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羅剎頂上儘是一片荒蕪與寂寥。

當年,羅剎頂惡名昭著的魔君還是一位年方十五少年,那時他也還不叫魔君,他的名字,叫葉謹書。

武林中,以功法分門立派,這其中,有三個流派歷史最為久遠,功法獨成一體,被人稱作為三岳,他們分別是:青嵐閣、風隕閣與星羅門。

星羅門坐落在兩國交界處的的星羅山上,也是因此而得名。星羅山上叢林蔥鬱,萬物生長,是塊合適修鍊的風水寶地,它的半山腰上有一個小村落,名為眷村。眷村人口不過百,村民和樂,自給自足。葉謹書自小便是生長在這眷村之中,父慈母賢,他每日幫著家裡打獵山林,砍柴耕種,是個淳樸善良的普通人。

星羅門當年的掌門琴九陽是位求道之人。求道之路,造化萬千,其中也有著萬般的兇險。琴九陽當時正處於修鍊破境的關鍵時刻,他本應順應道法自然,靜候緣機,可他卻急功近利,在一次閉關中打起了禁術的主意,想藉此一步登天,可不料,禁術之霸道,自己根本無力自控!琴九陽因此打破了兩界之間的屏障,魔障之氣頃刻四溢而出!而那日,葉謹書恰好正在山上砍柴。

葉謹書當時與星羅門離得極近,他正砍著柴,突然感到頭上一暗,抬頭一看,山頂上黑霧涌動,一時間竟已遮天蔽日!他一介鄉野村民,哪裡見過這般場景,當即嚇得丟了東西就往山下跑。

可哪裡還來得及。

那黑氣凝結成團,從天空上直衝而下!黑霧到了山林中,無論人畜蟲鳥,遇上活物頃刻吞沒!星羅山上鳥獸逃散,花草樹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死,大地也像被火燒過一般化為黑炭!

葉謹書被這團黑霧瞬間包裹住,黑霧竟然就這樣直接侵入了他的身體里!他來不及反應,當下只覺得膝下一軟,跪倒在地上!雙臂無力地垂著,他的面容也變得獃滯,雙目空洞無神。

等到青嵐閣閣主季天青與風隕閣閣主林峯趕到的時候,黑霧已經瀰漫到了整座山脈,兩人當即聯手,傾力挽救這一局面!他們先是將險些入魔的琴九陽生生拉了回來,又組織了星羅門的眾人合力施術清障。

歷經兩天兩夜,一切才重新歸於了平靜,可此時的星羅山也已經化為了一片焦土,林間生靈塗炭。

三岳的掌門齊聚在星羅門前殿。

「九陽!你簡直糊塗啊!」林峯懊惱的責怪起琴九陽:「你這般逆天而行!早就該料到會有今天這般局面!」

「毀了……我星羅門百年基業,毀在了我的手上。」琴九陽剛蘇醒不久,經此大劫,他已功法盡失,神智渙散。

「身為名門正道,卻修習禁術!犯下彌天大禍!你當如何收場?」季天青身為三岳之首,已年近花甲,他看著琴九陽這副頹然的模樣,憂心正道從此背負污名,威信不再!

那日,星羅門前殿的門一日未開,三位掌門人在裡面商議了整夜。

葉謹書並沒有死,他恢復了神智后只覺得渾身無力,腳步虛浮,因為憂心雙親,沒有時間多想什麼,便立即跑回了眷村。村內也受到了黑氣的波及,村內牲畜皆亡,草木凋零,可所幸村民看似都沒事。葉謹書與他爹娘見面便抱頭痛哭,眾人皆是劫後餘生,嚇得不輕。可沒曾想,僅過了一日,星羅門便來人將所有村民都帶走了。

村民們被帶到了星羅門的一處偏殿上,季天青與林峯、琴九陽不久便也一同進了偏殿,他們進來了以後,星羅門的一名弟子將門上了鎖。

屋內的光線有些昏暗,村民們被聚在了大殿的中央,聽到門上鎖的聲音,大家面面相覷,無人敢出聲。這時,季天青走到了村民的面前,清了清嗓子,他朝眾人說道:「諸位,天降大劫,將有大難!」村民們聽到季天青說了這般話,想到了之前蔓延到村裡的黑氣,人群之中不免開始有些嘈雜。季天青接著說道:「不幸身染邪氣之人,均有可能化魔,為害蒼生!季某在此替天下感謝諸位,替皆苦的眾生感謝諸位!感謝諸位為了大道大義,無私獻身!」

季天青剛一說完,人群中立馬炸開了鍋,只要是不聾不傻,還是聽得懂他這番話是什麼意思的,已經有婦人開始掩面哭泣,一時間,質問聲、哭喊聲不絕於耳。

「你說謊!」一聲少年的大喝傳來,眾人皆是一愣,循聲望去,原來是葉謹書。

葉謹書憤怒地說道:「那黑霧哪裡是從天而降!明明就是從你們星羅門飄出來的!我當時就在附近,看得一清二楚!你在說謊!」

季天青轉頭看了葉謹書一眼,並沒有說話,反倒轉過了身準備離開。

「老道!你別走!你憑什麼就這麼決定我們的生死!」葉謹書不依不饒又是大喊一聲。

季天青眼神冰冷:「你們為大義犧牲,世人將世世代代歌頌你們。」

「我們才不要什麼狗屁歌頌!」人群中不知是誰突然這麼一喊,村民們聽后便更是亂成了一團,幾名男子這時衝到了偏殿門口,想要打開殿門離開。

門早已被鎖死,季天青抬手作了一個手勢,吐出了冰冷的兩個字:「動手。」

側門應聲湧入了幾十名星羅門弟子,他們拔出手中的長劍,毫不留情的揮向手無寸鐵的村民!

劍刃折射出來的光忽暗忽明,倒映出村民凄慘絕望的面孔!殿內開始哀嚎不斷,血珠飛濺,一個又一個的村民倒在了地上,瞬間,血流成河。

「不要啊!爹!娘!」葉謹書僥倖躲開了幾劍,身上也已是傷痕纍纍,他無力哭喊著,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爹和娘倒在了血泊之中,還有隔壁的阿嬸…襁褓中的嬰兒…

他人的血濺到了葉謹書的臉上,他跪在地上,呼吸越發的急促起來。他恨!他好恨!為什麼!為什麼這等災禍會降臨在自己身上!為什麼自己沒有能力保護爹娘!保護鄉親!葉謹書拳頭緊握,雙目圓睜,竟然是淌下了血淚!

血淚緩緩流過葉謹書的臉龐,他的雙目已經被血染的通紅!只見他身上氣勢陡然暴漲!「啊!」伴隨著一聲痛苦的嘶吼,葉謹書周身迅速瀰漫出滾滾的黑霧,衣角隨著氣流獵獵飛舞!他艱難的站起身來,赤紅的雙目如深淵一般,令人生懼!他慢慢仰頭,死死的盯著季天青。

「什麼名門正派!什麼大道大義!你們犯下的過錯!為何要我來承擔!為何要我眷村上下八十條人命來承擔!你們這群偽善之人!都給我陪葬吧!」葉謹書的臉猙獰、可怖!他大口地喘著粗氣,就連腳下的大地也隨之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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彎刀如月,月自皎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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