲行風一眼便瞅見紅倚在一個門牆邊探頭探腦,倏地一下沒影了,小冠子迎了上來,尷尬地說:「陛下,程昭儀還在睡著呢。」
厲行風愣了一下,頓時明白了,這小妮子怕他罵,在屋子裡裝睡呢。
「那讓她多睡一會兒,傳膳,朕先吃了。」厲行風笑著說。
小冠子張了張嘴,朝裡面擠了擠眼,小聲說:「陛下,這……這不妥吧?」
厲行風故作威嚴地說:「有什麼不行?晌午朕連個豌豆黃都沒吃到,肚子都快餓死了,今日晚膳備了些什麼?聽說有今日的鱸魚是晌午從江中抓起,然後八百里加急直送過來。鱸魚是蔥爆的?聽著就餓了,快些。」
菜一道道地上了,香氣四溢,厲行風在心裡數著數,果然,還沒等他數道十,程寶貝便從卧房那裡一步步地挪了過來,臉上堆著諂媚的笑容,小聲地說:「陛下,我睡得連時辰都不知道了,這是晚膳了嗎?」
厲行風板著臉說:「沒看見朕都在吃了嗎?」
程寶貝咽了咽口水,蹭到厲行風身旁:「陛下,我也餓了。」
她在桌上四處梭巡了片刻,揉了揉眼睛,失聲叫了起來:「蔥爆鱸魚呢?」
厲行風不動如山:「被我吃光了。」
程寶貝扁了扁嘴巴,泫然欲泣:「陛下你怎麼把它都吃光了,好歹也剩些湯汁給我嘗嘗鮮……」
厲行風一把把她拽入了懷裡,氣恨地在她臉上咬了一口:「整日里就知道吃,是朕重要,還是鱸魚重要?」
程寶貝眨了眨眼睛,斬釘截鐵地說:「自然是陛下重要!」她的語聲一頓,變得憂傷了起來,定定地看著滿桌的菜肴:「只不過,陛下不會不見,鱸魚卻一眨眼便不見了。」
看著她那滿臉的憂傷,厲行風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揮了揮手,小冠子立刻樂顛顛地從門后閃了出來,手中正端著一盆鱸魚:「主子,陛下逗你玩呢!」
程寶貝兩眼放光,剛想撲上去,被厲行風拉住了:「等一等,大廚還要最後一道工序。」
果不其然,御膳房的人拿著幾碟東西走了進來,把蔥姜還有一些調料倒入魚盆中。「陛下,娘娘,請讓一下,免得滾油燙到了。」
說著,那大廚把手上一小碟金黃色的液體飛快地澆在魚身上,發出了「嗤嗤」的油爆聲,鮮香撲鼻。「請陛下和娘娘趁熱享用。」
程寶貝迫不及待地夾了一筷子,吹了兩下便放入口中,唬得厲行風連聲道:「你慢些,小心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