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章 我有妙筆一支
「地震了,地震了,別吼了,再吼山要塌了。」
蒙毅圍著圍裙,一手抄著只鍋鏟,匆匆跑到後院扯著嗓子嚎。
扶蘇一聲吼,山頭抖三抖。
可不是開玩笑,林染和駱賓兩人停在半山腰處『嘶』…硬是山間空氣充沛,要不然都要給兩人一氣吸完了。
素兒剛洗完臉躺下,還沒怎麼睡沉呢,這下好了,直接給震醒了。倍兒精神滿臉通紅,怒氣沖沖跑到扶蘇房裡,咦,人呢?
轉頭就看到扶蘇一副要吃人的樣子,從洗手間衝出來,臉上掛著彩。
素兒一把揪住看都沒看她一眼的扶蘇,哈哈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神馬怒氣都化為浮雲了。
「笑什麼笑,很好笑嗎?撒手。」扶蘇沒好氣地一扭身,結果素兒攥著衣領那叫一個緊。
「喲喲喲,撒手,這詞兒咋聽著這麼耳熟呢。這麼快就學會口頭禪啦…哈哈哈…」素兒笑得整個人愈發精神抖擻起來。
那邊還在睡懶覺的子夜,也一臉懵地揉著一頭捲毛,開了房門趿著拖鞋走出來。
他眯眼打著呵欠,見牙不見眼的。搓了搓臉,定晴一看,「我去,哈哈哈哈哈…」潤廬二樓跟抽了風似的,笑到停不下來。
扶蘇……
翻了個白眼,氣得手指直抖,指著素兒怒聲道:「你啊,就是跟這傢伙走的太近了,都學成什麼德行了。」
接著又轉而指著子夜,「笑笑笑,有何可笑的,整日里沒個正形,還好意思嘲笑我,真是馬不知臉長。」
原本平時說教說教也則罷了,這會兒都成啥樣了,還不忘數落別人。
一本正經的神情,再配上這副尊容…素兒和子夜對視一眼,『撲哧』哈哈哈哈哈…又是一陣狂放到不能再浪蕩的笑。
子夜故意裝作極力忍住自己的模樣,指著扶蘇說:「我臉長不長,照照鏡子就知道了,你這滿臉鬼畫符,照了鏡子都看不到嗎?是不是瞎。」
素兒相對好心一些,「扶蘇啊,你這從洗手間里衝出來是要幹嘛?著急先洗了呀。」
扶蘇…徹底不想再掙扎了,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洗,不掉!」
他話說的很小聲,兩人還是聽到了。
素兒看著扶蘇無奈又沮喪的神情,心說不好再取笑了,再笑他估計真要發飆了。
旁的人不知道,她還是有點數的。扶蘇平時表現的雲淡風清,但事實上,這貨骨子裡還是很在意自己的容顏滴。
並且,很為自己逛大街時吸引無數眼珠子而暗地自豪。
就是個裝清高、扮傲驕的自戀狂。眼下,『自戀狂』被毀了容真不好說會不會瘋。
「怎麼會洗不掉呢?」子夜湊上去仔細檢查了一下扶蘇臉上的色彩,很快就有了判斷,「完了,這還真的挺麻煩。記號筆,不好洗。」
素兒驚得呶了呶嘴,扶蘇兩眼一翻差點直接給昏過去。
被子夜和素兒扶穩后,定了定心神,一甩手跑下樓。
不好,這傢伙是要找桑夏拚命去了。攔著,攔著,得攔著。
這時候也顧不上去思考扶蘇根本不可能真把桑夏怎麼著,就像尋常人家夫妻兩要打架,親戚朋友總得要先接兩人拉開再一番勸慰。
難道說,潤廬大型恩愛翻車事件,馬上就要上演了?!
扶蘇一溜煙跑到廚房悶不作聲,只在刀架上翻騰,好像在尋什麼趁手的作案工具。
喲,這是要上演全武行啊。還帶動用武器的!!!
「別,別別別,別動氣啊,扶蘇,冷靜一下,桑夏就算再不對,你也不能對人一個姑娘動刀子啊。」
喬子夜是真有點慌了,熱鬧好看,慘案的不要。再說,現在的桑夏那動起手來,嗬…要不要先跑路呢?!
扶蘇一把掀開喬子夜和素兒兩人,抬手舉刀就要往自己臉上招呼。
我去!!!這麼嚇人的嗎?瘋了瘋了,真的瘋了!
子夜素兒不顧一切地死死抱住扶蘇,蒙毅的鍋鏟早不知道扔哪兒去了,拚命搶奪著他手裡閃著靈力的水果刀。
四個人扭作一團,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
虧得是一大清早,明堂眾人還沒出來走動,不然讓人看到真得笑掉大牙。
堂堂公子扶蘇尋死覓活,你敢信!
「放開,放開我。」扶蘇形象全無地嚎著。
「你這是要幹嘛?!」子夜都快哭了。
什麼情況啊這是,最近是沒翻黃曆還是咋的,怎麼怪事一樁接一樁。整個潤廬還有沒有正常點的人了。
「既然洗不了,那便用刀子劃了去,再使靈力修補傷口便是了。你們以為我要幹嘛,快放開。」
扶蘇被四個人抱著兩隻胳膊,又被從後背死死頂住動彈不得。活像個被人肉捆綁的粽子,要多可笑有多可笑。
按他的邏輯,好像也沒錯。只不過手法有點血腥,不提倡使用。
子夜,「那行,放手可以,但你別動刀子。我說不好洗,又沒說不能洗。
你什麼腦子!呶,我數一二三,大家一起放手,不過你得保證不許划臉。」
抬頭盯著扶蘇一臉鬼畫符,可把喬子夜噁心壞了,不是說畫的有多醜,只是聯想到他真下了刀子,一臉血哧拉呼的…還讓不讓人吃早飯了?
扶蘇……蒼天啊,到底我是做錯了什麼事。以至於淪落到被人以為我要尋死覓活?還得朝自己一張帥臉動刀子。
想到這,他面色不善地看了眼喬子夜。
能洗你不早說!不過,也對,確實說的是『不好洗』。
氣煞我也!得氣成什麼樣,才失了理智啊,連話都聽不明了。
一大早的鬧劇終於落幕。
正當此時,罪魁禍首搖頭晃腦地穿過後院,走進客廳來了餐桌處,端起水杯,一抬頭便見四個氣喘吁吁的人,一臉茫然:「咦,你們是去晨跑了嗎?」
扶蘇背對著她,一聽問話,剛剛伏下的怒氣騰地又燃燒起來。轉身眯著眼,面色陰晴不定盯著她,「你乾的好事!你…」
噗…子夜素兒和蒙毅都傻了,六眼眨巴眨巴看著滿臉鬼畫符的扶蘇,被直直兜頭噴了個透濕,銀灰發梢上也掛著不少水珠。
子夜下意識咽了口唾沫,有種想要扭腿就跑的衝動。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寶寶還不想死啊…
「哎呀,對不起對不起,哈哈哈…不是故意的,哈哈哈…來來,我幫你擦擦,哈哈哈…」
桑夏是真的在忍著笑,手忙腳亂抽了一沓紙巾,胡亂地蓋在扶蘇頭上、臉上,很對付地抹了抹,然後滿意地將紙巾扔進餐桌旁的垃圾桶中,麻利地拍拍手。
對不起?不是故意的?哈哈哈!…信了邪也不信你說的胡話啊。
本就狼狽的扶蘇,這下更狼狽了。
原本挺括的短髮,因為特殊的顏色看久了還蠻酷的,結果被桑夏一通胡抹后,變成了癟塌塌的漢奸頭型。並且,發梢里還夾著白色的紙屑。
由於發色的緣故倒不是太明顯,可看清了以後就覺得真是不忍目睹。
一臉鬼畫符,加上漢奸頭型,這模樣任誰看到,都無法與那個出塵飄逸、丰神俊朗的公子扶蘇,聯想到一塊兒。
喬子夜已經腳底抹油,溜了。
倒不是真的跑路,而是去藥箱里翻出一瓶醫用酒精。
自許久前桑夏那次感冒之後,潤廬就多了這個裝備。不然以扶蘇素兒這些神通,怎麼可能用得到普通人的藥物。
趁扶蘇還沒有徹底發作,趕緊拉著他上了樓。不一會兒便傳來水流聲…
「桑夏,你這次真的有點胡鬧了。」蒙毅拾回鍋鏟在水槽里洗了洗,重新打開燃氣繼續翻炒鍋里的菜。
桑夏呶了呶嘴,「不怪我。」
昨晚素兒早早就巡夜去了,一氣跑了方圓兩千里累的要死,根本就不知道夜裡潤廬發生了什麼。這時候已經徹底醒了,睡意全無,坐到餐桌旁啃起了饅頭等著聽八卦。
「為何在扶蘇臉上畫那些東西?」蒙毅炒完最後一個菜,端起放到餐桌上,邊收拾著灶台邊問道。
「是他說我不如原來那個桑夏,不會畫畫。所以我就畫給他看呀。」
你說的好有道理哦!素兒有種想為她鼓掌的衝動。
蒙毅張了張嘴,一下子給整懵了。這都什麼邏輯?
「你要畫便去畫室,有的是紙筆,幹嘛拿他的臉作畫?!」
「他說不許我再去畫室了。」桑夏一屁股坐到餐椅上,捏起一隻饅頭就啃。
話說得也沒半分感情色彩,就好像在說一件很理所應當,又很正常簡單的事情。
「噯,桑夏,那你又是怎麼做到在扶蘇臉上畫畫的?別說臉了,就是頭髮他都沒讓我們碰過。」素兒一下子就抓住了重點。
是啊,扶蘇這種傲驕貨,怎麼可能乖乖讓你擺弄,還擺弄得這麼徹底!
「他喝醉了。」說這話,桑夏臉上開始有了點得意的神情。
素兒、蒙毅……
除前不久的火鍋宴,從沒見過扶蘇喝酒啊。
他酒量淺,這件事情大家也是知道的,他自己也是拿著神呢,滴酒不沾都已經是他的個人名片了啊。
「他,他怎麼喝醉的?」蒙毅納悶問道。
「昨天夜裡你們都出去了,他坐在後院喝茶,我說『茶有什麼好喝的,男子漢大丈夫不都該大口喝酒、大塊吃肉的嘛』。」
「就這?你這麼說,他就喝酒了?」蒙毅大腦有點凌亂。
心說,我們家扶蘇可不是這麼好攛掇的人吶。
桑夏擺擺手,「沒有沒有。我就是同他說,上次他喝醉了,那個『我』跟他一起去看了雪域極光,很開心的…」
事情就是這樣,為了哄扶蘇喝酒,不惜找盡一切借口。連本體都搬出來,扯虎皮拉大旗了。
結果,效果出奇的好,扶蘇聽她那麼一說,當場就跪了。
二話不說,接過遞給他的一大杯白酒。酒是蒙毅先前買醉時剩下的,度數偏高。
扶蘇咕咚一氣喝完,然而後面的事情,卻與她設想的不一樣。
這次醉酒後,他並沒有帶著她去看更美的風景,而是直接倒頭昏睡了過去。
「你,你居然騙他?!!」
蒙毅氣得手指發抖,大有一種辛苦拉扯大的閨女被人帶著學壞了的痛心疾首樣。
「怎麼叫騙。我沒有騙他,是真的。」桑夏極認真地說道。兩眼透亮盯著一盤鹵牛肉,垂涎欲滴。
「什麼?你說什麼?你沒騙他?怎麼沒騙他?」蒙毅激動得從椅子上站起來,話也說的語氣倫次。
「我真的沒有騙他呀。那天晚上我能感覺到,那個'她'也看到極光天空。」
「真的嗎?桑夏,小桑夏,你能聽見叔說話不,應叔一句啊,小桑夏…」
素兒無語地將一邊嚎著、一邊不停搖晃桑夏的蒙毅拖到客廳,再不制止,搞不好下一刻他就要被桑夏踢飛了。
「『她』應不了你。哎呀,我也說不清,就是一種感覺。感覺你懂嗎?」桑夏癟癟嘴,沖著蒙毅解說道。
蒙毅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雖然他不太能理解桑夏說的話,但意思是那個意思。原來的小桑夏,現在就在這身體的某處意識里存在著。
只是,暫時沒辦法相見。
暫時,不代表永遠。是了是了,是這個道理!
就在蒙毅冷靜下來的當兒,子夜和扶蘇一前一後走下樓梯。
洗干抹凈又恢復到翩翩公子模樣的扶蘇,來到客廳,看了桑夏一眼。
「哼,還什麼『我有妙筆一支』,你那什麼破妙筆,簡直就是鬼畫符。」
「我又沒畫過,總有頭一遭的。回頭我再練練,下次一定給你畫個好看的。」
扶蘇..........
「下、次!你還想著有下次?」
「咦,你不是喝醉了嗎?這也聽到了?」
桑夏渾不知扶蘇心裡鬱悶得快要爆炸,反而好奇起這茬子事兒來。
扶蘇眼神凌厲得如兩道激光,射向正在啃第二顆饅頭的桑夏。
「哼,區區幾兩酒而已,你以為我是喝死過去了嗎?嗤…」
「不知道是誰馬不知臉長…」一旁的子夜輕聲訥訥道。
明明酒量淺得就是個渣渣,還區區幾兩…...扭頭就迎接到扶蘇兩道激光眼神。
子夜咂巴咂巴嘴乾笑了兩聲,「哈,哈哈,吃飯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