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章 沒準能翻盤呢
蒙毅回來了。多日不見,一臉絡腮鬍子帖著下顎,看上去極具西北漢子的狂野氣息。
他提著大包小袋進了門,便見扶蘇正饒有趣味地看著沙發上抱著手機的桑夏,笑了笑放下手上的東西后便湊了過去。
到底養著個半大小子,遊戲什麼的早就見怪不怪了。只是驚愕這沒多長日子,桑夏就從一個科技小白搖身一變成了遊戲高手。落差真有點大,不得不佩服她的學習與適應能力。
扶蘇搭坐在塌塌米的茶海處,沖蒙毅招招手,煮水沏茶清洗茶具。
沒一會兒的功夫,茶香溢滿屋。後院傳來喬子夜的慘叫聲和素兒的譏笑。
蒙毅老好人,笑呵呵迎到後院給素兒說帶了她最喜愛的芋圓糖水還熱乎著趕緊吃。
子夜感激地看向蒙毅,千言萬語不道謝,到底還是老大哥靠得住啊。
指望扶蘇…呵呵,算了吧,不看熱鬧就不錯了。
「我們潤廬又回到以前的樣子了,多好啊!」蒙毅啜了口茶水,心滿意足地輕嘆一句。
扶蘇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餐桌那邊,子夜討好地給正在喝糖水的素兒說著什麼,桑夏仍舊著抱著手機沒有起身的意思。
看上去一切似是回到當初的模樣,歲月若就此推進下去,似乎,也挺好。
念頭想都是用來打破的。一聲尖叫響起,蒙毅驚得一哆嗦灑了自己一身茶水,「桑夏這是怎麼了?」
「呵呵…魔怔了!」扶蘇早就習慣她的一驚一乍了。
桑夏「哈哈哈…素兒,素兒,快來,我抽到最後一顆水晶了,換武則天咯。」
自從組成戰隊后,桑夏已經將直乎其名的白素璃改成了素兒。顯然兩人關係已經有了質的變化。
不過,武則天又是個什麼情況?那不是國史上最具盛名的女帝嗎?
扶蘇見蒙毅一臉茫然狀,便好心又傲嬌地解釋了一通。好像,他懂這些蒙毅不懂的玩意,就很厲害似的。
哦!原來是遊戲人物啊。不過,這些遊戲這樣設計真的沒問題嗎?怕不是會誤導青年人對歷史的誤解?!蒙毅覺得很不妥,扶蘇聳聳肩表示認同,不過也不可能改變什麼。
只要能賺錢,總會有人無原則無底線地使用一些手段的。
想到這,扶蘇便覺得這個桑夏雖然腦子有點不太正常,但心性還算是堅定的。
至少,不為美男色所迷惑,連自己示好提出給她錢的事情,都給拒絕了。難得的有骨氣啊!
計劃不如變化快。原打算在末世之前帶她去遊歷人間,結果她卻先一步沉陷進了虛擬世界對現實世界失了興緻。
目前兩人之間的狀態很是微妙。扶蘇當然想要自己的小桑夏本體回來,但這種事情也不他急就能急盼所成的。唯有一點一點地去參透她身體里的秘密。
可每當他的靈力向她滲透時,她便會警覺地看他一眼。然後極其坦然地任他探尋,可即便她不抗拒他也尋不到一絲線索。只明顯體會到她體中的能量一天比一天強大。
就像阿妖即將耗盡的靈力那樣,桑夏的怪異能量卻在急速增長。
扶蘇斷定,這應該與她每天例行的吞雲吐霧有關。
世間有能汲取天地之力的存在嗎?應該是有的。
因為扶蘇自身便可汲取自然之力,說到底天地自然萬物生長,這些能量都是相通的。
只不過,他所能汲取的,是來自於蘊養草木林間多餘出來的自然之力。
道理想通了,可還是未能窺見其中奧妙。並且,再強大的魂境也總是有上限的。好比他自身也是不可能將月光林地的自然精萃全部吸收的,所以桑夏的上限會達到什麼程度呢?
或許,器靈三老該比自己更有所了解吧,畢竟器靈的生成也有賴於天地之力。
師暄暄想都沒想便答應了,並仍帶著歉意地對他說先前連累了桑夏很抱歉云云…
關於這一點,扶蘇也前思後想過,心覺這事不一定如師暄暄所想。
自從桑夏的兩重身代替本體復活之後,他也定下了心思不再急於去辦一件自己根本無能為力的事情。由此,亂成麻團的思緒也漸漸清淅了。
反覆查看子夜存檔在電腦里的視頻,染兒被綁架時,對方不應該會辨認不清自己要綁的人是誰才對。
事後,師暄暄也將整件事情來龍去脈查了查。很顯然那群有組織、有預謀的綁匪,不過是些被人擺弄的棋子。
只是,扶蘇仍覺得這其中有很不對勁的地方。
桑夏刻意對染兒對換身份,導致被匪首誤認為她才是要綁架的正主,看似很合理但其實不然。
視頻里戴著黑頭套的綁匪們,好像並沒打算只綁染兒一人,並且在刺傷胖子呂梁的時候,大部分黑頭套好像都挺意外的。
看樣子本不打算傷人,許是不想把事情鬧得太大,引起警方注意。這點說得過去。
但是,匪首押著桑夏當人質,該是收錢放人的程序,卻突然轉變為殺人滅口。
如果按師暄暄的說法,那個幕後操控者要的只是她的命,那麼遠在破屋中的殺手,為何會在沒接到匪首命令的情況下,暴起殺人呢?
這不合理。
師暄暄也說當時突然發生槍擊,最終導致對方團滅,前後不過幾分鐘的時間。而且她篤定那個匪首是最早被手下偷襲倒地的,根本不可能在生死關頭,還惦記著給遠處的嘍羅發信號。
種種跡象表明,對方實際上是打算全部滅口的。
難道僅是這個原因,害得桑夏遭池魚之殃?
幕後之人全都死光了,疑惑與猜測便就無從考證。
楊十七曾上門來問過他關於劉家滿門被屠的事情,一看便知非人類所為。
血腥暴力的場面見多了,古往今來戰爭不斷,太平盛世之下亦有不少恐怖襲擊事件發生。
只不過那樣的手法非尋常武器可為。想到這一點,扶蘇心中越發覺得可疑。
這背後或許還是隱著什麼陰謀,針對桑夏的陰謀。他不認為那一家子為非作歹的惡棍,會惹上靈力擁有者。既然師暄暄說與她無關,那就一定與她無關。這點信任還是有的。
秘族之中有這麼暴虐的存在嗎?狐族全是潔癖怪不可能,幻靈族人就更不必說了。完全不會幹下這麼殘忍的事情。
鮫族,算了吧,人家在洋底過得好好的,怎麼可能插手人間事。
唯獨常行於人世,且最擅長匿藏的妖族,還有點兒可能性。
但這個想法很快便被扶蘇排除了,雖說並不是所有遺存於人間的妖族中人,都受阿妖的管控,但一般來說他們也不可能沒來由做下這等惡事。
最大嫌疑仍還是盤冥洞中人。趙高?!
只不過仍有想不通的,無原無故的專挑這一家人下手為的是什麼呢?
找楊十七求證過,案發之後所有亡魂都不在場間,尋了四周方圓百里也毫無蹤跡。
可若說只為殺人取魂供養盤冥洞的話,這樣的血案就不會只此一樁了。是有什麼冤讎嗎?大凡這種明顯帶著懲罰性的手段,非大恨不可能為。
所有的問題盤繞在扶蘇腦海之中,思索了近一個月卻是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其中有何關聯。
一整個午後,扶蘇與蒙毅窩在書房裡將近日所思所慮細細說來。
客廳仍是一片喊殺聲。喬子夜徹底放棄掙扎,嘗試著加入戰隊。結果當然是被嫌棄的不行。
大神程咬金果然是隨時在線,並一如既往地一拖四、場場勝。
子夜訕訕地說這人八成是個無業游民,哪有非節假日天天在線打遊戲的。一準是個沒正形的。
素兒又掐他學了扶蘇的話,馬不知臉長,自己不也是個沒正形的,好意思對認都不認識的人妄下評論。
連日來沉迷遊戲中,鐵打的身子,也有扛不住的時候。晚餐后素兒擺擺手說,不行了真得早點睡了,不然巡夢的職責怕是進行不下去了,夜遊者的臉都要給她丟光了。
桑夏也連連打著哈欠,淚花都要擠出眼眶了。好好休息為了更好地作戰,是這個道理。收拾停當各自回了房。
天光還未完全隱去,素兒就已經睡得四仰八岔、口水橫流了。桑夏躺在床上困是困的,但卻沒來由地睡不著。閉眼醞釀了半天還是睡不著。
無奈地睜開眼,直挺挺躺了會兒,卻覺得心頭有些怪異的雜亂。
索性坐直身子左右看了看,屋內也並無半分不對的地方,所有擺設還如以前一樣。
靠在床畔,側過腦袋便看到窗台上的植物蔫了叭嘰毫無生機,原本繁茂的綠蘿葉子也縮成了一團,黃焦焦搖搖欲墜的樣子。
她想了想朝窗檯處吹了一氣,一抹無形的薄光飄去,所到之處瞬間便恢復了生機。
黃葉轉綠霎時抖擻精神挺括地舒展開來,有些腐壞的多肉從根部微微鼓起,竟是比原先還要好看了。紫的紫,紅的紅,看著便讓人歡喜。
桑夏從床上起身,唇畔掛著一絲淺淺的笑意。看了眼窗外漸漸暗去的夜空,不知在想些什麼。佇足了片刻后,又在房中四下看了看,當目光觸及到擺在書桌之下的置物架上時停住。
走過去,取出一隻做工古樸的木盒,打開。
一根木簮子,一柄短匕首,一顆焦黃色的石頭,還有一支裝在個透明管子里的細竹節。一一拿在手中看了又看,疑惑地歪著腦袋,微微皺起眉頭。
她仍在封禁中時,偶爾能透過本體,看到外面的世界。但也不是每時每刻,所以木盒子與幾樣小物件,她並不知道是哪兒來的。但卻奇怪地有種熟悉的感覺。
如果說是因為與本體有情感共知,那她也不至於對潤廬眾人毫無感情。一個多月相處下來,雖說熟悉了些,但總的來說,也沒有本體與眾人之間的情感連接。
所以,這熟悉之感是從何而來呢?
她不解地放下黃色石頭,拿起那柄短匕首,抽出鞘發現刃早已經結滿了銹,形成一層薄硬的殼,掂在手裡份量很輕。
又再查看木簮子,簡單粗糙沒什麼精細的雕刻,只在簮尾處有一個模糊不清的圖樣。抹了抹湊到檯燈底下細看,像是字又像符號,看不明白。
看了會兒,又擇起透明管子,赫然管內的竹節上,也有一處同樣的符號。比簮子的圖案更清淅些,但依然看不懂。
石頭上沒有,匕首上也沒有,或許有也被銹跡掩蓋了。想了想,桑夏拿著兩個物件,起身開門走到扶蘇房前輕輕叩響。
扶蘇正與蒙毅在書房裡,翻看楊十七發送過來的照片,便聽到細微響動,未及多思便喚了聲,「在書房,過來吧。」
除了嚷著要出外遊玩,桑夏是極少主動找扶蘇的。
圃入到書房內,桑夏還是不免發出一聲驚嘆。是有多閑得沒事可干,堆了這麼多的書看得完么?!
「你認得這兩樣東西嗎?」攤開手,一枚木簮一隻玻璃管。扶蘇看了看搖頭道「未曾。哪兒來的?」
「在房裡書桌架子上找到的。」
扶蘇想了想,先前在整理桑夏的『遺物』時,倒是沒注意到這些小物件。主要當時全部的注意力,都被畫室和手機內存著的照片視頻,給吸引了。
不過,既然是在屋裡找著的東西,那必然就是屬於桑夏的。
扶蘇接過去看了又看,木簮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倒是竹節像似引發他想到了什麼。
擰著眉頭將玻璃管子遞給蒙毅,「你看看這竹節,像不像南越人的吹箭?!」
…!!!蒙毅面色一凌接了過去,在掌中翻看,猶疑地微微點頭,「確實有些相似之處。」
「這上面有兩個圖案,你們認得出來是什麼嗎?」桑夏指著木簮和竹節上的奇怪圖紋問道。
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這模糊不清的圖案,蒙毅和扶蘇兩人湊到極近處才看清。
雙雙眉頭擰得更緊了。扶蘇走到一張極大的桌子處取了紙筆,照著圖紋細細描繪。
兩人對著圖案看了許久,時而擰眉時而摸著下顎作沉思狀。
好半晌之後,兩人對視一眼像是讀懂了彼此的眼神,扶蘇扭頭看向桑夏問道:「你是怎麼發現這個圖案的?」
桑夏茫然地搖搖頭。「就是好奇啊,覺得這盒子有點兒眼熟,就拿出來看看,無意間看到這個圖案的。有什麼問題嗎?這個圖案是什麼啊?」
扶蘇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轉而看著蒙毅。
「該是雒越文吧。」
蒙毅點點頭,「我瞧著像。陛下攻伐南越之地,屠睢的戰報頻急傳來,其中有關於西甌部南越人的情報。而之後,因軍糧不濟,陛下為此開河通流,用了不少被擄的南蠻。那些人中,有降者書的便是此種文字。」
「能看懂否?」扶蘇眯眼問道。
蒙毅搖頭無奈回答,「雒越文與我們那時文字的差異頗大,南北文化本就相去甚遠。我也僅是在戰報與降者的供述中大概了解了一些,無從分辨這圖案所書內容是何意。」
「降者?就是投降的人嗎?」桑夏擰著兩道眉似有不忿地問道。
扶蘇、蒙毅兩人奇怪地看向她,這個關注點好像很獨特啊。點頭表示她的理解是對的。
「沒出息,居然投降?!!」語氣里滿滿的不屑與忿恨。
這情緒又是從何而來?扶蘇與蒙毅著實有點理解不了。
緊接著,便聽到桑夏臉色不善地慍怒道:「就算再怎樣,也不能投降啊,沒準能翻盤呢!慫貨!」