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潔癖少年白與飛
看向微微泛著魚肚白的天際,師暄暄從床上起身一揮手卧房的窗戶自動打開,絲絲涼意入室。
秦時公子,扶蘇。阿妖口中的帝柏公子,果然風骨不凡!
心中除了對匆匆掠面而過的扶蘇印象頗深外,一絲失望如常而至。
找了那麼久,還是一點線索都沒有啊!
從卧室走出,來到二樓的露台上望向遠方,樓下傳來某種機器微弱的轉動聲。
師暄暄從樓頂的陽台上直接跳下,這一幕若是被旁的人看到定然會驚嚇無比,但此時剛從客廳里走出來的一個短髮女孩顯然已見怪不怪、習以為常了。
女孩淡然地看了眼緩慢飄落的師暄暄,報以淺淺一笑,目光投向遠處漸漸被曙光染了一層薄金的樹林。
這是一處獨立的房子,坐落於城市邊際、一片湖水之中。由此,師暄暄給房子取了個通俗易懂的名字:湖心居。
四面環水,孤零零的一處房子,看上去顯的孤單又寂寞。但這正是師暄暄選擇居住在此的原因,足夠安靜,可以毫無顧忌、無需掩飾地生活。
就像此刻,無需刻意偽裝,隨心所欲想飄落就飄落。
「染兒又起這麼早啊,好香!煮咖啡呢,給我也來一杯。」
蓄著一頭規矩短髮的年輕女孩——林染,笑吟吟地將手中的杯子遞了過去。
「又做噩夢了,還是哪兒不舒服?」師暄暄看著林染那張白得沒有血氣的臉,擔心地問道。
「沒事,就是沒睡好。」林染的聲音很特別。有些微微的沙聲卻不暗啞,就像是林間微風吹過樹葉一般,撩撥心思又純凈無比。
師暄暄端著杯子,拉住林染的手,走向室外迴廊處的沙發坐下。
清晨的風,很是舒適,林染一邊伸著腰,一邊盤起腿。
從不遠處的蘆葦叢里飛來一群鳥停在沙發前的木廊道上,悠閑地踱著步子。林染伏下身子趴在師暄暄膝上,伸手和小鳥逗玩。
「昨晚的那個男人會是他嗎?」林染想起昨天晚餐遇到那個男人時,暄暄的神情有些異樣。
「不是。」師暄暄垂下長長的眼睫。
「暄暄,你會找到他的,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他。」林染透著稚氣的臉在晨光中露出笑容,清爽的笑顏揮走師暄暄心頭的不悅情緒。
「會的!…對了,時間差不多了,我去趟濕地,你再補個覺吧。」師暄暄揉了揉林染的短髮。
「不了。還有論文要敲,回學校去,不然『老闆』又得敲我腦袋了嘞…」
林染口中所說的『老闆』其實指的是她的導師,關於這個昵稱沒少被師暄暄嫌棄。想到這,她不自覺調皮地吐了吐舌頭。
師暄暄起身去烤了幾片吐司麵包,抹了些蛋黃醬后塞到林染手中,絮叨道「課業再重,飯得好好吃,你看你都瘦了。臉上也沒什麼血氣,回頭我讓呂梁買些補品,下個周末早點…」
「知道了,知道了!遵命!」林染順了順先前被師暄暄揉亂了的短髮,重新夾到耳後,背起一隻不起眼的帆布包、咬了口香噴噴的吐司含糊其詞地應著。
兩人雖然從外貌上看似姐妹,但相處的方式卻更多的像一對母女,或者說關係極好的長輩和晚輩。師暄暄在林染面前自然流露出的保護欲與成熟氣度,與她的外貌有著不相符的氣質。
將林染送到湖心居外水榭長廊盡頭拴著的小艇上后,師暄暄回到屋內簡單吃了個早餐換了身簡裝化身成一道淺紫色的影子,遁著一路的湖泊樹林與草木,不消一會兒來到城外的濕地公園。
一個清瘦的身影立在一群白鷺當間,有一些淡薄的霧氣縈繞,她揮手撩起那層輕霧如同捻起一片輕紗,朝身影走去。
「來了。」身影轉過來,一張燦爛的笑臉。
這張臉長得俊俏無比,唇紅齒白,膚色極好,眼睛細長非常好看。而擁有這張臉的人是個並不算高的少年朗,看上去約摸二十歲的樣子或者還要更小一些。
「白與飛,鷺湖怎麼樣?」師暄暄的目光壓根就沒在少年朗身上停留,只微蹙眉頭看著身周百餘只白鷺。
「鷺湖怕是要沒了,就近的沒有別的好去處,所以,我只能安排它們先飛來這兒。」語氣透著無奈,那張好看的臉也糾成了一塊。
「那就先在這兒吧,我去鷺湖看看。」師暄暄說話就要走。
「別去了,來不及了。就算我們早知道也改變不了。鷺湖周邊建了太多工廠,水質早就不行了。」白與飛惋惜又無奈地搖著頭,憐憫的目光也看向身邊的白鷺。
「人類遲早會連帶我們生存的地方都毀了的。」師暄暄心疼地伸手撫摸著剛剛低頭走到身邊的一隻白鷺,語氣有些不悅。
「那總得尋找別的去處,在這裡也不是長久之計啊!」白與飛一臉愁悶。
「今天就在這兒歇息吧,它們也累了,明天你先去趟蘭溪野狐山。」說話間,師暄暄手心浮出一顆珠子,大約瓶蓋大小的模樣,一層碧綠的光浮動在珠子周邊。
「帶上碧玉魄,把它交給葉謫仙,叮囑他每隔七天用碧玉魄為野狐山洗塵。」邊說著,師暄暄將珠子交到少年朗手上「防患於未然,總是有些用處的。安排好了,就帶這些小傢伙們過去。」
「葉謫仙?千面狐!我不要」少年郎頭搖得像拔浪鼓,一臉不情願嫌棄得不行「我怎麼找他,他分分鐘換一張臉。」
關鍵是,那隻脾氣奇怪又行事詭異的臭狐狸,白與飛是打心眼裡不太想與之接觸。
「你辦你的事就行,去了,他自然會來找你。」師暄暄早就看透了他的心思。
這秘族少年做事精細又勤肯,只是潔癖的毛病倒真有點讓人受不了。
輕輕拍了拍正在掌心磨蹭著腦袋的白鷺,那鳥兒便聽話地踩著優雅的步子走開去。
師暄暄雙臂張開,手掌合攏向上微抬,便見從其周邊散出無數縷深紫、淺紫間夾雜著些微淡青綠色的光絲,如漫天舞起的蒲公英漸漸於濕地半空中飛散開來。在光絲消弭於無形之時,濕地的水澤與青草地上升起一個肉眼不可見的半圓。
「霧境結界只可維持三天,速去速回捉緊把事兒辦了。將它們安頓好後知會我一聲。」
師暄暄揮揮手打算轉身離開,見白與飛一副小媳婦的扭捏模樣,便側著頭好氣又好笑地看著他。
「還有什麼事嗎?」
「哦,那個,是這樣,這個,暄姐,麻煩幫我把這個交給染兒。」
白與飛掌心不知何時浮現出一根潔白無暇的羽毛「用這個撓痒痒最舒服了。」
說完咧嘴笑起來,完全沒了之前的愁容,就像個還沒長大的孩子。至少在師暄暄眼裡,白與飛一直都還是個孩子。
接過羽毛,師暄暄皺了皺眉,眼下閃過一絲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