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等青澀煙雨
人潮人涌,街道潮濕的空氣和天空快步疾走的雲,昭示又一個枯燥朗讀的清晨,只是今天有點不同,高三年級的所有同學都要去五指山拜佛。
曉語拿著早餐票小跑著,到食堂儘快吃完麵條,好去山上討個好彩頭,金榜題名。平常不愛運動的她此時小臉緋紅,打一碗麻辣麵條坐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呼哧呼哧的嗦面。
一群男孩子嬉笑打鬧的聲音充斥著寂靜的食堂,他們剛好和啟曉語的坐一桌,誰也沒注意到沉悶吃面低調無形的她。
「喲,今天那個高一的小學妹又來找你了。」
男孩優雅的坐姿,一手拿了一個饅頭,嚼一下,又低頭看自己帶出來的英語筆記,抬頭對他們笑一笑,並不理會。
「你呀,就別打擾啟溫言學習了,人家可不像你。」
「我怎麼了?」
「一心泡學妹。」
啟曉語拿麵條的筷子在空中停頓一下,她放慢動作,減輕呼吸,生怕別人注意到她,移了移屁股,小心翼翼的推動面碗,啪嗒一聲輕聲悅耳的響,筷子雙雙落地,她著急彎腰去桌子底下撿,左手肘不經意間重重打到面碗。
湯水面油膩膩的流出,嘀嗒嘀嗒,可恥的響亮在食堂,啟曉語知道全場的關注肯定都在自己這裡,她屏住呼吸,不敢苟且喘氣。
啟溫言合上英語筆記,剛剛記得幾十個英語單詞被一湯麵水打翻,他臉色淡然,事不關己一般朝啟曉語看去。
啟曉語感覺到許多異樣的眼光看著她自己,她的腰彎的更深,「你沒事吧?」一隻手幫她撿起打翻在地上的碗,啟曉語內心忽的一暖,她抬頭看去,是一張熱情卻陌生的臉孔。
食堂的空氣一下燥熱起來,她感覺很生氣,冷硬的回答,「沒事。」拿起桌上的碗筷,撒丫腿跑走。
可惜,替我撿起碗的不是滿心期待的你。
一日三餐,為了學習,她每日一餐,一頓不飽註定餓昏一整天,她跑去窗口又打了兩個饅頭,塞嘴裡就跑。食堂的另一邊在維修,另一邊同學們擁擠的苦不堪言嗷嗷喊叫,曉語偷奸,放了碗筷就往人少的那邊跑。
一根有彈性的紅繩兩端拉起,將食堂一分為二,旁邊立了一個顯目的牌子寫著正在裝修禁止通過,她淡定裝作若無其事沒人的走過去,紅繩在她面前被拉開,她偏頭,好奇是哪個同學有她這麼冰雪聰明。
啟溫言像天邊的神像,鼻樑高挺,薄唇如冰,一筆一刻都是老天的眷顧,她看到是他,停下要邁過紅繩的腳步,直盯盯的看著他。
他身邊的小夥伴們都陸續經過紅繩,他還呆在原處保持著拉起繩子的動作,另一側手裡握著英語筆記本,男孩子們催促他,「啟溫言,你快點,還愣那幹嘛!」
曉語看著他,也一樣等他的回答,此時,啟溫言也淡淡看她一眼,彷彿不經意間的蜻蜓點水,曉語愣一下,微微彎腰,終於從紅繩處過去。啟溫言鬆開繩子,不由自主的握緊本子,看著女孩走遠,他又鬆開筆記本,翻開中間的一頁,低頭看著紙張,朝招手等待多時的小夥伴走去。
筆記本里,夾著一張女孩在花園裡,笑魘如花的照片。
山上行走的路,彎曲費力,班上的小夥伴們成群結隊,形成一條條馬龍,說笑話談論學習,曉語就是簇簇紅紅火火的花里,一株煞風景的小白菜,她折柳,經過草叢時又拈花。
大廟中間一座鐵塔,遙遙在望,同學們衝動的跑去廟宇放鬆心情,曉語緩慢的步伐顯得和活波的同齡人格格不入,她跟著老師走到廟前,將一路的野花扎在一起放在紅漆的檯子上面,雙膝跪在草蒲團上,一拜、二拜、三拜。
a班的人無論做什麼事情比其他班級更好,今天也是第一個到達五指山的班級,啟溫言仔細端詳著鏤空的泛著銀光的在牌匾下的雕刻,窗戶是木雕的奢侈高端局氣的蓮花,關上門合起窗就是一扇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的宜人景色。
他呆在廟宇下方,看起來和站在一排的同學沒有兩樣,眼睛里裝的一直都是廟堂前跪拜的女孩兒,燭影搖紅,佛光普照,曾幾何時,他牽著她的手,在佛前誠心誠意焚香祭拜,又把平安符,送給她,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雨水靜靜打在翹起兩角的屋檐上,同學們遮雨擋雨,有的結伴同行回去學校,風雨縹緲,廟宇下寂靜無聲,只有佛前的煙熏繚繞。
五指山的人趁著雨滴不大,陸陸續續離開,也有還在原地的,同班的女同學帶了一把傘,她戳一戳角落沉默如石雕的女孩兒,「啟曉語,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回去?現在雨還不算大,不知道待會兒會不會小,還要趕著回去上三四節課。」
她偏頭,女同學一臉善意的看著她,曉語靦腆的笑笑,「嗯……」
從門外跑進一個女生,她拍拍身上不多的雨水,大步流星的走過來,一把挽著女同學,「你有傘啊,不早說,咱倆一起回去吧。」
女同學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側臉看一下啟曉語,又扭頭看一眼面前淋濕的女生,還在考慮該怎麼辦,曉語退後一步,「你們先走吧,我等雨停。」
女同學一臉不好意思,「好吧。」她挽著女生的手,跨過廟宇的門檻,撐開天藍色的傘,在沉悶的雲朵下在凄凄瀝瀝的雨滴下,宛如一朵獨自盛開的藍色牽牛花。
風雨蕭索,天色灰敗,扇花門外,有一個人撐著一把傘,他看著漸漸壓下來的黑雲,轉頭扭身跨過門檻,堂前座落一尊佛像,眼中刻下茫然無措的女孩兒。
屋裡只有她和佛。
他收起傘,站在她的身旁,兩人之間寂靜無聲,不知道說什麼,他只好用力甩乾淨傘上的雨滴,雨水映在痕迹斑斑的水泥地上,帶著冷冷的綿綿情意。
寬闊的廟堂,三個草蒲團擺放在桌子下面,她看著他一步步走來,停駐在她身旁,從屋外帶來一身冷氣,她不知道他要做什麼,是來顯擺數落她今天早上出的醜戲嗎?
她轉頭好奇的看著他,觀察他的薄唇要說出怎樣的話來,他卻低頭不語,只顧著甩乾淨手裡傘的雨滴,是不是誰先開口說話,誰就輸了?
外面的雨越大,曉語心裡的火就越燒,她偏回頭,看一眼門外雨水打在硃紅色的柱子上,挺了挺腰桿,氣勢囂張的走向門外,故意做給某人看一樣。
她*袖子,雙手抱頭衝刺進磅礴大雨里。留下一個咬著薄唇,昔日溫潤眼神,變得頓時棱利的男孩,身上驟起的怒氣把周圍的冷空氣漸漸燒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